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你怎么不說話?
是信仰我主了嗎?
但你說過我主其實是個話癆,祂并不禁言語,所以你如此揣摩祂的意志已然是走入了歧途啊!”
聽到“歧途”兩個字,程實腳步一頓。
這突然的變化讓陳述捕捉到了,他喜上眉梢,立刻說道:
“你真走入過歧途?
難怪我看你臉色有些差,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不要過度壓榨自己,及時行樂才是人生真諦。”
“你不同意?
那看來我要好好跟你說道說道了。
你看哈,這世界都末日了,我們如果再費心費力地去......
誒,等等,你不會是在遵守之前我們在0221實驗場內見面時的承諾,碰到我就不開口吧?
大可不必啊妹夫!
這世上只有你最懂我,你若啞口,我豈不是少了一位知己?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是如此遵守承諾之人,嗯,我看中的妹夫果然靠譜!”
程實強忍著動手的沖動,深吸一口氣道:“說完了嗎?”
“嗯?”陳述摸了一把腦袋,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還沒。”
程實眼皮猛跳:“那你能不能下來說?”
陳述一怔,糾結片刻,戀戀不舍地從程實肩膀上跳了下來。
“上面視野還怪好的,空氣也不錯。”
程實覺得自己要瘋了,但回想起自己的好大哥被陳述坐在懷里的那一幕后,突然覺得眼下的一切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沒好氣道:“誰教你站在別人肩膀上跟人聊天的?你是個苦行僧,不是雜技演員!”
陳述靦腆地笑笑:
“我也可以是雜技演員,誒誒誒,別動手,好,我說,我說實話。
我這不是看你心理壓力太大,所以就想在物理上給你平衡一下嘛。
怎么樣,是不是感覺舒服多了?”
謝謝,已經死了。
程實眼皮猛跳,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
他不想理會陳述,卻也知道甩不脫對方,于是只能勸服自己說就當是白嫖了個保鏢,抬腳就向著其他區域走去。
陳述緊跟而上,嘴里從沒停過,其話之密,讓程實再一次堅定了自己的觀點:虔誠到極致一定是褻瀆。
可問題是你要是說點我不知道的東西,哪怕是毫無意義的八卦,我也當是新情報了。
可你這一路叭叭叭叭,全是廢話......
不是,哥們兒,這張嘴長在你臉上,真是遭了福報了。
程實很無奈,終于能體會到自己在問嘴哥時嘴哥那股不勝其煩的勁兒。
要不是看在對方還有一個傳火者身份的份兒上,今天的今日勇士一定得跟苦行僧碰一碰。
“秦薪就是這么教你傳火的?”
在不堪其擾后,程實終于找到機會反問了一句。
沒想到這話出奇的好用,在聽到傳火兩字后,一直嗶嗶叭叭的陳述突然安靜下來,居然開始像個沉默信徒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甚至還讓程實覺得有點不適應。
陳述臉色莫名,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半天后只問了一句:“你為什么不加入傳火?”
程實嗤笑一聲:“你為什么加入傳火?”
陳述鄭重其事地想了想,道:“我怕死。”
程實一愣,神色突然變得復雜,語氣唏噓地來了一句:
“我也怕死。”
兩個人的交流似乎在某一刻達到了默契難言的同頻,按照過往的經驗,此時應陷入沉默,兩人各自放飛思緒,沉入思索。
可眼下在場的人里有一位是陳述,所以在程實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陳述便喜笑顏開道:
“我就知道妹夫最懂我!
我這個妹妹認得不虧!”
“砰——”
程實忍無可忍,終究是一拳將陳述打飛出去。
然而陳述半點不慌,腆著臉飛快地跑了回來,亦步亦趨地跟在程實后面,繼續叭叭道:
“我都知道你那些事兒了。
你明明幫助過傳火者,為什么不跟我一樣加入這個溫暖的大家庭?”
程實再次嗤笑一聲:“傳火者哪里溫暖?就因為你們有個隨時會熄滅的希望之火?”
聽了這話,陳述又愣住了。
“希望之火是什么?”
不是?
哥,你跟我鬧呢?
你一個傳火者,不知道庇佑你們的希望之火?
此時此刻,陳述的眼神清澈得能養兩條“癡愚”,他似乎看懂了程實的震驚,點點頭又搖搖頭道:
“秦薪雖然招募了我,但他說我是獨立分支,只跟瞎子聯系,還沒帶我去過大本營。
所以,傳火者們真藏著一把火叫希望之火?
這也太俗套了。”
不然呢?
不然你以為他們傳的是什么火?
啞火嗎?
程實發現了,一個人很難做到跟陳述同頻,因為一旦跟他同頻,那個人自己就也成了晦氣,所以這個頻,不同也罷!
他再次甩開陳述向前走去,陳述依舊緊跟不舍,嘴里的猜想也沒停過,然而程實再無回應。
兩人就這么一追一趕地離開了這片區域,可走著走著,他們兩位卻同時停下了腳步,眉頭微蹙地看向了周圍。
程實目光一凝,道:“別告訴我是你沉默了周圍的居民,他們似乎已經有段時間沒說過話了。”
陳述眉頭一挑,搖了搖頭:“不是我,是史學家!趙昔時來了。”
史學家?
記憶的信徒?
“那個女玩家?”程實一愣,道,“你跟她有仇?我看她跟墨殊認識,難道你們剛才打出了真火?”
陳述活動著手腳,樂道:
“確實有點過節,但是不是剛才動手導致的。
說起來,妹夫你也跟她有點過節。
她的ID是‘去年今日’,因為歷史學派入會的問題,跟我妹妹很不對付,所以我覺得她更有可能是沖你來的,而不是沖我來的。
不過妹夫放心,我一定跟你站一邊。
因為我是庇佑一切妹夫的傳火者!”
這一刻,程實恨不得自己從來不知道傳火者這件事情,更恨不得陳述是眼下襲擊者那邊的人。
一個人怎么能晦氣成這樣?
別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從此以后,傳火者是鐵定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