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子,與張持國一樣。”
待到韓溯離開,俱樂部里的氛圍也被毀的差不多了,紅風衣女士直到此時,才低低開口:
“又臭又硬。”
酒槽鼻也緩緩捏了捏眉心,拿起酒壺灌了一口,吐出一口酒氣:“或許只是小孩子還沒有吃過虧而已。”
“但也不得不承認,任何圈子里,最怕的就是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連混流氓的都怕愣頭青,不計后果,自以為是,全不懂什么是大局為重。”
紅風衣女士想到這個年輕人在還沒有正式拿到調查員執照的時候,便敢正面駁斥自己,自己當時居然也只是憤怒,而下意識的沒有去做什么,心里便愈發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夜燈與那位綠帽子先生呢?這次的計劃,需要有他們兩人的支持。”
酒鬼調查員道:“夜燈一直專心參透生命密碼,綠帽子眼睛里只有女人。”
“他們對這次的計劃,既不支持,也不反對,但他們很樂意少干一點活,當休個假。”
“現在我唯一希望的,只是張持國能放聰明一點。潮汐將至,讓災管局動蕩起來,絕對不是一個聰明的做法。這次他居然安排了那個小孩利用艾小姐錄音,其實有些過火了。”
紅風衣女士認可的點了下頭,忽然想起了一事,神色微凝,道:
“但無論如何,都不要走到與這塊臭石頭直接動手的程度。”
“當年在特別行動隊的時候,他救過我的命。”
酒鬼調查員笑了笑,道:“你是個很念舊情的人。”
“不。”
紅風衣搖了下頭:“正因為他救過我的命,所以我知道他若是出手,會有多恐怖!”
“他們那時候,還沒有這么多密文咒語,隱秘學派也還沒有選擇支持5號秘書啊……”
“恐怖……”
聽著這兩個字,酒鬼調查員都出了一下神,似乎隱約想起了這批最早的調查員最風光時的模樣,以及那同批人次各自的去向,良久,他才輕輕搖了一下頭,道:“當然不會。”
“我們上面有人支持,張持國同樣也有,上面的人想法不一,希望我們能分出個高下來。”
“但是,無論是哪一邊的,都不希望我們鬧得太僵。”
“我能容忍這小子,一是因為他是張持國的人,我不想先讓我們的手沾血。”
“二是我試圖問過上面的人,他們只希望我可以盡快的說服這個小孩子,讓他不要生事,既然沒有說我可以直接除掉他,那么,當然得讓他懂點事更好。”
說到這里,倒是想起了什么,轉身向紅風衣道:“麻雀做這件事,是我讓她去的,你別怪她,這次的事情,她其實處理的很謹慎了。”
紅風衣聽他提到了麻雀,便也微微一笑,看向酒鬼,道:“你是用什么理由,說服了我的助手來幫你做這件事情的?”
酒鬼笑笑,道:“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需要分這么清楚么?”
紅風衣正視著他的眼睛,道:“我只是提醒你,D7里面的那個怪胎,是個連我們也查不到資料的家伙,對方若是瘋了一樣咬上來,我可不打算替你背了這口黑鍋。”
酒鬼只是笑著點了下頭,不再作多余解釋。
話便說到此處,兩人各自準備起身離開,俱樂部里,一眾調查員或是其他什么人,也有走的,也有留了下來繼續休閑的,看起來他們甚至像是都不怎么熟悉的模樣。
但隱隱一種共進退的意味,卻非常的明顯。
紅風衣女士帶了烏鴉與麻雀走到了電梯旁邊時,看了一眼自己這位侄女。
她仍是低著頭,面無表情。
自從她從那個魯莽的家伙身邊回來,便一直像現在這樣,整日的不說句話,看人時都是偶爾提起眼梢。
心里有種失望的感覺。
這個侄女天生的力量既是詛咒,也是天賦,培養好了,她的成就會遠超過自己。
但是,性子太不討人喜歡了。
自己安排她在荒野上磨煉了這幾年,理論上講,確實幫她平衡了狀態,但如今這性格問題,又似乎出了不小的毛病。
看樣子,自己想培養她取代麻雀,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若是像麻雀一樣就好了,聰明,機靈,永遠知道自己在什么階段,該做什么樣的事情。
她想著,便轉過身去,抓住了麻雀的手掌,能感覺到麻雀明顯身子一顫,她卻帶了一點笑意,道:“你不用怕,是我讓你去配合酒鬼先生的工作,所以你做了這件事情,我不會怪你。”
“我只想知道,他答應你的條件是什么?你居然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便去安排了?”
麻雀低下了頭去,好一會,才小聲道:“酒鬼先生說,他要晉升獨立調查員了。”
“而他,沒有助理……”
“所以,他答應了由你來繼承他的調查員執照?”
紅風衣女士若有所思,輕輕點頭,道:“我會盡全力幫你拿到他許諾的那張調查員執照,但你也要多個心眼。”
“我們做這些事情,只是為了保證不會在這種關鍵的時候被上面的人拿捏,而酒鬼跟我們不同,他心里其實一直在害怕,你莫要在出了事的時候,被人推出去頂包。”
“我懂得,老師。”
留了一頭亞麻色頭發,身材高挑勻稱,雙腿修長飽滿,極具力量感的麻雀,聞言欣喜不已,連連點頭:“有老師你肯幫我,那就再好不過了,我會記得誰才是我的老師。”
氣氛似乎很好,卻是全沒想到,旁邊戴了耳機漠然聽著歌的烏鴉,忽然抬頭,向著麻雀投來了一個陰冷兇戾的眼神。
麻雀看到了她的眼神,但裝作視而不見。
烏鴉小姐卻未放過她,兇戾的眼神里,略帶了一些嘲諷:“你表現真好,硬是要背,但背得起嗎?”
麻雀心生不悅,嘴角微抿。
幾人說話間,已經到了電梯口,紅風衣女士忽地有些訝然:“我手包忘記帶了。”
麻雀立刻笑著道:“那你們先去車上等我,我再上去一回!”
紅風衣女士帶了烏鴉一起先到了門廳位置,這時只剩了她與烏鴉,臉色便沉了下來,冷聲道:“你剛剛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在野外訓練了這么多年,如果你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只能說是一個廢物,永遠也逃不出這個泥潭。”
烏鴉小姐只是沉默著,正當紅風衣以為她這次又不會回答時,卻忽然聽烏鴉小姐道:
“那個男人說過,你之前喜歡上了一個男人,差點結婚,是張持國還是酒鬼?”
紅風衣女士都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口中的“那個男人”,指的是自己兄長,她的父親,這個稱呼,便讓她有些不喜。
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不需要你關心的問題不要問。”
烏鴉小姐淡淡道:“張持國不會看上你的。”
“你……”
紅風衣女士瞬間惱怒,手掌都一下子抬了起來,但烏鴉小姐只是低垂了目光,居然全不理會。
也在這時,后面電梯聲響起,麻雀已經拿上紅風衣女士的手包,走了出來,她當然看見了紅風衣女士與烏鴉小姐說話的樣子,想著趕緊過來勸上一勸。
然后也就在她經過了擺放在大廳中間那副全無防護的蛇首銅甲像時,不曾留意,蛇首兩端的紅寶石,驟然閃過了一抹妖異的光芒。
下一刻,蛇首銅甲像忽然輕輕抬起手臂,向前一送。
沒有什么激烈的場面,甚至都沒有太大的動靜,這只銅鑄手臂,便直接捏住了她脖子。
一點一點,提到了半空之中,麻雀奮力的掙扎,垂打,兩腿亂蹬。
但那一只銅鑄的手掌,異常結實,她完全掙扎不開,甚至她想努力張嘴,念誦密文咒語,但只覺冰冷的銅質五指正在收縮,捏住了自己的脖子,居然半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不好!”
紅風衣女士猛得轉頭,便看到了麻雀被提在半空之中,頭皮都忽地發麻。
她瞬息之間,身形閃爍,空氣里充滿了密密麻麻的影子,一閃之間,便已經到了銅甲像身前,而后口中低低念出了一個晦澀音節,抬手劈去,手掌便如利刃,生鐵都劈得開。
但她手掌急急落下,砍在了那銅甲像伸出來的手臂之上,卻只聽“嗡”的一聲。
掌骨居然隱隱生疼,仿佛斷了一般。
集中在這掌沿之上的精神力量,瞬間被銅甲手臂吸走。
而那銅甲像的手臂,連條痕跡都未留下,仍是死死的捏著麻雀。
“嗤啦!”
也同樣在這時,仿佛察覺到了紅風衣阻止自己的意思,銅甲像一只手捏著麻雀的脖子,另外一只手已是忽地向前探了出來。
紅風衣只覺頭頂之上一片陰影,感覺到了一股子無法形容的銅銹氣味,急切間,她雙手向上一推,身上浮現灰蒙蒙的氣體,將銅甲像手臂擋住。
但銅甲像只是五指一收,便已將她身上這道灰色的影子捏碎,五指繼續落下。
整個過程中,握著麻雀脖子的五指,一點一點收縮,不快,但卻絕不會有半點停滯。
“出了什么事?”
也在這一霎,更多調查員跟著下了樓,看見這一幕,立時臉色大變。
紛紛念起各種密文咒語,有的急著去救銅甲像手里的麻雀,有的急著過來幫紅風衣。
“喀嚓!”
恰逢銅甲像的手掌,落在了紅風衣的腦袋之上,一片陰影閃動之間,就連紅風衣也生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絕望。
但卻也在這時,驟然一股子酒氣撲面,酒鬼于刻不容發之間,一把將她拉了出來,但是銅甲像的手掌,也猛然之間,落在了酒鬼的胳膊之上,喀的一聲捏碎。
酒鬼悶哼聲中,已經被銅甲像提在了半空,甩手便要向了地上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