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讓娜的信嗎？”
看著手持一封紅蠟印信件走入的埃德溫，霍恩放下了鋼筆問道。
“是的呢。”埃德溫將信件放到了霍恩的桌面。
霍恩卻是沒有立刻拆封，而是抬頭看著埃德溫。
她今天穿著灰色的呢絨套裙，短發用一支發卡別在腦后，笑面如花。
那鐵發卡是閃電熔爐邊角料做的，最近在圣械廷賣的很好。
懷念地又看了一眼那與前世記憶中頗為相似的發卡，霍恩才展開信件，閱讀起來。
這段時間，讓娜幾乎每周都有一封信寄來，講述她在黎明島的經歷。
霍恩給讓娜的信設置了極高的優先級，幾乎是只要一寄到圣械廷，馬上就會送到霍恩手中。
她也沒有辜負霍恩的信任，在斗壁村圍殲古恩后，如今的讓娜已然在進攻水鴨港。
拿下了水鴨港，再用鐵索攔截河面，相當于卡住了王國支援長弓堡周邊的大動脈。
后面黎明島的茹卡伯爵或奧梅斯攝政公再想像之前那樣將軍隊與物資快速投送到長弓堡周邊，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至于長弓堡留守的索切特等人，則向周圍地區的教堂與修道院發出信件，請他們到城外大營開會。
開會你來了，還有商量的可能。
開會你不來，那就等著被來的人瓜分吧。
除非你的實力能夠壓過會議的主導者，那你自然是愛來不來。
正如霍恩與參謀們所料，這些教堂和修道院早已沒了當初的囂張氣焰。
在吉吉國王垮臺，圣座城淪陷，被三大王國駐軍后，他們的軍事實力全靠武裝僧侶們頂著了。
隨著王室秩序的崩塌，原先穩固的貴族體系更是迎來了洗牌。
王室用于制衡大領主的教會以及小領主小騎士，紛紛被地方上的大貴族吞并。
曾經銷聲匿跡的領主戰爭，又一次在萊亞王國境內打響。
尤其是黎明島和仙石甸地區，就連河上嶼都爆發了一連串的領主爭端。
各地的流浪漢大軍更是動輒成千上萬，其中還裹挾著大量的王室退役士兵和強盜騎士。
這一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景象，讓娜在信中稱之為“最美麗的風景線”。
對于這些人，不管是拉攏還是擊潰后收編，都能快速集結起一支反抗軍。
就是有一點霍恩與讓娜都不滿意——農夫起義的數量還是少之又少。
畢竟黎明島不比千河谷，它本身就相當富裕，還有各方勢力的拉扯，誰都沒法太過分。
這邊農夫們的生活水平不算好，也不算差。
所以讓娜的征兵工作，往往只能從流浪漢中選取相對清白老實的，編作長弓堡護教軍。
目前第一批護教軍已然有九百人，編成了九個百人隊，總計六個圣銃隊和三個長槍隊。
不過，讓娜同樣在信里請求多發來一些軍官與老兵，軍校剛剛畢業的準尉都行。
如今讓娜手上十八個步兵軍官、九個騎兵軍官外帶十幾個軍士老兵，最多能拉起一支兩千人的隊伍。
這個數量，在長弓堡現階段肯定是夠用了。
如果順利，到月底時，霍恩就能看到長弓堡的商船抵達夏綠城了。
可就長遠面臨的敵人來看，這個數量達到八千人才勉強夠看。
看到這，霍恩就忍不住揉起了太陽穴，軍官倒是不缺，主動愿意去長弓堡的軍官卻是很少。
從軍校畢業的軍官們一般會授予準尉軍銜，擔任百隊長的副官。
然后是升任少尉，擔任百隊長。
接著是準校，擔任兵團長的副官，然后是小將擔任兵團長，最后是大將擔任戰團長。
這就是一條完整的晉升路線。
去一趟長弓堡出差，卻是讓履歷上多出了一片空白或污點。
打的都是十年前的低水平戰斗，跟不上后裝發條銃的潮流怎么辦？
在后裝發條銃出現后，圣聯軍隊內部就立刻在進行適應和改革。
這個時候跑到長弓堡去，那不是因小失大嗎？
霍恩倒是可以強制命令，就是這樣積極性不會很高啊。
思來想去，霍恩干脆寫了張小紙條。
大致意思就是，允許軍官們到長弓堡提一級帶兵，讓娜可以自行提拔軍官，晉升軍銜。
軍銜晉升后，可以降半級帶回圣聯，或就地任命為當地的高級軍官。
如此一來，應該就能暫時緩解長弓堡缺人的問題了。
將讓娜的信放到柜子里收好，霍恩卻是從一摞文書中抽出了《黎明島援助計劃書》。
到現在這一步，穩定了城市，下一步就是掃清周邊威脅，輸出革命。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下一步就是鄉間傳教，廢除特權，軍隊護航，然后編成百戶區了。
只不過黎明島的百戶區，注定不可能與千河谷這般虔誠和集權。
這是風俗、經濟條件與生活水平注定的。
不過沒關系，在這個過程中，讓娜率領的圣聯軍隊與僧侶將會一步步改變當地社會。
等到基層被掌握，就是集中力量發展軍事，再用軍事打倒大貴族。
用大貴族遺留下來的財富，完成農業革命，解放消費力。
到那時，圣聯的泥煤、織物、農具與建材等一系列上下游產業又能迎來一波增長。
要說碎石原或者仙石甸，霍恩還不敢確定他們有沒有這個消費實力，說不定還要補貼倒掏錢。
但黎明島，老牌貴族聚集地這一塊，有口皆碑。
黎明島貴族世家林立，千年的家族比比皆是。
他們的領地遍布帝國上下，到處都有飛地與不相鄰的小地塊，不完全靠黎明島的領地吃飯。
有賴于這種經濟環境和政治慣例，黎明島內部的領土戰爭，往往是點到為止，以和為貴。
因此，當地戰爭烈度控制的很小，積累了千年的財富。
不然為什么吉吉國王會瘋狂壓榨黎明島，不去壓榨別的地方？
回頭開個會，眼下的產能就逐漸可以擴張了。
念及此，霍恩又在紙條上多添了幾筆，快步走到門口，打開了書房的門，朝著對門樞密僧侶室喊道：“佩蒂埃。”
佩蒂埃立刻快步走來，霍恩將紙條遞出：“寫成提案，轉馬德蘭、凱瑟琳、哈庫托審閱。”
佩蒂埃迅速掃了一眼紙條上的內容：“不是我多嘴，冕下，但這樣大批把軍官調到外面，還給予讓娜戰場升遷的權力，會不會……”
“不用擔心。”霍恩拍拍他的肩膀，“就這么辦吧。”
對于這幾個圣女，只有身高蓋主的份，不存在功高蓋主的可能。
“是。”
佩蒂埃拿著紙條離開，霍恩卻沒有坐回椅子，反而來到了窗戶邊，朝著陰雨下的樹林與中央公園展望。
最近這段時間，霍恩都在山間別院居家辦公。
他倒不是學某位道長不上朝，而是圣座大廈最近在重新裝修。
需要安裝新的熒石燈，以及為自來水、風扇與暖氣系統留出安裝的空間。
畢竟按照目前的進度，最晚年底，以太時鐘的原型就能建成，并在時鐘塔嘗試運行。
如此一來，發條倉不長久依舊硬發條難上弦的問題就都解決了。
只要坐在家里，以太傳來，原先松弛的發條就能重新上緊，不再需要一天更換十好幾次了。
唯一限制以太時鐘與發條倉的，目前就只有泵取以太的頻率了。
按照希洛芙他們的計算，一天十到十二次發射以太場，才能勉強保證發條倉的持續運行。
目前圣械廷只能做到一天發射一次以太場，完全達不到所需的要求。
不過解決了能源問題后，不少星鑄齒輪驅動的機械，都可以被發條倉代替。
如此，就勻出了更多的星鑄齒輪，用來驅動發條倉，讓其幾乎可以全天運行。
配合無夢占卜，計算出更多的以太薄弱點將不會是難事了。
望著遠處道路邊，正在一點點豎起的路燈桿子，霍恩也忍不住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