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的門扉隔絕了外界,也隔絕了夏憂蠹殘留的那縷柏酒香。
高見獨立窗前,負手而立。
思考是最重要的事,尤其是身處此刻絕地,更是要多動腦子,他并未因暫時“穩住”了夏憂蠹而放松,相反,大腦以遠超常人的速度瘋狂運轉,將已知的碎片信息進行碰撞、推演、拼接。
“涼州……十億人……”高見喃喃自語。
這個冰冷的數字如同基石,首先被高見置于推演的核心。
他攪了幽明地的好局,壞了對方收割十億資糧的大計。這等潑天仇恨,足以讓任何勢力,尤其是不擇手段的幽明地,將自己挫骨揚灰。
“然而,我沒死。”
以幽明地老祖十二境巔峰、睥睨天下的實力,要碾死他一個六境修士,比碾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因為我是太學學子……神朝欽差……”高見繼續思考。
這兩個身份如同護身符一般,他幾乎可以斷定,正是這兩個身份,讓幽明地抓自己的那個老祖投鼠忌器。
而且,從對方的態度來看,并不只是投鼠忌器,他有什么需要自己幫忙的!
他把自己抓過來,還故意讓自己和夏憂蠹有所接觸,肯定是對方呼喚夏憂蠹過來的,這其中必然有所圖,而夏憂蠹能夠起到一個‘籌碼’的作用,是用來干擾自己價值判斷的,幽明地老祖覺得,自己會因為夏憂蠹而選擇幫他?
幫他什么呢?
這個倒是沒什么可選項,高見閉著眼睛也能想到,對一個十二境的強者來說,這輩子大概就只有一件事需要思考,那就是如何踏破長生門,晉入地仙,長生久視。
“沖擊地仙……需要海量資糧,甚至不惜收割整整十億生靈來給他湊資糧……何等瘋狂,這等人,行事只有一個核心——那就是晉升!一切行動和目標,都只會圍繞其證道地仙的目標服務。”
“殺我,弊大于利,甚至可能引火燒身,干擾他的終極目標——證道地仙!這絕對是他無法容忍的!”
“活捉我,則是利大于弊。既能規避直接沖突的風險,又能嘗試從我身上挖掘價值,無論是情報、能力,還是作為籌碼的價值……只要能對他的證道之路有所幫助,哪怕只是一絲渺茫的可能,他都不會放過!”
“而這個過程里,他覺得夏憂蠹會讓我站在幽明地這邊?亦或者,他會在之后的事情里,勸我棄暗投明?拋棄太學和神朝,加入幽明地?”
逼我就范,策反?將我置于其絕對掌控之下,以生死威壓、以幽明地的資源誘惑,逼迫我吐露攪局涼州的真正底牌、幕后推手,甚至……嘗試將我收為己用?畢竟我的表現,足以證明價值。
那么,他把我捉來,近距離觀察,看看我除了太學和欽差身份,還有什么倚仗?
還有的話,就是榨取價值?一個活著的高見,遠比一個死掉的高見有用。我的存在本身,或許就能成為他與太學或朝廷談判的籌碼?或者……利用我來達成某些他不便親自出手的目的?
高見猜測著對方的目的和夏憂蠹的作用,盡管夏憂蠹自己沒什么感覺,但這個蠢姑娘也就這樣了,不需要考慮她的想法,一些小聰明而已。
那么,夏憂蠹扮演了一個什么角色呢?她真的可以做到嗎?美人計?
誠然,高見承認,夏憂蠹是個漂亮姑娘,不過這顯然對他來說不算什么,但對方的體質確實特殊,讓高見提起了些許興趣。
尋常人或許想的是夏憂蠹這個人,不過高見所看見的,卻是幽明地有關乎于‘命運’‘因果’的奇妙法門,想來應該是更加高深的東西,從這些東西出發,說不定就可以……看透那位幽明地十二境老祖的跟腳!
一旦知道對方的功法跟腳,高見有自信推測出對方的地仙契機,從而拿捏到對方,讓自己脫身,乃至于得到對方的許諾和助力!
不過……在那之前,還需要先進一步提升自身的籌碼。
盡管這一切都只是基于有限信息的推測,他無法百分百確定老祖的真實想法,但邏輯鏈條清晰,可能性極高。
堵門已經做完了,說實話沒什么難度,以高見的水平,說實話,現在八境以下不可能有敵手,他甚至都沒動真格的,純粹在放水,不然兩關一開,拿上銹刀,打這些都是秒的。
他的底蘊太深厚了,玄化通門大道歌帶來的眼界,一元刀法的適用性,還有對欲界魔念的掌控,都不是這些人能夠抵擋的。
但那些不需要,對付區區幽明地真傳,昨日展露的已經足夠了。
高見緩緩吐出一口氣,眼中的銳利光芒收斂,化為一種深沉的平靜。
“那么,我的處境就很明確了,暫時安全,但如同困于蛛網的飛蛾。老祖不會輕易殺我,但會想盡辦法榨干我的價值,直至確認我無用,或者……我的存在威脅到了他證道地仙的核心計劃。”
“被動等待,絕非上策。坐等對方出招,只會一步步陷入對方的節奏,最終被徹底掌控。”
“既然他想看我的價值,想探我的底細……那我就大大方方地展示給他看!”
“不僅要展示,還要展示得讓他心驚,讓他忌憚,讓他……舍不得輕易毀掉這顆棋子!”
“更要展示得……讓他明白,我高見,絕非任人揉捏的軟柿子,而是一柄能傷人的雙刃劍!”
“幽明地的最終根底,說到底,還是黃泉……”高見的目光仿佛穿透石屋,投向了幽明地深處那片傳說中連接輪回的水脈,一個大膽而極具沖擊力的計劃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他沒有絲毫猶豫,轉身走向屋內唯一的石榻,盤膝坐下。
不管怎么說,先休息吧。
先將自身狀態調整至巔峰再說別的。
一天時間,在靜修中流逝。
當高見再次睜開眼時,眸中神光湛然,疲憊盡去,精氣神已臻至巔峰。
他起身,推開石屋的門,沒有絲毫遮掩,徑直朝著幽明地深處、陰氣最為濃郁、也是所有弟子心中禁忌的核心區域——黃泉之畔走去。
整座幽明地,說白了都是圍繞著黃泉建設的。
他的步伐沉穩而堅定,速度不快,卻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沿途所遇的幽明地弟子,無論是雜役還是真傳,看到他這個昨日才堵了真傳之門的煞星,此刻竟敢大搖大擺地走向黃泉禁地,無不駭然失色,紛紛避讓。
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迅速在幽明地內部擴散開來。
“高見!那個太學來的!他往黃泉去了!”
“他想干什么?找死嗎?”
“難道……他想在黃泉邊上再鬧一場?”
竊竊私語,驚疑不定,恐懼與好奇交織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追隨著高見孤絕的背影。
高見充耳不聞,視若無睹。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黃泉!
很快,那片翻涌著無盡黃灰色、散發著濃郁輪回死寂氣息、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機的渾濁水域,出現在視野盡頭。
岸邊怪石嶙峋,陰風怒號,尋常弟子靠近百丈之內便會魂魄不穩,修為不夠,碰一碰都會直接被洗刷掉性命。
高見就曾經用這招弄死過左家的人。
此刻他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走到岸邊最險峻的一塊礁石之上,負手而立,衣袂在陰風中獵獵作響。
他環顧四周,此刻已有不少聞訊趕來的幽明地弟子和執事長老,遠遠地聚在安全距離之外,驚疑不定地注視著他。
高見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這些圍觀者,最后投向那深不可測的黃泉之水。
他的聲音并不高亢,卻如同金鐵交鳴,清晰地穿透陰風怒號,響徹在每一個圍觀者的耳畔:
“幽明地諸位同道。”
他微微一頓,嘴角那抹冷冽的弧度再次揚起,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自信。
“太學高見,于此黃泉之畔……”
“請諸位,觀我手段!”
話音落下的瞬間,高見周身氣勢陡然一變!
他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并非握刀,而是虛虛對準了那翻涌不息的黃泉之水!
他要做什么?!
所有圍觀者,都有些疑惑不解。
要做什么?
當然是……現眼。
高見,要在這象征輪回、吞噬生機的黃泉邊上,給所有人,尤其是那位高高在上的老祖,露一手大的!
黃泉之畔,陰風怒號,灰白色的濁浪翻涌不息,散發出吞噬一切生機的氣魄,裹挾著滾滾神魂,涌入輪回之中。
他環視四周,無數道驚疑、恐懼、甚至帶著惡意的目光從遠處投射而來。幽明地的弟子、執事、乃至隱藏在暗處的長老,都在觀察,想看看這個膽大包天的狂徒,究竟要在這里玩什么花樣。
高見對這一切置若罔聞。他的心神,早已沉入一片絕對的澄澈之中——心湖如鏡!
心湖澄澈如萬載玄冰,映照萬物本源。他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意志,都凝聚于腰間那柄看似破敗的銹刀之上。那僅剩的、三寸長的鋒芒,亮起。
他緩緩閉上雙眼。
嗡——!
透過銹刀這最后三寸鋒芒,高見“看”到了!
他看到的不是渾濁的浪濤,不是翻騰的死氣。
他看到的是……流淌的“命數”長河!看到的是生與死交匯的宏偉界限!看到的是魂魄輪回時剝離的絲絲縷縷本源!看到的是支撐這龐大輪回運轉的、冰冷而玄奧的神韻!
那是幽明地無數弟子窮盡一生苦修,試圖感悟、觸摸,卻往往只能窺得皮毛的黃泉真諦!是這片禁忌之地的核心本源!
高見猛地睜開雙眼!
眼中沒有迷茫,沒有猶豫。
他反手,握住了銹刀的刀柄!
不是用來劈砍,而是以刀為筆!
“喝!”一聲低沉的吐納,高見周身氣息驟然爆發!并非狂暴的力量,而是一種引動天地法則的玄奧波動!他整個人仿佛與腳下的礁石、與翻涌的黃泉、與這片幽冥空間融為一體!
動了!
他動了!
身影如鬼魅般在黃泉岸邊崎嶇的怪石間穿梭!手中的銹刀不再是殺伐之器,而是一支飽蘸了幽冥神韻的筆!
刀尖劃過堅逾精鐵的黑色礁石!
嗤嗤嗤——!
刺耳的摩擦聲響起,石屑紛飛!那動作毫無美感可言,甚至顯得有些笨拙、粗獷,如同孩童的涂鴉!他并非在雕刻精美的花紋,而是在石壁上飛快地劃出一道道深淺不一、歪歪扭扭的刻痕!這些刻痕毫無規律,或深或淺,或直或曲,雜亂無章地分布在岸邊數十丈范圍的黑色礁石之上。
遠遠看去,那根本不像什么圖畫,更像是一個瘋子喝醉了酒,拿著破刀在石頭上胡亂劈砍留下的狼藉痕跡!
“他……他在干什么?”
“這就是他所謂的‘手段’?在黃泉邊上亂刻亂畫?”
“太學的人……是不是有問題?”
遠處圍觀的幽明地弟子們,先是一陣死寂,隨即爆發出壓抑不住議論聲,充滿了不解,他們期待看到驚天動地的秘法,或者某種強大的寶物展示,結果看到的卻是……這?
然而,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長老們,臉上的譏諷之色卻在瞬間凝固了!
他們的修為更高,感知更為敏銳!
當高見的刀尖劃過礁石,留下那些看似粗劣的刻痕時,他們分明感覺到,那刻痕之中……有東西被烙印進去了!
不是死氣!
是……神韻!
是黃泉本身那浩瀚、冰冷、帶著輪回宿命氣息的……神韻!
每一道看似雜亂的刻痕,都仿佛截取了一段黃泉奔涌的軌跡!每一處深淺不一的凹陷,都如同一個微小的輪回漩渦!那些歪歪扭扭的線條交織在一起,雖然簡陋至極,卻隱隱構成了一幅……黃泉的“意”與“勢”的流動圖譜!
它不是具象的畫面,而是抽象的、直指核心的“道痕”!
“這……這怎么可能?!”一位須發皆白的長老失聲驚呼,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浸淫黃泉之道數百年,自認感悟頗深,可此刻看著那些粗劣的刻痕,他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沖擊!
高見,比他還懂黃泉!?
許多幽明地的弟子,執事,乃至于一部分長老,都在此刻發現了這個令人驚愕的現實!
現在,在黃泉河岸之中,那刻痕中蘊含的黃泉神韻之真,之純,竟遠超過他們多年苦修參悟所得!
高見在河岸邊上,直接捅穿了表象,將黃泉最深處蘊藏的“骨”與“髓”通過極其粗劣的畫技,粗暴地拓印了出來!
另一位長老死死盯著那些刻痕,眼中精光爆射,呼吸都變得粗重:“觀其神!得其意!忘其形……這,此圖……此圖……”
他的話沒說完,但所有感知到其中奧妙的人,心中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高見的速度極快,身影在岸邊閃動,銹刀如同不知疲倦的刻筆。
嗤——!嗤嗤嗤——!
金石交擊之音,刺耳裂空!石屑紛飛如雨!高見運刀之勢,大開大闔,全無章法雕琢,更無半分美感可言。
或直劈如開山,或斜劃似裂帛,或回旋若攪海,刀痕深深淺淺,歪歪扭扭,遍布數十丈礁巖之上。其姿態狂放恣肆,如癲似狂,仿佛醉酒野叟持枯枝涂鴉于絕壁,又似上古先民以石斧刻劃。
看似粗陋狼藉之刀痕深處,竟有神韻噴薄而出!非是靈力死氣,而是那黃泉奔涌、輪回生滅、魂魄剝離的神意!
每一道歪斜刻痕,皆似截取了一段黃泉真意;每一處深淺凹陷,俱如摹寫了一個輪回漩渦!諸般雜亂線條交織,雖形貌粗劣至極,然其內蘊之神、之勢、之韻,竟勾勒出一幅直指黃泉核心的觀想圖!返璞歸真,大巧不工!
僅僅一炷香的時間,他便完成了這覆蓋數十丈礁石區域的“涂鴉”。
他停下腳步,立于刻痕中央,臉色微微有些蒼白,顯然消耗巨大。手中的銹刀,那三寸鋒芒似乎也黯淡了許多,只剩一寸左右。
他環顧自己留下的“杰作”,臉上并無得意,反而帶著一絲審視的平靜,
他倏然收勢,立于刻痕中央,面色微顯蒼白,氣息略促,顯是耗力甚巨。那銹刀鋒芒亦黯淡幾分,然其目光掃過己之杰作,平靜無波,如同匠人審視尋常器胚。
旋即,他抬首,朗聲道:
“太學高見,幸不辱命。此圖粗鄙,聊表寸心。”
“幽明地黃泉,神韻天成。此拙作,或可助門下新晉,略窺門徑矣。”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沿著來路,在無數道由驚疑、嘲諷轉為駭然、呆滯、乃至狂熱的目光注視下,從容離去。只留下那片狼藉卻蘊含著驚天動地神韻的石群。
死寂!
黃泉岸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濁浪拍打礁石的嗚咽聲,以及……無數人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
那些原本嗤笑的弟子,此刻也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
他們雖然無法像長老那樣直接感悟到神韻,但那些刻痕散發出的、讓他們靈魂深處都感到悸動和吸引的氣息,是做不了假的!那絕非普通的亂刻!
“他……他做了什么?”
“那些石頭……感覺不一樣了!好像……好像活過來了?”
“天啊!快看張長老!他……他對著那石頭坐下了!他在感悟?!”
終于,有弟子發現,一位地位尊崇的長老,竟然不顧身份,直接盤膝坐在了高見留下的刻痕旁邊,雙目緊閉,氣息與那刻痕隱隱交融。
如同點燃了導火索!
嗖!嗖!嗖!
數道身影從暗處激射而出,都是平日里高高在上、難得一見的長老級人物!
他們像是在審視,像是不敢置信,但都選擇沖向那片被刻滿了“涂鴉”的礁石區,各自占據一塊區域,開始審查其中蘊含的黃泉神韻!
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可能!
一個外人!一個太學出身、從未修習過幽明地核心功法的六境小子!僅僅在黃泉邊站了一天!憑一把破刀,就能窺得黃泉真意?還能將其烙印下來?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是對他們數百年、乃至上千年苦修參悟的最大嘲諷!
絕對不可能,此子并未修行過幽明地的功法,所以他們都在測試這幅圖的真假,用自己對神意的感悟來核實高見這幅圖的真實情況。
但很快,一個沉重的事情擺了出來。
一位須發灰白、面容古拙的長老,他的手指正撫過一道看似隨意劈砍的深痕。起初,他眉頭緊鎖,指尖的法力波動平穩,帶著審視。但漸漸地,他的手指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他猛地睜開眼,瞳孔深處映照出的不再是冰冷的礁石,而仿佛看到了一道奔涌的、裹挾著無數破碎命數碎片的灰白濁流!那氣息……那冰冷、浩瀚、帶著宿命輪回的沉重感……分明是黃泉核心神韻的投射!雖只一絲,卻純粹得讓他心神劇震!
“這……這線條……”他失神地喃喃,聲音干澀沙啞。
另一邊,一位以“黃泉引魂術”聞名的黑袍老嫗,正用她那能洞穿虛妄的鬼瞳死死盯著一處由數道淺痕交織成的、毫無美感的“漩渦”刻印。她的鬼瞳幽光大盛,試圖看穿其本質。然而,那看似雜亂的線條在她眼中竟開始自行流動、旋轉!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吸扯之力,仿佛要將其神念都拖入一個微縮的輪回漩渦之中!這感覺……竟比她引動真正黃泉之力時,所感知到的本源牽引更加直接、更加……本質!
“嘶!”她倒抽一口冷氣,如同被無形的針刺中,猛地向后踉蹌一步,鬼瞳幽光瞬間黯淡,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極度的震驚。
越來越多的長老,臉上的質疑和審視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薄冰,迅速消融、崩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越來越濃的駭然與……無法言喻的沉重!
他們用自己的道行,用自己的感悟,用自己浸淫幽明地黃泉一生的經驗去驗證。
他們動用了秘法,耗費了心神,試圖找出其中的破綻,證明這只是個笑話。
然而……
結果如同冰冷的鐵錘,沉重地砸落在每一位長老的心頭,也砸落在整個幽明地的認知之上!
那看似粗劣不堪的涂鴉,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
它們內部蘊含的是真真切切、純粹無比、直指核心的黃泉神韻,它簡陋的外表下,包裹著的是對黃泉的“拓印”!
高見,這個外人……竟真的做到了!
消息如同颶風般席卷了整個幽明地!
一個外人!
一個太學的煞星!
僅僅在黃泉邊觀摩一日!
然后,用一柄破刀,在石頭上胡亂刻了一通!
結果……刻出了一幅蘊含黃泉神韻、足以成為幽明地未來年輕一輩入門觀想圖?!
荒謬!震撼!難以置信!
卻又真真切切地發生在眼前!
的確,這幅圖,只能適合用來的給新人入門,對這些長老來說,實際上沒什么用處,只不過是再次印證了一下他們原本就懂的東西。
然而,這份震撼之后,一種更深刻、更令長老們感到復雜甚至……一絲微妙挫敗的情緒,悄然滋生。
這幅圖,是真的蘊含黃泉神韻,但它并非什么驚天動地的無上秘藏。
對于他們這些浸淫黃泉之道數百年、早已登堂入室的長老級人物而言,這刻痕中蘊含的神韻,他們早已懂得!甚至比這刻痕所展現的更加精深、更加廣博。這刻痕,不過是再次印證了他們早已掌握的東西,如同給博士看了一本小學生入門讀物。
但,正是這份“入門”的特質,讓這份震撼帶上了一種截然不同的分量!
可是對于新弟子入門來說,這幅圖將會極大程度縮短他們的進展,要知道……這些長老,就算懂這些神韻,可讓他們刻出來,他們未必做得到。
是啊……它不高深,他們這些長老,就像精通高等數學的教授,微積分信手拈來。但讓他們去寫一本能讓小學生理解“112”本質的啟蒙教材,并且寫得如此直白、如此切中要害、如此引人入勝……他們未必做得到!
高見這幅圖,就是一本完美的黃泉入門教科書!
對于新入門的弟子,那些懵懂無知、連黃泉之氣都難以清晰感知的少年少女,這幅圖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們可以跳過無數晦澀的摸索!
這幅圖觀想圖,能讓他們在極短的時間內,打下最堅實的基礎!
“縮短進展……何止是縮短!”一位負責教導新弟子的長老聲音發顫,眼中爆發出熾熱的光芒,“有此圖在側,新弟子感悟黃泉神韻的效率,提升一倍都是保守估計!它……它將成為我幽明地未來的基石!”
這份價值,無關乎長老們個人的修為高低,卻關乎一個宗門最核心的命脈——傳承!
高見,用一個外人、一把銹刀、一日觀摩、一堆粗劣刻痕,為幽明地送上了一份他們無法拒絕的“厚禮”——一份足以讓整個幽明地年輕一代修行起點提升一截的無價之寶!
而此時此刻,在黃泉伸出,那位老祖幽藍色的火焰之瞳,死死盯著鏡中那片狼藉卻散發著浩瀚神韻的礁石圖,以及那些圍坐感悟的長老們。
他那亙古不變的氣息,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
“黃泉神韻……一日觀之……竟至于斯……”
老祖的聲音低沉沙啞,蘊含著前所未有的震驚與……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忌憚。
他看著高見離去的背影,那模糊面容下的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殺意?依舊在。
但此刻,卻被一種更強烈的、對“價值”的貪婪和……對“未知”的深深忌憚所覆蓋!
與此同時……
其他人都知道,高見自己能不知道嗎?
當然不可能!
高見是故意的。
高見此舉是精心設計的生存策略——用這些價值,來換取活命的籌碼。
這不只是給幽明地看的,想來……消息應該很快就會傳達到神朝。
但畢竟幽明地近水樓臺先得月,有充足的機會來表達‘誠意’,在神朝發現這里的情況,派人過來之前,幽明地可以先來談條件。
議論聲、驚呼聲、質疑聲、難以置信的抽氣聲……在幽明地的每一個角落響起。從最低階的雜役弟子,到閉關潛修的核心真傳,無人不在談論“黃泉圖”與“高見”這個名字。
整個宗門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沸騰狀態,既有狂熱向往,更有對高見此人深不可測的震撼與……一絲隱隱的敬畏。
黃泉岸邊,那片被刻滿了“涂鴉”的礁石區,此刻已被數位長老聯手布下的強大禁制嚴密守護。
禁制光幕流轉,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隔絕了所有試圖靠近的低階弟子。而在禁制內部,長老們依舊盤坐于刻痕之旁,神情專注而復雜,有人還在反復驗證、感悟,有人則已經開始低聲商討如何利用這東西優化宗門的新人培養體系。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著激動、沉重與緊迫感的氣氛。
與外界和禁制內的沸騰截然相反,高見所居的那間簡陋石屋,卻如同風暴中心的一片奇異凈土。
石屋門扉緊閉。
屋外,早已聚集了不少聞訊而來的幽明地弟子。有懷著好奇想一睹煞星風采的,有心思活絡想提前攀附的,甚至還有幾個自視甚高的真傳,帶著審視與不服氣的目光而來,試圖挑戰或者質問。
然而,無論何人,無論以何種理由叩門求見,得到的回應,只有一片沉寂。
石屋之內,靜得如同空谷。
高見仿佛徹底隔絕了外界的喧囂。他既未趁熱打鐵去接觸幽明地高層,也未對那轟動宗門的“黃泉圖”表現出絲毫得意或關切。他就靜靜地盤坐在石榻之上,雙目微闔,氣息沉凝如水,仿佛外面發生的一切驚天動地之事,都與他無關。
他在等。
就在這片奇異的喧囂與沉寂交織之中,一道身影出現在了石屋之外。
夏憂蠹。
她整理了一下微皺的衣袖,盡量讓自己的神情恢復平靜,但那眼底深處的驚愕依舊揮之不去。她走到門前,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粗魯地叩門,而是伸出纖纖玉指,在門扉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
叩、叩、叩。
聲音清脆,在略顯嘈雜的門外顯得格外清晰。
門開了。
“吱呀……”
一聲輕響,那扇隔絕了內外喧囂的石門,竟緩緩向內打開了一道縫隙。
門內光線昏暗,隱約可見高見盤坐的身影輪廓,以及他那雙在昏暗中平靜望來的眼眸。
“夏姑娘?”高見的聲音從門內傳來,平靜無波,仿佛早已料到她的到來,“請進。”
夏憂蠹看著那敞開的門縫,再看看身后那些瞬間投來的、充滿難以置信的目光,心中那份驚愕,瞬間又濃重了幾分。
他竟然……為自己開了門?
拒絕了那么多人的拜訪,而唯獨對自己開了門。
不知道該怎么說……但是……夏憂蠹有點小開心和竊喜。
拒絕了那么多長老、真傳、好奇者的拜訪,而唯獨對自己開了門。
雖然理智告訴她,這很可能只是因為昨日有過“淺談”的交集,或者……是某種算計的一部分?但心底深處,一個屬于女子本能的念頭還是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我是特別的。
這份“特別”帶來的小小得意,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蕩開了一圈圈愉悅的漣漪。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下巴微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矜持,邁步跨過了那道門檻。
女人總是喜歡把自己當成特別的,而當她們真的變成特別的之后,總是會因此而暗自欣喜。
石門在她身后輕輕合攏,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喧囂與窺探。
石屋內光線昏暗,只有角落一盞微弱的燈散發出光芒,映照著高見盤坐在石榻上的身影。
他依舊穿著那身素凈的袍子,神色平靜,仿佛外面因他而起的滔天巨浪只是清風拂面。
“高先生好手段。”夏憂蠹開門見山,聲音清冷,試圖壓下心中那點不合時宜的竊喜,將話題引向正軌,“昨日才問了我功法根底,今日便在黃泉之畔,弄出如此驚天動地的大動靜。堵門立威是前戲,這黃泉刻圖也是要做大事,那么……套我功法,到底是為何?我在這其中,到底是什么位置?”
她走到矮幾旁,并未坐下,而是居高臨下地看著高見,那雙清澈的眸子此刻銳利如刀:“你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說,你想對幽明地做什么?刻下刻下那些,難道僅僅是為了保命?”
高見抬眸,迎上她審視的目光。昏暗中,他的眼神深邃依舊,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唇角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反問道:“夏姑娘覺得,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突如其來的、近乎閑聊的提問,讓夏憂蠹微微一怔。
她正等著聽他的謀劃或者狡辯,結果對方卻問起了……評價?
“你?”夏憂蠹秀眉微蹙,本能地就想說出“心機深沉”、“手段狠辣”、“不可理喻”、“聰慧”、“悟性極佳”之類的詞。但話到嘴邊,看著他那平靜得近乎無辜的眼神,以及門外那些羨慕嫉妒的目光……一種奇怪的別扭感涌了上來。
她不想夸他!
尤其是在他搞出這么大動靜、明顯掌控著主動權的時候!好像自己一夸,就落入了下風,承認了他的厲害似的。
于是,她微微側過臉,避開他的視線,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傲慢語氣,含糊道:“不過是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家伙罷了。”
“哦?僅僅是出人意表嗎?”高見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似乎對她的評價并不意外,也毫不在意。他非但沒有追問,反而話鋒一轉,目光溫和地落在夏憂蠹身上,開始了他自己的“評價”:
“夏姑娘骨相清奇,貴氣天成,此乃天授,非人力可及。”
“昨日品茗,雖受驚擾,然舉止進退有度,不失大家風范。”
“今日聞此變故,能壓下驚愕,直趨此處質問,足見心志堅韌,勇氣可嘉。”
“更難得的是……”高見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真誠的欣賞,“心湖能保有一份難得的澄澈靈動,不染污濁,實屬異數。”
他一句接一句,語調平穩,夸得有理有據,從骨相夸到氣質,從勇氣夸到心性,仿佛在細數一件稀世珍寶的優點。
完全沒接話,開口就是夸。
夏憂蠹:“……”
她感覺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滿腔的質問和探究,被他這不著邊際的、密集的贊美砸得暈頭轉向。
一股強烈的煩躁感油然而生!
她不是來聽他吹捧的!她是來問個明白的!
他之前套她的功法底細,到底是為了什么?跟今天這黃泉刻圖有什么關系?他到底在謀劃什么?
這種被刻意回避、被云山霧罩、被當小孩子一樣用漂亮話敷衍的感覺,讓她非常、非常地不爽!
“夠了!”夏憂蠹終于忍不住了,聲音拔高了幾分,帶著明顯的不悅,她猛地轉回頭,瞪著高見,“高先生!我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
她深吸一口氣,胸口微微起伏,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帶著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語速飛快地說道:
“是!我承認!你厲害!行了吧?!”
“堵門十連敗真傳,是你厲害!”
“一日觀黃泉悟神韻,刻下那……那鬼畫符,不對,是黃泉神意圖,更是厲害得離譜!厲害得讓整個幽明地都炸了鍋!讓那些眼高于頂的長老們都圍著石頭打轉!”
“你高見,手段通天,心機似海,算無遺策!這總行了吧?!”
她一口氣說完,臉頰因為激動和一絲羞惱而微微泛紅,那雙漂亮的眸子緊緊盯著高見,帶著最后的倔強和不容回避的堅持:
“現在,高先生!能請你告訴我了嗎?你之前處心積慮問我功法跟腳,到底是為了什么?!這跟你今天做的事情,到底有什么關系?!別再敷衍我!”
石屋內陷入短暫的沉寂。
只有夏憂蠹略微急促的呼吸聲在回蕩。
“夏姑娘,怎么如此心急?”他聲音平緩,帶著一種令人煩躁的從容,“我昨日才得知你的功法,如今不過一日光景而已。便是凡間廚師,燉一鍋高湯,也需文火慢燉三日吧?”
夏憂蠹簡直要被這種避重就輕的態度氣笑了:“心急?!你兩天之內,堵門敗真傳,黃泉刻神圖,攪得整個幽明地天翻地覆!現在卻嫌我心急?”她向前一步,開口道:“高先生,你耍我玩呢?”
高見不為所動,甚至悠閑地給自己倒了杯水,輕啜一口,才抬眸看向她,眼神深邃如古潭:
“如果我說,這些……真的只是前菜呢?”
“荒謬!”夏憂蠹下意識反駁,但話剛出口,一股寒意卻順著脊椎悄然爬升,讓她后面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前菜?
如果堵門立威是前菜,黃泉刻圖也是前菜……那正餐是什么?
那將是何等驚天動地的事情?!
而自己……在這位高先生謀劃里面,又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是棋子?是助力?還是……祭品?
她突然想起昨日自己在他面前“反將一軍”、自鳴得意地吐露功法根底的情景,那份小小的竊喜和掌控感瞬間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種被愚弄、被俯視的冰冷感。自己的那點“手段”,在他眼中,恐怕拙劣得如同兒戲!
高見似乎看穿了她內心的波動,放下茶杯,聲音依舊平靜:“夏姑娘,現在真的無需著急。坐下來,喝杯茶,靜觀其變便是。”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夏憂蠹因情緒激動而微微泛紅的臉上,意有所指地補充道:“再說,關于你的功法跟腳,你昨日不過說了些‘命’、‘運’、‘鋪墊’之類的皮毛,具體的修行法門、核心術訣,你可是守口如瓶,一個字都未曾透露。又在擔心什么呢?”
“我之前是不擔心!”夏憂蠹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慌亂,“但現在我有點擔心了!”她死死盯著高見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你……你不會真的就憑那幾個字眼,就推測出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來吧?!”
高見只是看著她,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帶著一種高深莫測的意味,卻不再言語。
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夏憂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那笑容,分明在說——是又如何?
高見表面平靜,心湖卻如明鏡般映照著所有的線索與推演。
要知道,當初那位黑袍老祖元律,能看穿因果!這是他從涼州被捉到幽明地的時候,就得到的情報,他就靠這個找到了自己,也靠這個知道了自己殺了血海君和黃呈石,知道自己是幕后黑手。(詳情見第三百三十一章)。
足以見得,這位將自己請來的十二境巨擘,擁有窺視因果脈絡的可怕能力!這絕非尋常手段。
而夏憂蠹,這位身負離奇氣運、被幽明地“真心實意”對待的核心弟子,偏偏被老祖派來與自己接觸。這其中,豈會沒有牽連?老祖讓她來,絕非隨意為之!
他這些天的所作所為,是雙管齊下的試探與展示!
試探幽明地,尤其是那位黑袍老祖對自己的真實態度和底線——是殺?是囚?還是榨取價值?堵門是試探反應烈度,接觸夏憂蠹是試探高層意圖。
黃泉刻圖,則是展示自己的價值——
他要讓老祖明白,他高見活著,遠比死了有價值得多!而且這份價值,足以讓幽明地老祖心動!
更深層的目的,是窺探老祖的根基!
老祖捉他來,是為了涼州的事情,更是為了其沖擊地仙的隱秘計劃!此刻的幽明地老祖,需要海量資糧!
那么,高見要做的,就是投其所好,給他一個無法拒絕的餌!
而這個“餌”的關鍵,就在于理解老祖的根基!理解他沖擊地仙的核心需求和可能存在的破綻!
夏憂蠹的功法——“以‘命’入手,觀人命數,鋪墊富貴或劫難”,便是高見窺探老祖根基的一把鑰匙!
老祖能看穿因果,與夏憂蠹操縱“命數”、“劫難”的功法,是否存在某種聯系?
老祖如此看重夏憂蠹,是否因為她的功法是直接傳承的,還是說,對他的地仙之路有著某種特殊的助益?比如……幫助他規避突破時的劫難?或者……更直接地“鋪墊”其證道之路?或者沒那么復雜,只是單純的傳承?
反正,從夏憂蠹觀察命數的手段來看,尋找老祖根基的突破口,就在她身上。
高見通過夏憂蠹的只言片語,結合對幽明地環境的觀察、對黃泉神韻的感悟,以及對黑袍老祖行事風格的揣摩,正在腦海中構建一個關于老祖根基和需求的模糊模型。
他要找到那個關鍵點——那個老祖為了證道地仙,愿意付出巨大代價、甚至暫時放下涼州之仇的關鍵點!
一旦找到這個點……
他的性命不僅無憂。
他甚至能反客為主,從這魔道巨擘的寶庫里,掏出自己需要的東西!
而對此,夏憂蠹似乎隱有擔憂。
她不知道高見要做什么,只是來自她修行的功法觀察命運帶來的某種感覺,以及女人的直覺,讓她覺得有點不妙,所以她才專門趕過來質問高見。
然而,就在她心念電轉,準備再次開口逼問之際——
高見動了。
他并非回答,而是緩緩從石榻上站了起來。
他開始當著夏憂蠹的面,演示功法。
高見曾經見過黃泉。
在滄州看見的黃泉,在幽明地看見的黃泉,在天人眾記錄之中的黃泉,玄化通門大道歌神韻之中的黃泉。
所有的感悟、所有的神韻、所有的“意”,在這一刻,如同百川歸海,被一種強大到令人窒息的推演意志強行糅合、壓縮、提煉!所有的東西,被他結合在一起,然后由夏憂蠹之前所說的一點‘靈感’所驅使,然后開始創造功法。
這只是剛剛具備雛形的功法——
但,夏憂蠹驚懼。
這功法,有她修行功法的那么一點味道了。
她說不下去了。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
這已經不是悟性驚人了,這簡直是怪物!是竊道者!
他竟然真的僅憑自己昨日透露的那點皮毛概念,硬生生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觸碰到了她功法最的邊緣,并試圖……創造出一門帶有類似神韻的雛形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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