“無病,長信侯府里面的金壽星、玉觀音,就這么放著,會不會出意外啊?”
沈心竹捧著琴,扮成侍女模樣,跟在陸無病的身后靜靜等著公主府侍衛稟報。
面上憂心忡忡的,連日常的逗貓活動,都不太熱衷了。
倒不是她沒話找話,而是公主府守衛森嚴,外三層,里三層的,足足數千人守護。
就像昨日從長信侯府離開之時,公主儀仗連綿兩三里。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排場特別大呢,知道的心里就都清楚,這哪里是保護,實際上是在監視。
層層設卡的,要見她一面都不容易。
“心竹師姐你小看我那大舅了,勛貴家族以武傳家,別的子弟可能會有一些臭魚爛蝦出現,但每一個爵位繼承者,那都是從小經過苦練磨勵出來的武學天才。
并且,身邊從小到大,還有一批苦修武道的親兵,雖然不多,十多二十個高手,還是能夠培養出來的。
這是一個勛貴重新得到重用的保障。奮十世之余烈苦練武學,以求再得重用,這話可能說得有些大了,但是,承爵者,卻絕無可能是草包。
要的就是,召之能戰,戰必能勝,若是沒有強大的承爵子弟,沒有效死的親兵,一個勛貴家族,就是完全破落了,再也無有半點希望。
而長信侯府雖然已經不太行,但說破落,還真說不上,他們還有著渴望的,實力當然也不弱。
想要搶奪他家的寶物,除非真的拉來大軍圍攻,兩三個江湖高手前去,也不過是找死而已。”
“長信侯有多強?”
沈心竹一下就來興趣了。
她還真不清楚。
朝廷武將的修習方式,與江湖武者有些不一樣,她酷愛音樂和醫術,走的是精神提升道路,內力修行反倒是不太行,更別提對軍中武學的了解。
“這話你算是問對人了,一般人還真不知道。”
陸無病等著公主府親衛稟報的時候,干站著等待,閑著也是閑著,也就有興趣說說。
以他如今的劍意層次,居高臨下,很容易就能感應得出別人的修為狀況,包括內氣的運行速度和強度,血氣的旺盛度,精神力是否強橫。
自家大舅陳同喜的外煉修為,在他的眼里,也是如同暗夜燭火,看得一清二楚。
“我那大舅啊,走的是軍中煉血道路,如今已是聚罡成就,引煞鍛體。換算成江湖中的武功品級,應該是一品中段。”
“竟是一品?”
沈心竹也有些震驚了。
那可是一個沒落侯爺,才年過半百,看上去就跟庸碌無為的暮氣老頭差不多了,全然沒有高手的氣度和銳志,一幅混吃等死享受富貴的模樣。
這種人物,卻堪比江湖一流中的頂尖人物。
“你想什么呢?那可是有著傳承,子弟資質也不錯的侯府,嫡系子弟從小到大得到的資源一點也不少。
平常富貴人家,爛船還有三千釘,一個開國侯府再怎么樣也有點底蘊的吧。”
陸無病微微沉思又道:
“軍中武學大開大合,煞氣這東西雖然傷身,修練起來對壽元有著影響。
但其攻擊威力,比起普通江湖絕技,甚至還要強橫一些。
當初那薛良出手你也看到了,三位先天之中,他的蟠龍刀攻擊力最強,倒是給我造成了不少威脅。”
被一劍刺穿眉心也算是有威脅?
沈心竹暗自嘀咕著,嘴上卻是笑道:“那果然是厲害了,軍中武學也很難對付。不過,遇到師弟你的劍法,什么都不好使。”
陸無病一眼就看出來沈心竹在想什么,她總是說得很好聽,不過,有些事情還是得跟她說清楚,否則,日后遇到這種兇猛煞氣流的對手,難免吃虧。
“當初薛良出手之時,長刀引煞,煞氣化龍,正面格擋招架,其實得不償失。
一般內功高手面對煞氣侵蝕,容易沾染雜氣,經脈受創。
我之所以應對得如此輕松,就是伏龍八劍之中有著一式心靈殺劍,可以斬殺精神。
精神受創之后,無論再強的肉身血氣煞氣,也失了操控,因此,殺他如殺一雞……”
“原來如此。”
沈心竹知道這是師弟在手把手教導自己如何面對各種各樣的敵人,這種經驗彌足珍貴,不需要吃了虧之后,才能在疼痛之中領悟。
師弟還是那么貼心。
想到這里,她心中又美滋滋的,只是愣愣的看著陸無病,一時忘了說話。
“公主有請!”
一個身著內侍服裝的青年尖著嗓子喝道。
當下,就有幾個親衛甲士上前,準備搜身。
陸無病冷哼一聲。
四個甲士如遭雷擊。
手掌剛剛抻出,膝下一軟,跪倒拜伏在地,全向抖如篩糠。
而那內侍,也是面色木然目光呆滯,轉身頭前領路。
四周兵丁看得一臉茫然,卻也沒多說什么,有幾位踏腿就要上前,卻被身邊人拉了回去。
“喵嗚……”
貓貓在陸無病的肩上,尖叫數聲,似乎也在破口大罵。
咱們也是你這些小兵兵能搜身的,看不起誰呢?滾滾,都滾開。
“小貓別叫了,吵到主人家不太好。”
沈心竹看到小貓那生動的小眼神,簡直愛煞。
一把抱了過來,放在懷里,擼著毛……
貓貓瞇眼,她也瞇眼。
全都十分享受的樣子。
“喵。”
過了照壁,入了前院,經過廊橋,步入中堂。遠遠的就看姬文秀站在門口翹首張望著。
這公主府太大,處處都是甲兵倒還罷了。
關鍵是,亭臺樓閣太多,沒個府內人領著,找人都不太好找。
有人說,大宅子一般都是給下人仆役,家族親戚炫耀用的。
實際上,作為主子,還真住不了多少地方,也只是得個名聲。
還真是如此。
你看,文秀公主明明想要早點見到自己,得到稟報,再出迎,就已經過了兩三炷香時間。
“無病哥哥。”
雖然昨日才見過,小公主就像是過了好久沒見到一般,飛奔過來。
旁邊一個中年紅衣太監黑著臉念叨著,“注意儀態,不要丟了皇家臉面。如此奔跑,成何體統?”
這話說得殊為不客氣,陸無病轉頭詫異望去。
哪有奴才這般跟主子說話的。
陸無病不但沒見過,連聽說都沒聽說過。
“文秀,這家伙是誰啊,如此猖狂,還敢教訓你?”
姬文秀正想開口回答。
那紅衣圓臉太監已是勃然變色,怒斥道:“竟敢直呼公主名諱,無知小輩……”
“啪……”
一道手影似幻似真,重重抽在了圓臉太監的左臉之上,打得他腮幫子高高鼓起,身形也控制不住,在原地轉了三圈,才踉蹌著停了下來。
圓臉太監雙手結印,指如蓮花般綻放,在身前打出片片重迭掌影,真氣內蘊,掌如巨錘。
可是,無論他出手如何精妙,如何沉重,卻是眼睜睜的看著這一掌穿透所有防線,消失在精神感應之中,重重抽在面上。
一時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角溢血。
愣在原地,雙目瞪圓,劇痛傳入心靈,整個人卻是呆住。
耳邊就響起姬文秀的嬌笑聲:“喲,這位可是大人物來的,是御馬監掌印太監黃承宗黃公公,麾下提督武驤衛、騰驤衛、左衛、右衛兵馬,負責殿前輪值。
如今父皇閉關清修,久未現身,他的兵馬主要是衛護在公主府。”
這話信息很大。
陸無病一聽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這是兩人早就商量好的。
老皇帝在宮內某個地方清修,外人不能靠近。
宮內禁衛,除了護衛宮廷之外,大部分兵力,就是控制公主府。
說是公主監國,其實際權力,也不用多看了,就在這中年太監黃承宗的身上。
此人,就是老皇帝的親信,他代表著皇帝的意志。
公主這個擋箭牌到底能用多久,什么時候舍棄,也只在人家的一念之中。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消息,那就是,黃承宗是真的掌了兵權,這倒是省了自己很多事情了。
耳中又聽到一連串的貓叫聲。
只見小貓圍著黃承宗左瞅右瞅,突然就大叫起來。
“咦,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怎么感覺,這段時間,自己的運氣,開始好轉了。
難不成是小蘭師姐的緣故,她竟然是個旺夫的嗎?”
來公主府的目的,一來是想要看看,是否能幫一幫小公主改善一下處境,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當然是查一查十方印形字印的消息。
要找一個身上氣味不同尋常的太監。
進了公主府,所見到的第二個太監,竟然就是。
這也不用去皇宮大海撈針了吧?
“老黃,野狼幫的事情犯了。”
陸無病看看被一巴掌抽得旋轉的黃承宗穩住了身形,并且,還探手從腰間抽出一柄華光閃閃的軟劍,冷不丁就說了一句話。
“什么?”
黃承宗驟然遇襲,第一時間就察覺到,這是生平僅見的大敵,抽出腰間長劍,正想開口大喝,召喚麾下高手。
耳中就聽到這句話。
神情微微一怔,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眨眼間,他又恢復正常。
可惜已經遲了。
陸無病分明聽到他的心臟重重跳了一下,比起先前被抽一巴掌,反應還要劇烈。
“就是你了。”
“怎么就有這么巧呢?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合理。”
嘴里這么說著話,陸無病也不拔劍,稍稍認真了些,一掌向前輕輕印出。
身周狂風乍起,呼嘯成旋,四周空氣扭曲著,怒號著,宛如真龍吸水。
黃承宗一劍在手,不進反退。
腳下閃了閃就退出三丈。
還沒等展開劍式,就發現身前已經被抽成一片真空。
無與倫比的巨大吸力,出現在自己身上,就如捆著無數條鐵鏈。
身體不由自主的就向著那手掌投去。
“這是什么邪門武功?”
黃承宗心中大駭。
“連半招伏龍劍也擋不住,也配在我面前拔劍?”
陸無病懶得解釋,一把抓住黃承宗的咽喉,混元太清真氣打入穴竅,灌入經脈,已是鎖死對方體內真氣,
“文秀,借你寶地,審問一下這家伙。”
“跟我來。”
姬文秀領著陸無病來到一處靜室,打開之后,也不進去,笑問道:“要不要回避?”
“不用了,早晚都得告訴你們,懶得多費第二遍口舌。”
陸無病搖了搖頭。
剛剛的打斗極為短暫,根本就沒發出聲響。
只是照面之間就已擒下,當然也沒有驚動外層親衛。
陸無病出手的利索,看得姬文秀眼睛連眨,閃閃發光,心中不知已經腦補了多少個故事。
“黃承宗可是先天實境層次的大高手!”
姬文秀比劃了一下手掌,驚嘆道,“你怎么一下就變得這么厲害了。”
“什么?”
沈心竹大吃一驚。
剛剛黃承宗先是被扇了一巴掌,怒得不要不要的。
剛剛拔出長劍,還沒來得及出劍,就被陸無病一掌抓住,如同捉小雞。
還真看不出他有多強。
聽到姬文秀這么說,沈心竹才跟著大吃一驚。
這不是對手不強,而是自家少掌門師弟,已經不知道強到什么地步了。
就連先天實境高手,在他的手中,也沒有絲毫反抗機會。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個不起眼的中年微胖太監,竟然是一個比起金鱗衛東南鎮撫使薛良還要強上許多的高手,她還真沒看出來。
“說吧,你指使野狼幫拿走的那些醫案和筆記,是用來做什么的?”
陸無病淡然問道。
小貓也許會偷懶,也許會撒嬌,但絕對不會找錯人。
如果說,野狼幫那個鼻子靈敏的血狼嗅覺是一,小貓的嗅覺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十。
追擊敵人的時候,陸無病曾經試驗過,隔著十余里,小貓都能準確的鎖定敵人,遠遠的聞到對方的氣味。
只能說是天生異稟。
因此,小貓既然已經聞過當日那神秘蒙面人坐過的椅子,喝過的茶杯,以及站立較長時間的地面。
什么優曇香味與尿臊位,再加上獨特的香薰味……哪怕是隔了一天兩天,氣味散得差不多了,仍然逃不過它的鼻子。
更何況,陸無病還生怕認錯了人,耽誤太多功夫。
用言語試探過后,已經可以確定,這位黃太監,的確是知道野狼幫的。
那就沒錯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很好,我就喜歡你這種硬骨頭,區區分筋錯骨的手段,太沒有技術含量。
我是一個醫生,當然要用醫術,就讓你試試我自創的逆血搜魂針法。
見著黃承宗仍然一臉平靜。
像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
陸無病大感有趣。
當下,準備動用六根銀針次第插入黃承宗的腦門。
第一根銀針插進去。
黃承宗全身肌肉痙攣,身體扭曲成各種奇怪的模樣,喉嚨中發出沙啞的吼聲。
可惜的是,聲音被陸無病真氣籠罩,也傳不出去。
他吼也是白吼。
第二根銀針插進去,
接下來的內容在作者的話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