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卡薩尼的講述,拉邦公爵卻是一時間臉色難看。
他站起身,來到寬闊的窗口前,望著端坐在高座上的圣孫:“這位圣孫還是真是信任他的國民啊,敢于讓這些人掌握財富。”
矮小的農夫坐在高貴的王座上,多么滑稽,多么荒誕。
可這位農夫不僅擊敗了萊亞國王,獲得了舉世矚目的勝利,還在國內擁有大到難以想象的威望與名譽。
拉邦公爵敢肯定,他們的法蘭王國絕對比圣聯要強,去年法蘭的財政收入高達480萬金鎊,更是擁有近12萬的常備軍。
可他卻不敢肯定,法蘭平民們生活的要比圣聯好。
假如叫法蘭平民們知道了這里的情況,恐怕前往開拓地的移民潮就會變成前往千河谷的移民潮了吧。
“他都讓這些人掌握權力了,何況財富呢?”卡薩尼跟在拉邦公爵身后,同樣遙望圣孫。
此時的拉邦公爵才把注意力放回到正在念誦的報告本身。
此時茜茜因為嗓子沙啞已然坐下,換成了聲音洪亮的馬德蘭在念誦。
相比于比較嚴肅的茜茜,馬德蘭語言倒是活潑不少。
“……說到這個關稅啊,咱們圣聯這一年關稅收入還是非常喜人的,攏共有20.3萬金鎊。”
拉邦微微點頭,這個關稅收入還是很正常的。
做生意嘛,尤其是和法蘭人做生意,這進口的量上去了,關稅自然就上去了。
再說了,圣聯還有香料和白糖貿易呢。
“當然,我們圣聯的主要出口產品,還是四大主力軍團啊。”抖了抖手中的報告,馬德蘭朗聲道,“白糖,香料,糧食,呢絨,這四項出口額高達140萬金鎊,納取關稅稅額9.6萬金鎊。”
周圍的修會長還是樞機立刻捧場:“教皇加護指導,首席治理有方。”
那些臺上的代表,尤其是黑蛇灣出身的代表都是與有榮焉地昂起腦袋。
白糖是由黑糖在郎桑德郡制糖工坊制作的,可香料卻是他們黑蛇灣的種植園種出來的。
尤其是黑蛇灣的種植園,四年間暴增了近十萬法蘭移民,否則哪有這么高的香料出口。
靠著香料貿易的收入,多少股東與船東發家致富?
如果說對糧食的出口,他們還頗有異議外,那么白糖香料的出口,卻是引得所有代表鼓掌贊同。
千河谷的代議機構初立,代表們都對于代議機構與被代表的人群有著崇高的信念。
他們還沒有發展出后世的壞毛病,都是該夸夸該罵罵。
阿列克謝聽著這個叫人咂舌的數字,忽然轉身問格洛耶夫:“我們熊堡領的關稅一年有多少?”
“我們熊堡領商業發展歷史悠久,商人種類非常豐富。”
阿列克謝皺起眉,又去問一旁的泰奧米爾:“那我們出口額大概要多久才能達到這個地步呢?”
“我們實施商業計劃是想在調整稅卡的過程中,提高商品水平,形成良好的稅收體系。”
“那么熊堡領去年有關商業的稅收一共有多少呢?”
“別講了,別講了……”格洛耶夫輕輕拍著阿列克謝的肩膀,言語近乎懇求。
阿列克謝卻是個執拗性子仍舊不依不饒,他放下手中果汁:“你是熊堡領主管商隊的人啊,就沒有看法嗎?”
“………………我們熊堡領商業的歷史十分悠久……”
在阿列克謝這邊火燒眉梢的時候,拉邦公爵同樣在怒火沖入頭腦。
漂亮的金角灣圣座城出產的白紙上,列著一行行雜亂的算術式子。
拉邦公爵頭發凌亂,握筆的手微微顫抖,而卡薩尼則是低著頭,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
這位爺還是發現了啊。
“他們圣聯對咱們出口的白糖香料以及對萊亞出口的糧食呢絨,都只收取了不到10的關稅。”
拉邦公爵咬著牙,一巴掌拍在眼前列滿式子的紙上:“他們對咱們的日用雜貨、高檔家具、玻璃收取了均值12.5的關稅。
煙草、高檔面料、瓷器和絲綢,更是收取了平均高達22.5的關稅!
我就說剩下的10.7萬金鎊的關稅從哪兒來的,原來是從這來的。”
不怪拉邦公爵憤怒,向來可都是法蘭玩進口高稅,出口低稅這一套。
法蘭一件高檔面料出口關稅(法蘭稱之為商稅)僅有5,而圣聯進口關稅居然是25。
翻了五倍的進口關稅,導致圣聯內高檔面料價格極其昂貴。
玻璃也是同理,3的關稅到圣聯這變成了20暴漲了近乎七倍,售價極貴。
這是逼著圣聯國內的有錢人去購買圣聯自己的玻璃制品和投資圣聯自己的玻璃工坊,怪不得霍恩會拿玻璃工藝去換吉吉國王呢?
原來是在這等著他呢!
結果居然被這糞坑里冒出來的千河谷糊了一臉屎,玩呢?
換做別的國家,法蘭就要派出軍團在邊境搞事情了,王室對千河谷太寬容了吧?
該不會真如傳言所說,查理八世殿下與這個農夫霍恩有一腿?
“我記得《南千河谷自由貿易協定》中規定,雙方的關稅是對等統一互相協調的對吧?”
“對啊,咱們對他們的高檔家具和高檔面料也收重稅……”
“對個屁!”拉邦公爵在桌子前來回繞起了圈子,“既然關稅是雙方共同協定的,怎么能定出這么離譜的關稅呢?
咱們出產的應該輕稅,而他們出產的應該重稅才對啊?當時誰簽訂的條約?應該拉出去砍頭!”
卡薩尼的笑容越發苦澀:“這個協議是由宰相閣下發起的,派出了專門的協商團隊……”
他心中暗暗祈禱,這位爺可千萬不要再往下追問了,這里頭的水太渾了。
之前他已經暗示過了,白糖香料公司的收益,以及黑蛇灣種植園中冒出的大量移民。
可拉邦公爵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國王殿下特意將拉邦公爵從開拓地調回來,將這位遠離王國政治的“清白”臣子拉回來。
甚至特意要求,由他來聽這場工作報告并撰寫聽后感。
就是為了讓他回來,聽到自己說出一些話。
別的貴族能明白什么該知道,什么不該知道,自然會避開這個話題。
可拉邦遠離王國政治已久,卻是不知道這關鍵的一點。
有些問題不上稱還好,上了稱千磅都打不住啊。
大人物廝殺時留下了一滴血,都能把他這個小螻蟻給淹死,他還想多活兩年呢。
“我問你是誰簽署的?”
最終還是問出來了。
卡薩尼深吸了一口氣,哭喪著臉,開口道:“是布洛特男爵,布洛特·拉金男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