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弓堡禮送渥紐市使者出城的消息,很快就被眼尖的商人們發現了。
信鴿、騎手、馬車都在幾日內分外繁忙起來。
在城外總能看到馬車與騎手擁堵,天空還常有信鴿飛過。
不知是哪個手腳不伶俐地,居然長弓堡大營的那位年僅十八就位列小將的貞德閣下攔下了信鴿。
當晚,人們便看見負責城內保密和反諜工作的妥拉,被拉到大營一頓罵。
這下可不要緊,原先只是摸魚組建憲兵隊的妥拉,一下子就激進起來。
要知道,負責憲兵隊的妥拉,盡管肩負反諜重任,但幾個月來,主要就是發展組織。
他收攏了大量失業的獵魔人,組成了五個十人小隊,每日只是訓練和抓捕,很少露面。
可經此一事,似乎是害怕丟掉憲兵隊長的位置,他立刻提議在全城展開大調查運動。
更吊詭的是,七家寡頭似乎也收到了刺激或貞德的施壓,紛紛選擇跟從。
當萊亞出兵的消息傳開,十六人議會、四十五人公會更是直接授權黎明島防御委員會,將長弓堡帶入戰時狀態。
很快,市民們就被按照街區,以十戶一保編組,互相監督。
更是要在教堂集體對著圣像宣誓,務必人人虔誠,個個過關。
同時禁止外來神職人員進出(多為間諜),強制附近的修道院進入隱修狀態,禁止外來僧侶借住。
好死不死,這套方法還真讓妥拉抓出了好幾個間諜,這下市民們都沒什么反對理由了。
原先經常來往于貿易路線,做墻頭草給萊亞那邊遞消息的商人們一時也熄了火,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放肆。
牽著驢騾走過城門,望著那些獸瞳的巡邏獵魔人,探子們最終選擇了暫時蟄伏。
目前長弓堡禮送渥紐市使者出境,從現況來看,他們估計只會給予出兵外的所有幫助。
短時間內,估計沒有什么重要消息傳遞了吧。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就在他們幾天前還在互相指責手尾不干凈的時候,城外的一處修道院內,讓娜再次與德拉姆碰面了。
站在修道院的頂上,看見那位熟悉的貞德旗幟走來,德拉姆大松了一口氣。
他連忙洗臉更衣,將英俊的臉龐擺出最迷人的笑容,朝著貞德迎了上去。
“我還以為閣下是誑我,準備不來了呢?看來是我狹隘了,這樣,等會我向您自罰三杯……”
讓娜手掌豎起:“停停,我不是來喝酒的,你行李打包好了嗎?”
德拉姆有些發愣:“還,還沒……”
“密碼的,跑步去!”讓娜瞪他一眼,“你騎馬先回渥紐市,盡量組織一千人的軍隊,一定要水輪郡當地人,在德弗蘭郡邊境見面。”
“哦哦,好,我馬上就出發。”
德弗蘭郡就是長弓堡所在郡,但最富饒的長弓堡卻不是郡治,而是另一個小鎮。
那是本地一位公爵的領地,上周才被讓娜率領騎兵突襲,打的公爵大人狼狽逃去了岳父家。
起碼在一兩個月內,這邊都會非常穩固。
這才給了讓娜全軍出動的底氣。
站在土丘上向下展望,便能看到一條長龍般的隊伍行進在青草黃泥之間。
踩著馬鐙的騎兵在巡游,護教軍步兵們則是亦步亦趨地跟在軍官身后。
秋末烈陽,曬的人骨根子里癢癢,可他們還是得頂著銀盔行軍。
在這幾天的大調查運動中,三個步兵兵團,一個騎兵兵團,外加勤務兵總計兩千兩百人早就分批趁夜色偷偷溜出城。
至于大營,則是多起幾個食棚,繼續招募編練兩個新兵團,以掩飾讓娜的部隊調動。
萊亞人的眼線,要么被大調查出問題了,要么就是蟄伏不敢活動。
這才給了讓娜機會,偷偷將部隊調離。
可這畢竟是兩千人的調動,終究逃不過人眼。
長弓堡周邊還能控制消息,可出了德弗蘭郡就不好說。
所以讓娜才會叫德拉姆去老家集結軍隊,至于短時間內集結軍隊會不會太難為渥紐市,她覺得不至于。
渥紐市市長軍官出身,況且還有支持五城同盟,來自其他自由市的援軍。
短時間內整出一兩千人雖然難,但不是做不到。
這生死攸關的事情,要是還推三阻四的,那你皮亞斯圖干脆死了得了。
安排好了德拉姆的去向,讓娜馬不停蹄地又去找布拉達克。
見到布拉達克時,他正在與軍需官交談,商討軍需采買和駐扎問題。
見讓娜頂盔摜甲走來,他們紛紛停下了討論:“早上好,貞德閣下。”
“早上好。”讓娜揮手回禮,目光轉向布拉達克,“你是本地人,名聲響,這沿途與村落城鎮打交道,就全仰賴你了。”
布拉達克重錘左胸揮出:“必定完成您的交代。”
“好。”讓娜和布拉達克確認完,便再次拔腿就走。
眼見讓娜說完話要離去,布拉達克猶豫一秒還是忍不住問出:“閣下,這本不該我置喙,但這次行軍去哪兒,總得有個說法,否則我心里總是落不到實啊。”
讓娜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其余幾名軍需官:“你們都有這個問題嗎?”
“有,但我們是軍人,以服從為天職,所以我不問。”旁側的軍需官當即大聲道。
這立刻引來了布拉達克的怒目而視。
讓娜笑了起來:“你們問我,可我也不知道,計劃總不如變化快。
你要問我具體目標,我可以告訴你們,是去水輪郡,將萊亞人的先鋒軍引出來,給予他們迎頭痛擊。
至于怎么執行這一目標,樞密參謀僧侶很愿意告訴你們,可我不一定照做。”
戰爭就是千變萬化的。
假如萊亞的先鋒軍多了,那讓娜肯定打不了。
因為兵力對比懸殊,而且她率領的也不都是圣聯的百戰老兵。
假如萊亞的先鋒軍少了,他們必定會死守城市,不愿野戰,兩三千人攻下城池也是幾乎不可能。
亦或者,雖然人數不多不少,但其將領很有定力,死活不出,那讓娜也沒什么好法子。
從這個角度來說,戰爭就是巨大的等勺流——
盡量自己不犯錯,等著別人犯錯,再抓住這次機會,無限擴大敵人的錯誤。
所以要適時而動,根據變化隨機應變。
這是霍恩的弱項,卻是讓娜的強項。
這同樣是讓娜的指揮風格,她沒有霍恩那種步步為營的謹慎風格,反而十分大膽。
“所以您的意思是,這一趟是有棗沒棗打一桿子?”
讓娜兩手一攤:“如果對方防御嚴密,不排除無功而返的可能。”
布拉達克以及本土的軍需官都有些發愣,其余的幾名圣聯派來的,卻是一臉理所當然地樣子。
“總是要行動的,不行動你不知道成不成,我們現在物資充足,計劃失敗無非就是浪費點時間。”
“還有白費功夫的可能?”
“不白費。”讓娜背著手,揚了揚下巴,“你看,這不是練了長途行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