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程實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仍然還在虛空之中,但已變回人形,不僅如此他的面前還睜著一雙冷漠至極的虛無之眸。
他猛地一愣,而后直接起身,鞠躬行禮贊美三連。
“贊美偉大的命運,愿您輝光遍灑,讓寰宇上下都唱響著既定與變化織就的奏曲,讓過去未來都吟誦著好運與不幸譜寫的華章!
您最虔誠的信徒,最忠實的追隨者,程實,向您問安。
并對您的庇佑致以最最由衷的感謝。”
這次是真心的。
畢竟剛被自己的恩主救了一次,小嘴抹點蜜也是應該的。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雙冰冷的眸子在聽了這虔誠的贊美后眼神突然變得玩味起來,祂略帶不滿的看向程實,口中嘖嘖有聲道:
“原來對別人的贊美是如此的虔誠用心,倒是我的庇佑配不上這最由衷的感謝了。”
話音剛落,程實“唰”的一下用冷汗捏了個水分身出來。
祂不是命運!
祂怎么能不是命運呢?
哪有假扮自己同命途的胞神只為戲耍自己信徒的神明!?
這能是正經神嗎!啊?
哦,祂是欺詐啊,那沒事了,自認倒霉吧。
程實噎住了,他趕緊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瞬間就改口了:
“贊美偉大的欺詐,愿您......愿您......”
那雙眸子就這么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似乎想知道自己這信徒的嘴里到底能吐出什么花來。
程實心道不好,立刻改變了策略,隨口就來道:
“愿您天天開心,笑容永駐。”
聽了這話,眸中的螺旋倒轉了起來,祂玩味的瞥過程實,嗤笑道:
“看來我果然配不上那些贊美。”
程實立刻擺手:“不不不,恩主大人,這才是發自內心最真誠的祝福,那些公式套話都是用來應付事兒的,您要知道越簡單的贊美,越是虔誠。”
“哦?這么說,你對命運念出的那些贊美,都是違心的虛假話?”
程實變聰明了,他沒有第一時間應聲,而是仔細觀察著面前這眸子的細節,當他確定這不是命運在反串欺詐后,他環顧四周猶豫著點了點頭。
還能有什么辦法呢,總得先應付過去。
于是他以極小的聲音道:“差不多吧。”
虛空上的眸子立刻由冰冷無神變得歡愉起來,祂翹起了眼角,嬉笑道:“你說什么?”
程實心一狠,牙一咬,快速的嘟囔了一句:“差不多吧。”
話音剛落,一雙一模一樣的眸子便睜開在了欺詐之側,眼神無喜無悲的看向了他。
看到兩雙虛無之眸同時出現在虛空之中,看到那雙欺詐之眸的螺旋瘋狂迷轉,他哪里還不知道自己又變成了舞臺中央的小丑。
他再沒有力氣多解釋一句,就這么肩膀一垮,擺爛了。
累了,毀滅吧。
都他媽的毀滅吧!
繁榮就不該自殺,祂應該拖著諸神一起死,讓祂們統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雖然命運“應聲”而至,但祂并未追究程實的不敬,只是冷冷的開口說了一句:
“我已將公約賦予她的權力交還,繁榮隕落之事,就此結束。”
“啊?給誰的權力,禿頭?恩主大人,您剛剛是去找了禿頭?”這下程實坐不住了,他趕忙問道,“這么說,禿頭還是成了繁榮的令使是嗎?祂變成了芙拉卓爾?那她也分到了繁榮的權柄嗎?”
然而虛空中的兩雙眸子沒有一雙回應他,祂們似乎忽略這個虛空上的人類,自顧自的交流起來。
欺詐笑著看向命運道:
“怎么,真理沒拿到祂想要的權柄,你似乎有些不開心啊。
我猜寰宇間最理智的祂應該不會去欲海向里面那位索要同化的權柄吧?”
“?”程實猛地看向命運,卻見那冷若寒淵的眸子更加冰冷了。
“既定在未來,變化在當下,并無影響。”
“未來?誰的未來,恩主大人,我的未來回來了您知道嗎?”程實見縫插針,可這兩位根本就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聽了命運的話欺詐更開心了,祂的眼睛眨呀眨的,就差沒笑出聲了。
“哦?他就用這個理由說服了你,幫他遮掩痕跡?”
他!?
他指的是誰!?
程大實?
程實從最初的尷尬中緩過勁而來,頭腦立刻變的清晰起來。
顯然,他不覺得自己的恩主欺詐只是在制造樂子,祂明顯是在對自己說些什么,不然虛無兩神的密言本不應有自己在場。
既然祂們沒有把自己丟下虛空,那就說明,這些事情自己能聽,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講給自己聽的。
于是他立刻閉上了嘴,凝神靜聽,以求不錯漏任何一點細節。
他聽出來了,程大實回來似乎跟命運有關。
但程實卻想不明白為何未來的自己沒有選擇跟欺詐合作,講道理,現在的他,更偏向相信欺詐。
哪怕祂天天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小丑,但沒辦法,騙子的老板就該是欺詐。
然而虛空中的這兩位并沒有打太多的啞謎,命運眼中的螺旋緩慢的轉動起來,祂看向程實,一開口就直擊程實心中最疑惑的問題。
“你猜的不錯。”
程實瞳孔一縮,抿了抿嘴。
“這件事其實并不復雜。
虛無的某位神在招惹記憶的時候,動作太大,引發了存在與虛無交錯的疏漏。
有個不安分的影子聽了那位虛無神明的胡言,從那個疏漏中溜了回來,卻又在記憶彌補所有的錯漏前找到了我。”
說著,命運再次看向程實,眼神幽邃,似乎在一瞬間看透了程實的過去和未來。
“他說他回來并不是單純的受到了某個神明的委托,更不是為了見一見過去的自己,而是想向我敬獻一場‘寫滿了變化的既定劇目’。
他覺得未來一成不變太過無趣,所以想要將劇目的高潮提前。
我念其始終行走在既定的道路上不曾動搖,于是接受了他的敬獻,并將他放進了那場我賜下的試煉中,成全了他的要求。
想來,你早已見過他了。”
程實聽的頭皮發麻,卻還是鎮定的搖了搖頭:“我......只是猜到了他回來,卻沒有見過他。”
“知,即是見。”
我的境界可沒您那么高。
程實撇了撇嘴,抬頭問道:“他......已經回去了嗎?”
這次回答他的不是命運,而是欺詐。
“被遣返了,虛無喜歡錯亂,但存在不,那兩個死板的老傳統不能容忍存在中有一絲瑕疵。
不過,熱衷收藏的人被人用自己的筆觸涂抹了收藏,這可太有樂子了。”
程實沒管欺詐說了些什么,他只是在想,原來程大實是用這種方式完成了他的目的。
“所以,他的目的達成了?
借用我對繁榮的敬獻,引來諸神對繁榮的圍狩,而后讓祂自我隕落于‘寰宇繁榮’的意志中,這便是他對您的敬獻?
這就是他為您重新寫下的劇目高潮嗎?”
命運沒有應聲,或許祂想應,但欺詐又先開口了。
你在想什么?
原來你覺得未來的自己有這么厲害啊,哈!
那個吃里扒外的家伙不過是提筆寫下了一點,剩下的劇目,第一個字是你親手寫下的,之后的種種,都在命運的變化之中。
他偷留下來只是制造了一個契機,至于這個契機到底是不是完美利用了命運的變化,那就得問問這位讓你疲于應付假聲贊美的恩主了。”
樂子神,我看你是想讓我死!
命運冷冷瞥過欺詐,又冷冷瞥過程實,再次寬恕了他的瀆神罪過。
“既定的命運中未曾出現過繁榮的隕落,當下確實被變化主宰,但未來依然行走在既定的道路上。
我要奉勸你一句,不要再制造疏漏,做那些無謂的妄想。”
“聽到沒有,罵你呢。”
欺詐笑嘻嘻的看向程實,眨了眨眼。
罵的是誰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嘁,無趣,這次的覲見太不愉快了,走了,見到你們兩個心煩。”
說著,那雙歡愉的眸子漸漸消散,冰冷的眸子視線再次掠過程實,不久后也沉默的消失不見。
只留下程實緊皺著眉頭站在虛空,默默的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看來,程大實希望的變化,出現了。
但命運說未來皆是既定,所以他到底是改變了命運呢,還是沒改變命運呢?
亦或者,他回來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改變命運?
想到這里,他暗自皺起了眉頭。
“未來......既定......悲劇......
繁榮......存在......虛無......
祂們,究竟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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