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禮部主事面色凝重,緩緩說道:“在我周國歷史上,從未出現過如此惡劣的事件。”
“要知道,這禁軍,可是陛下的親衛,需要時刻護衛陛下安危,就這樣被太子殿下隨意調動。”
“萬一是有反賊恰在此時趕來作亂呢?”
“這樣的責任,誰能承擔得起。”
“更何況,禁軍和錦衣衛大戰一場,在京城之中,也是鬧得沸沸揚揚,人心惶惶,不少百姓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外面甚至還有傳言,說禁軍或錦衣衛某一方謀反了,在鎮壓平叛呢。”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堂堂太子殿下,竟然鬧出如此荒唐之事!”
“本官身為禮部官員,認為應當以禮治國,此事若不嚴懲,以后說不定太子殿下還會作出什么惡劣之事來。”
說到這里,禮部主事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看向上方的蕭宇政,沉聲說道:“陛下,還請三思!太子殿下,乃是國之根本,若是太子這般任意妄為,國之根本恐將動搖,屆時,國將不國……”
聽到這,蕭景慶總算是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沉聲說道:“父皇,兒臣冤枉,調動禁軍之事,并非是兒臣所為,乃是谷正宇調遣。”
可不能讓禮部的人繼續噴下去了。
蕭景慶很清楚,繼續讓這家伙噴下去,鬼知道后面還會有多少幺蛾子,必須得盡快站出來阻止這家伙繼續說下去。
更何況,都有人給自己扛鍋了,這人總不能繼續糾纏吧。
很快,谷正宇深吸一口氣,緩緩走上前一步,臉色有些凝重,他微微咬緊牙齒,開口說道:“是,調動禁軍,是我個人行為,和太子殿下沒有任何關系。”
此言一出,瞬間,朝堂上一片嘩然,坐在上面的蕭宇政臉色倒是沒有任何變化,就這樣靜靜的坐著。
禮部主事聞言,盯著谷正宇開口說道:“谷統領,你有這個膽子調動所有禁軍私自出去斗毆嗎?”
“你知道其后果多嚴重嗎?”
說到這,禮部主事死死的盯著蕭景慶,開口說道:“太子殿下,你可敢對天發誓,此事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嗎?”
“不是我做的事情,為何要我對天發誓?”蕭景慶皺眉起來。
很快,一旁又有一位文官站了出來,開口說道:“陛下,臣懷疑谷正宇只是為太子殿下頂罪,如此大的事情,絕非谷正宇一個人就敢做的。”
“還請徹查此事,絕不能由太子殿下讓谷正宇出來頂罪。”
“沒錯。”
“臣復議。”
不少文官此時都開口了,廢話,這些官員大臣,雖說如今位列朝堂,但也是從基層小官做起的。
找人頂罪這種活,他們都玩爛了的手段,哪能輕易就被敷衍過去。
蕭宇政聽著朝堂下面眾人的話,這才緩緩開口了,盯著谷正宇開口說道:“谷正宇,此事,真是你一人所為?”
“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嗎?”
“想清楚咯,再說話。”
谷正宇急忙跪在地上,豆大的汗水,慢慢滴落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牙說道:“陛,陛下,此事,的確是太子殿下授意,讓我調遣禁軍的。”
蕭宇政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谷正宇也知道其后果……
若只是被撤職關押,還能賭一賭蕭景慶想辦法將自己給撈出來。
可看著眼前這群文官不死不休的架勢,明顯是要將這件事給做大。
這可就不是他能扛得住的事了。
萬一直接來一個滿門抄斬套餐,自己上哪喊冤去。
聽到蕭宇政的話,在場文官臉上的喜悅更勝,更是來勁。
“陛下,如此重大之事,太子殿下竟然讓谷正宇出來頂罪,不僅是私自調動禁軍,甚至連承擔責任的勇氣也沒有。”
“那姜云呢!”蕭景慶深吸了一口氣,指著姜云:“一個巴掌拍不響吧?禁軍和錦衣衛打起來,怎么就光成我的責任了?錦衣衛是姜云叫來的吧。”
那位禮部主事卻是淡淡說道:“姜云?太子殿下,咱們現在討論的是你私自調動禁軍的事,姜云的事,后面再說。”
“怎么他就能后面再說。”蕭景慶臉色漲紅。
很快,在場一片哄鬧聲,基本上都是指責蕭景慶的聲響,而蕭景慶目光朝自己走動頗近的幾位武將勛貴看去。
這幾位勛貴武將,卻是默不作聲。
沒辦法,太子殿下這次的確是犯了大錯,他們還能怎么站出來求情?
“要我說,太子殿下私德有虧,這怎能行?他代表的可是咱們大周的未來。”
“陛下,如今蕭景慶剛成太子不久,依我看,您不妨先撤了他太子身份,再重新好好考慮。”
聽著朝廷這些大臣的話,蕭景慶臉色發黑,看向在那閉目養神的姜云竟是默不作聲。
心中的那股子邪火更盛,他死死的捏緊拳頭,聽著這群文官竟然因為此事,竟提議要廢掉自己太子身份。
他咬緊了牙齒,心中忍不住暗道,若是等自己登基,無論如何,都得將這群混蛋給統統殺光!
有一個算一個,他都記在心中。
就在此時,吏部尚書嚴華,緩緩走上前,輕輕咳嗽一聲,在場這些文官也都閉了嘴。
吏部尚書,又私下被不少官員稱為天官,所執掌的,乃是官員的任免、考課、勛封等事務。
乃百官之首。
嚴華在整個朝堂內的地位身份,也算得上是舉足輕重。
“嚴尚書,你對此事,可有什么看法?”蕭宇政看嚴華站出來,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
嚴華則緩緩說道:“此事如其他同僚所言,太子殿下私動禁軍,并在鬧事之中,與人泄憤斗毆,在咱們大周朝三百余年的歷史之中,從未發生過。”
“甚至可以說,聞所未聞,如此大事,陛下若不嚴懲,的確難以服眾,只不過,若是撤掉太子之位,也未免太過兒戲。”
“臣倒有個想法,既然太子殿下如此沖動,那么便革除掉他軍中職務,到咱們六部選一個部門任職。”
“平日里多看圣人之書,修身養性。”
“陛下您看,臣這個提議,如何?”
蕭景慶聞言,臉色一變,他趕忙起身:“嚴尚書,您這話說得便不對了,既然要撤我的職,姜云的職務也必須得撤掉。”
蕭景慶心里暗罵嚴華這個老狐貍,要知道,撤走自己在軍中的職務,調到六部衙門任職。
某種程度上來說,便是想斷了自己和許多軍中武將的關系。
手上沒兵沒權,只是擔任個虛職,就算是太子又怎么樣?到時不是任人拿捏嗎。
歷史上太子被其他有兵權的兄弟奪走皇位的例子,還少了?
坐在上面的父皇,不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本在旁邊閉目養神的姜云,微微一愣,睜開雙眼,這家伙怎么又將事情扯到自己身上了。
說完,姜云的目光看向嚴華,昨天自己可是拿著大皇子的腰牌,親自去拜訪過嚴尚書的。
果然,嚴華緩緩開口了:“關于昨日之事,我也有所了解,姜云調動錦衣衛,是聽說禁軍突然集結,以為有反賊闖入京城。”
“否則禁軍不會輕易調動。”
“姜云擔心陛下安危,這才第一時間調遣錦衣衛前去幫忙,可沒想到剛到地方,便被禁軍襲擊。”
嚴華說完,旁邊便有文官忍不住夸道:“姜大人倒是一片赤忱之心啊。”
“可不是么,姜大人擔任東鎮撫司鎮撫使以來,立功顯著……”
姜云臉不紅心不跳,笑呵呵的抬手作揖:“大家過譽了過譽了。”
李望信都忍不住深深看了姜云一眼,朝堂上的這群文官,能幫著錦衣衛說話,這還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平日里,這群文官跟瘋狗一樣,錦衣衛衙門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得讓這群文官拿出來做文章。
“你,你,你們……”蕭景慶被氣得臉色漲紅,竟然是雙眼一翻,被氣暈了過去。
“快,傳御醫。”馮玉見狀,臉色大變,急忙大聲喊道。
有文官看著暈迷倒地的蕭景慶,皺眉小聲嘀咕說道:“不僅僅是秉性不行,這身體看樣子也不怎么好啊,怎能擔任太子如此重要的位置。”
很快便有御醫匆匆趕來,查看之后,這才恭敬說道:“陛下不用擔心,太子殿下只是受刺激過度,暈了過去,休息片刻,喝下一些定神養氣的藥物,便能緩過來。”
“帶去御醫署歇息。”蕭宇政沉聲道。
“是。”
很快,便用架子將蕭景慶給抬走,蕭宇政的臉色也始終有些陰晴不定。
關于這事,他也不好做定奪,一方面,是他的確疼愛蕭景慶,當初病重,服侍在旁如此長時間。
而另一方面,蕭景慶的行為,也是讓蕭宇政不可容忍的。
若換做其他人,敢私動他的禁軍,恐怕早就讓他下令拖出去砍了。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陷入沉思之中,而朝堂下方的眾人,面面相覷之下,也不催促,靜靜的等著蕭宇政開口。
這種事,當然還需要蕭宇政來最終決定。
“就依嚴尚書所說,革掉蕭景慶禁軍副統領的職務,讓他到吏部任職。”
嚴華聞言,眼神微微一動,作揖說道:“陛下英明。”
在場眾多文官基本上也都是以嚴華為首。
見嚴華如此說,自然是齊齊大喊陛下英明。
緊接著,蕭宇政目光緩緩看向姜云,開口說道:“對于姜云,大家有什么處理意見?是革職呢?還是?”
下方的嚴華沉聲說道:“陛下,革掉姜云職務一事,可是不妥,姜大人在這件事上,臣并不覺得有任何過錯。”
蕭宇政微微瞇起雙眼,隨即一笑:“行,既然你說姜云沒錯,朕也就不追究他的責任了。”
“還有沒有什么事,有事便奏,無事退朝。”
很快也有官員站出來,說上了一些正事,譬如征收集糧,包括西南那邊戰事焦灼,每天所需耗費的糧餉太多,需要盡快想辦法攻破西南三省。
在這些事情上,眾多官員也是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姜云倒沒有開口提什么意見,就靜靜的聽著眾多大臣們互相罵架。
和姜云所想象有些不同的是,這朝堂上的文官,別看在外面斯斯文文的。
但在朝堂上,若是遇到和自己政見不合之事,那是真破口大罵,甚至恨不得挽袖子打起來。
對于這個場面,蕭宇政卻是樂得見到,總是任由他們吵,等吵完以后,自己再來判責誰對誰錯。
這也是皇帝最常用的手段,永遠不會下場去爭斗,而是做一個決斷者。
一直到晌午,事情才說得差不多。
隨著馮玉大喊退朝,蕭宇政才起身離開,不過他的臉色明顯也帶著幾分不悅,畢竟自己喜愛的太子,在朝堂上被這群文官給逼得氣暈。
他心里能好受才怪了。
帶著馮玉,直接朝著御醫署的方向趕去,看望蕭景慶的身體情況如何。
退朝以后,眾多官員慢慢朝皇宮外走去。
不少人的目光,也忍不住朝姜云看去,此事姜云明明牽扯在其中,甚至牽連很深。
沒想到姜云都未說上幾句話,便安然脫身。
姜云心中也清楚,自己能這般簡單脫身,全仗著嚴尚書。
別的地方文官或許沒用。
但朝堂之上,文官所能發揮的力量,確實不小。
走出皇宮后,姜云這才直接朝東鎮撫司趕了回去,還得去看看此前重傷的那些錦衣衛兄弟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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