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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男兒七尺軀,安肯戀笙簧?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30日  作者:西湖遇雨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西湖遇雨 | 大宋文豪 


最想要的?

對一個赴京趕考的舉子而言,還有什么比來自一位端明殿學士、文壇巨擘的提攜更誘人?

若能得他一句品評,甚至一封薦書,在即將到來的禮部省試乃至殿試中,都可能是難以估量的助力!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目前大宋朝野對于明年禮部省試主考官人選的猜測里,宋庠的呼聲是最高的。

畢竟,在歐陽修、宋庠、范鎮、梅堯臣四個人里,只有宋庠一個人當過宰執,而且是兩度拜相。

這份資歷地位,比如今只是知諫院的范鎮和判太常寺的歐陽修可高太多了。

至于梅堯臣就更不必多說,其人雖然以詩知名,但三十年終不得一館職,今年在歐陽修的舉薦下才充任《新唐書》的編修官及國子監直講,距離禮部省試主考官所需的資歷實在是差的太多。

身處時代洪流之中的人,是沒有開天眼的。

所以在這些應試舉子看來,要是能得宋祁青睞,對方隨便寫封推薦信給他那大概率成為主考官的哥哥宋庠,那考中進士的概率,瞬間就會高上許多。

呂惠卿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急促了幾分,那雙銳利的眼睛亮得驚人,仿佛有火焰在深處燃燒。

王韶雖依舊沉穩,但緊握酒杯的手指也微微用力,顯然內心也絕不平靜。

宋祁正在興頭上,滿堂的賓客更是將視線聚焦過來。

這時候任何拒絕都是不合適的,不僅會拂了宋祁的面子,更會顯得自己怯懦無才。

“學士雅興,學生斗膽獻丑。”

呂惠卿第一個站了起來。

他對著宋祁深深一揖,然后吟道。

“自知小人歸,昭昭復何云。

每于清夜夢,多見夫子魂。

側耳聽高議,如飲黃金樽。

覺來不得往,欲飛無羽翰。”

此詩一出,那些本地縉紳眼中頓時難掩佩服。

——這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這等場合,借詩諷喻!

翻譯翻譯,誰是“小人”,什么叫“側耳聽高議,如飲黃金樽”?

王逵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這詩,分明是在打他的臉!

宋祁卻道:“清峭拔俗,洞明世事,不錯。”

呂惠卿躬身謝過,退回座位,后背已被冷汗浸濕,但卻心中大定。

他知道自己冒險了,但值了!

對于呂惠卿來說,給宋祁留下一個深刻印象,哄內心其實不太爽的宋祁舒服一下,并不是最重要的目的。

他最重要的目的,是通過這首當面諷刺王逵的詩,把自己的名聲宣揚出去。

而現在的場合,幾乎是他唯一的機會。

畢竟,誰都知道王逵名聲臭,誰都想踩王逵一腳揚名,但要是沒有宋祁在場,呂惠卿敢這么諷刺王逵,他明天能不能走出江陵府都是問題。

對于已經快到破罐子破摔地步的王逵來講,隨便找點類似“疑似逃犯”之類的借口扣你呂惠卿一個來月,讓你最后緊趕慢趕還是錯過禮部驗證“解狀”的時間,一輩子就這么耽誤了,你又能怎樣?

告官?別搞笑了,包拯在仁宗面前告王逵,最后還是王逵自己審自己,王逵干的缺德事多了去了,這種事情對他算個屁,只要不直接殺人什么事情都沒有。

但宋祁在這里,情況就不一樣了。

只要呂惠卿抱緊宋祁大腿,宴飲一整晚之后,明天早晨跟著宋祁一起出城溜之大吉,王逵是不能把他怎么樣的。

畢竟,王逵已經跟韓琦、文彥博、包拯這群人勢同水火了,瘋了才會去把宋祁、宋庠一起得罪了。

隨后則是崔文璟,他作了一闕《點絳唇》。

“畫燭搖紅,笙歌沸處人如蟻。玉盤金膾,爭奈浮名累。

算盡機關,終是東流水。憑欄意,楚云千里,不若歸舟系。”

《點絳唇》算是比較好臨場寫就的小令,因為字數不多且好發揮,通常來講以馮延巳詞《點絳唇·蔭綠圍紅》為正體,也就是雙調四十一字,前段四句三仄韻,后段五句四仄韻。

從格律上來講,這首詞只有“玉盤金膾”本應該是“仄仄平平”,但因為崔文璟找不到更合適的詞,用成了“仄平平仄”.不過也算拗救,所以問題不大。

客觀評價,整首詞詞句清麗,音韻流轉,結尾“不若歸舟系”采用三字折腰句式,收束感很強。

只是字里行間始終透著一股與這繁華夜宴格格不入的疏離。

“爭奈浮名累”、“算盡機關,終是東流水”這些詞句,更隱隱流露出對爭名奪利的厭倦和對歸隱的向往。

“有陶靖節之風。”宋祁點評道。

隨后,宋祁的目光轉向王韶。

王韶沉默了片刻,他與呂惠卿一樣吟了一首詩,是五言古風。

“秋月照荊江,清輝滿華堂。

玉簫催急拍,翠袖舞霓裳。

醉眼迷瓊液,歡聲動帝鄉。

忽聞邊塞警,羌騎犯秦疆。

袍澤血猶熱,孤城夜未央。

男兒七尺軀,安肯戀笙簧?”

古風,也叫古體詩,指的是是唐代以前的詩歌形式,包括四言、五言、七言等,形式自由,不太受格律限制。

而近體詩,也就是律詩和絕句,形成于唐代,有嚴格的格律要求,比如平仄、對仗、押韻等。

不過自從有了格律要求之后,哪怕是宋人作的古體詩,通常來講也會刻意去押韻,免得被人指摘。

詩中前半部分鋪陳夜宴奢靡,緊接著“忽聞邊塞警”陡然轉折,筆鋒如刀,直指西北邊患。

后半部分“袍澤血猶熱”“安肯戀笙簧?”,可以說是慷慨激昂,擲地有聲!

一股強烈的投筆從戎、殺敵報國的豪情噴薄而出,瞬間沖散了宴席上的奢靡之氣。

王韶吟罷,似乎連那樂師的絲竹之聲都仿佛被這鐵血之音震懾,悄然停頓。

就連呂惠卿,也重新打量了一下這個沉默的青年。

宋祁臉上的醉意似乎都消散了幾分,緩緩道:“此詩有金石之聲,殺伐之氣!壯哉!然邊事兇險,廟堂自有方略,汝輩書生,當以科舉入仕為先。”

王韶默然行禮,但眼神依舊堅定如鐵。

最后,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陸北顧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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