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這段時間,兩人一直在交流修煉心得,其中最主要的是有關玉漱真君記憶的那一部份,兩人側重的方向各有不同。
宋長生主攻劍道和空間之道,莊月嬋則輔修了生命之道和劍道,她主修的音律之道,但玉漱真君對此并不擅長,好在她有個天縱之資的師尊,才沒有落下進度。
對于生命之道,宋長生也略有涉獵,兩者在這方面正好可以互補,三個月下來,兩人都獲益匪淺。
直到紫府慶典的日期臨近,兩人才意猶未盡的走出房門。
身為慕歸白的親傳弟子,莊月嬋紫府典禮的規格自然不會小,大齊修真界有頭有臉的幾乎都來了,幾位金丹真人更是親自派出了使者。
不過送出的賀禮都不是很重,因為他們心中都明白,這場紫府典禮只是開胃小菜,后面還有一場更盛大的典禮在等待著他們。
“唉,小師妹紫府慶典這么重要的事情,大師兄竟然都趕不回來,當真是被那小妖精迷了眼?”席間,牛大壯幾杯靈酒下肚,酒氣撲鼻的說道,言辭之間充滿了不滿。
師兄弟相處了這么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對音商生出怨念之情。
“師兄慎言,大師兄身負師門重任,遠在異鄉,趕不回來也是應有之意,我們應該對他多幾分理解才是。”沈詩詩鄭重的說道。
“師姐說的不錯,大師兄是為了師門付出,我們應該理解他才是,況且,不管怎么樣,那位我們也要稱呼一聲嫂嫂,背后議論于禮不符。”
莊月嬋同樣出聲提醒,也就是這里沒有外人,不然牛大壯這些話落在有心人的耳中只怕又會生出事端。
聞言,宋長生心中卻是微微一動。
在莊月嬋閉關之前,音商曾言自己要去一趟大楚修真界,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他當時并未明說是因為什么,但想來是和他的那位聯姻對象有關。
音商的這位聯姻對象宋長生未曾親眼見過,只知道背后站著一位金丹散修,乃是落霞城外部的盟友之一。
當時包括牛大壯在內,對于這場聯姻都是比較看好的,卻沒想到生米煮成熟飯之后,他的態度前后變化竟然會這么快。
牛大壯為人雖然急躁,時常出言不遜,但這些都只是對外人而已,即便他對那楚欣柔有什么不滿,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以這種略帶侮辱性質的詞匯來稱呼對方。
這其中多半又發生了什么不為人知的事情。
只是這種事情他也不太好直接過問,畢竟大概率涉及到落霞城未來的一些謀劃。
莊月嬋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于是便傳音略微解釋了一番。
原來,音商這一次前往大楚修真界竟然是去成婚的,按理來說,這女嫁男,婚禮怎么也應該在落霞城舉行才是。
結果音商卻不聲不響的在大楚修真界成了婚,這些個兄弟姐妹一個都沒通知,只是事后傳回了一道傳訊。
從這件事開始,牛大壯就已經有些心懷不滿了。
而后這幾年里,音商便一直待在大楚修真界,沒有再給他們傳回過絲毫的消息,連遠征這么大的事情都沒有問過哪怕一句。
這一次莊月嬋紫府慶典也是早早的通知了他,結果得到的回復是趕不回來。
音商好好的落霞城大師兄,活脫脫的成了一個“上門女婿”,對師門不聞不問,漠不關心,對于他這樣的態度,牛大壯心中自然不滿。
但他心底對于音商是尊重的,他打心眼里不相信音商會變成這樣,于是他自然而然的便將所有的一切全部歸咎在楚欣柔的身上,認為是她迷惑了音商,于是才有了今天這一幕。
靈酒并不醉人,牛大壯不過是借機宣泄情緒而已。
“即便是聯姻,也沒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吧?”宋長生微微皺眉。
這是一場利益聯姻不假,但對方只是散修而已,怎么看落霞城都屬于更加強勢的那一方,并且音商還是落霞城未來的主要繼承人之一,就算是為了拉攏盟友,也不能讓未來的大城主去給人做“上門女婿”吧?
莊月嬋微微搖頭道:“具體是因為什么我也不知,師尊和各位叔伯也都不正面回應。
但我能肯定,大師兄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師門,并不是被個人情感所左右,而且他一定做出了很大的犧牲,我們幫不了他,能夠做的只有理解與支持。”
說著,她將目光投向了提著酒壇子大口猛灌的牛大壯道:“二師兄也是相信大師兄的,只是心里有疙瘩,一時間想不開而已。”
宋長生這時候回想起音商臨走前跟他說的那些話,只感覺其中還蘊含著一股別樣的意味。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對于音商這位大師兄,宋長生的印象是極佳的,他幾乎繼承了慕歸白身上所有的優點,不僅僅是合格的弟子,更是合格的大師兄。
他相信,音商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紫府慶典結束之后,宋仙鳴特意從棲霞郡趕了過來,夏韻雪也罕見的走出了釀酒工坊,親身來到落霞城。
作為宋長生在世最親近的兩位長輩,他們此來自然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商議宋長生和莊月嬋之間的婚事。
其實也沒什么可商議的,畢竟是早就已經定下來的事情,來這一趟只是走個流程,表現出宋氏對于此事的重視而已。
主要是還是雙方長輩見個面,選定一個良辰吉日,并把一些細節上的事情談妥。
時隔百年,再次踏入落霞城,踏上天音山,宋仙鳴心中也難免有些唏噓,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涉足此地。
只能說造化弄人,當初他沒有做到的事情,他的孫兒卻做到了。
對于他們的到來,落霞城一方也表現的極為重視,除了正在閉關突破金丹期的戰天下以外,慕歸白、沈卿秀、白正淳等人紛紛出席。
雙方在大殿之中交談,反而沒有兩個當事人什么事了。
一天一夜的時間,也不知道他們都交流了些什么,宋仙鳴走出殿外之后,對著遠方的山巒看了很久很久。
“娘?”宋長生投去問詢的目光。
夏韻雪輕輕的嘆了口氣道:“一些往事罷了,與你無關。”
說罷,她看向一旁的莊月嬋,眉眼含笑的道:“瞧瞧,多美的人兒啊,兩家能夠結成連理,當真是生兒前世修來的福分。”
莊月嬋俏臉微紅,連忙屈膝行禮道:“月嬋見過嬸嬸。”
“又不是第一次見了,何必這么生分。”夏韻雪連忙伸手將其扶起,隨后取下了手腕上的一枚古樸的玉鐲,極其自然的給她戴上。
仔細打量了一番之后,滿意的道:“正好合適。”
她拉起莊月嬋的手,避開宋長生走到一邊道:“這鐲子雖然普通,但從宋氏立族至今已經傳了數代人了,代表著我的一份心意,莫要嫌棄。”
這枚玉鐲說是宋長生這一脈的傳家寶也不為過,一代傳一代,價值不高,但意義重大,代表著宋氏對莊月嬋的認可。
兩人在一旁說著悄悄話,將宋長生當成了空氣,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莊月嬋臉上的酡紅越發的明顯……
“你們的婚期定在三年后的八月初八,是落霞城這邊請了專人算過的吉日,時間上來說有點緊,回去之后得早些做準備。”在回去的路上,夏韻雪才提及兩人的婚期。
三年時間看似很長,但那只是對于凡人而言,莊月嬋作為金丹真人親傳弟子,本身又是紫府修士,用常規的眼光來看,完全屬于“下嫁”,反之,宋氏則屬于是“攀高枝”了。
所以宋氏這邊必須要拿出態度來,聘禮自然是多多益善,婚禮也不能儉省,越盛大越好,不能委屈了。
三年的籌備時間確實有些緊迫,全族上下都要動員起來才行。
宋長生是兩世的單身狗,對于這方面一知半解,卻也知道大勢力之間聯姻是非常繁瑣且講究排場的。
就以聘禮為例,光是法器就至少需要一百零八件,每一件還都得具備特殊意義,如鎏金梳、玉如意、琉璃鏡、都斗等,還有玉器、布帛,靈果、靈酒、活牲也是必不可少的。
靈石就更不用提了,至少也得數十萬起步。
“聘禮之中至少需要一件四階層次的法器方才顯得鄭重,回去之后得去尋一位四階煉器大師出手煉制一件才行。”夏韻雪絮絮叨叨的說道。
聞言,宋長生心中微微一動道:“這件事交給孩兒來辦便是?”
“你打算親自煉制?”知子莫若母,夏韻雪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打算。
宋長生微微頷首道:“不錯,我距離四階煉器師只有一線之隔,這一次說不定可以借此事邁過那道坎。”
“如此也好,你親自煉制的也更能顯示出誠意,只是三年的時間來得及嗎,可別誤了良辰。”夏韻雪有些躊躇的說道。
“您難道還不了解孩兒嗎,事關人生大事,孩兒又豈能在這上面開玩笑。”
夏韻雪搖了搖頭道:“為娘又豈會不相信你,只是覺得時間太緊,怕你有太大的壓力。”
“有壓力才有上進的動力,這件事就這么決定了。”宋長生一錘定音。
煉制法器只是宋長生一時興起,但正如夏韻雪所言,自己親手煉制的更有意義,若不是時間太緊,那一百零八件法器他都想自己煉制。
他選擇的法器是一支玉釵,結構簡單,但煉制起來的難度卻是一點也不低,而他在這方面又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已經可以想象出他這三年會怎樣渡過了……
就在宋長生閉關煉制法器的時候,落霞城與宋氏的請柬也隨之發往各處,在四面八方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大齊修真界境內還好,畢竟早就已經有這個苗頭了,只不過現在才確定下來而已,倒也不覺得有什么,只是暗暗感慨宋氏的好運。
通過這次聯姻,宋氏與落霞城之間的聯系必然進一步加深,形成最為牢固的聯盟。
這一方是近年來新興的金丹勢力,一方是近百年極速崛起,未來有希望能更進一步的紫府勢力,兩者都擁有巨大的潛力,強強聯手,雄霸西南。
所有人都在觀察兩宗的反應,特別是金烏宗。
畢竟,金陽真人的隕落,對金烏宗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在勢力大衰的今天,金烏宗已經不可能再對這個新興的聯盟形成穩定壓制。
這將極大的動搖金烏宗的地位,甚至威脅到他們的基本盤。
他們認為,金烏宗肯定會采取必要的措施來阻止或者應對這一場聯姻。
但很可惜,從頭到尾,金烏宗和天脈宗都沒有做出絲毫的反應,似乎直接默許了這一切的發生。
讓不少別有用心之人感到無比的失望。
其中就包括天劍宗,要說現在誰最不希望宋氏的勢力繼續膨脹,天劍宗絕對排在第一位,宋氏的崛起讓他們感到如芒刺背。
可現在宋氏大勢已成,他們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師尊,金烏宗這一次為何對兩家的聯姻視而不見,這并不像他們的行事風格。”于東陽看向靈眸,眼底滿是疑惑。
靈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在短時間內,一個區域的勢力格局怎么樣才是最穩固的?”
于東陽略微思索了一陣,腦海中靈光一現道:“要么一家獨大,要么三足鼎立!”
“不錯。”靈眸頷首,緩緩站起身來道:“如今時局動蕩,各大勢力都力求安穩,若非必要,誰也不想妄動兵戈。
以前的金烏宗仗著蘇鼎的威勢,力壓天脈宗與落霞城,讓大齊陷入了內耗之中,導致發展受限。
在如今的局勢下,這是極為不利的。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但誰都無法改變,因為實力不對等,沖突是必然的。
但現在不同了,蘇鼎隕落,金烏宗和天脈宗已經大致站到了同一水平線上,落霞城也通過聯姻形成了一個穩固的攻守同盟,極大的拉近了與兩宗之間的差距,讓三者站到了同一水平線上。
只要不打破這個平衡,短時間內大齊的局勢就不會有大的動蕩,這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包括金烏宗。”
“但不包括咱們……”于東陽語氣低沉的說道。
靈眸眼底流露出一抹贊許,抬頭看向遠方,悠悠的道:“所以,我們現在需要從別的方向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