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拂這門武學在五品武魁徐永生手上施展開來,當真可見道道流云不斷聚散,卷了又舒。
等到初步掌握這些絕學,他又轉而向更深入更精微的方向繼續加以鉆研。
時間到了八月底,學宮馬上又將要放一年一度的九月授衣假嘞。
不過徐永生在今年九月暫時沒有外出遠游的打算。
一方面是,他接下來如果外出,需求頗多,嶺南尋訪第三幅李二郎圖譜下落,個人第五枚“仁”之玉璧的相關歷練,以及在嶺南、江南之地尋訪民間儒家晉升典儀,如此情形下,九月一個月未必夠用。
另一方面,距離去年西北、朔方事變,已經過去超過一年時間。
接下來,林成煊、謝初然叔侄,或者說林成煊、林倏華這對叔侄,要正式開始將相關鋪墊化作實際,陸續安排謝初然重現人世。
這處開端,最是重要不過。
能開個好頭,接下來上了正軌,其他事便都順利許多。
在此期間,徐永生有心先留在東都旁觀,開端沒有大礙的情況下,他再考慮自己后續離開河洛東都南下的事情。
何況,徐永生本人也迫切希望能盡快完成自己第四層“智”的修行,早早體驗一下佩韋自緩的妙處。
而九月天漸入秋,東都內外,民間略微平靜少許,不似先前那般熱鬧。
“主要是宗明神僧跟龍光上師盤桓半年后,又結伴同行出游去了。”
談起此事,鎮魔衛郎將和挺是如此看法:“他們不在了,雖然還有雄公坐鎮,河洛一帶接下來是熱鬧還是真平靜,怕還不好說得很。”
因為當今乾皇冊封,以及為了同中土高僧加以區分的緣故,如今世人習慣上將龍光、摩迦兩位密宗高僧,稱之為密宗大士,又或者密宗上師,因此對這二位又有龍光上師、摩迦上師的尊稱。
至于和挺所言熱鬧與否,乃是從不同的角度來講。
站在一般人角度,摩迦上師早早南下前往江南,宗明神僧同龍光上師給一起外出,邊同行游歷邊交流佛法,離開東都后,東都沒先前那般熱鬧。
但于江湖上來講,彼時東都同時有殷雄、宗明神僧、龍光上師足足三位一品長生武圣,這里基本上屬于搞事的禁區了。
除非這三位彼此之間亂起來,否則東都都將是一番太平。
眼下固然還有東都留守殷雄坐鎮,仍然令不少人窒息,但情形總算比早先三大高手齊聚要好出太多。
而眼下龍光上師、宗明神僧離開后,河洛一帶很快有了不一樣的聲音。
“消息真假尚難以確認,但東邊有了‘天鉤’出沒的消息,南邊則有‘血刀’現世的痕跡。”
和挺之所以有先前感慨,并非全無緣由:“大將軍已經跟東都留守雄公匯報過,雄公坐鎮東都,大將軍昨日親自出了東都,打算在河洛外圍巡視一番。”
徐永生聞言了然:“任大將軍辛苦了。”
“天鉤”談笑。
“血刀”楊坤倫。
這都是江湖十大寇中的人物,與“槍王”聶鵬、“蛇龍”華春九還有碧龍等人并稱。
其中“天鉤”談笑是女子,乃是如今江湖上月圣和芳華樓主之外最負盛名的女性強者,一手單鉤名動四方,鉤下亡魂無數,殺性之烈傳聞中更在聶鵬、碧龍等人之上。
如果不計算華春九私下里以妖身偷偷屠戮,只看他公開戰績,相較“天鉤”談笑,則遠遠不如。
至于“血刀”楊坤倫,聽外號不難大約猜出風格,殺性之烈,更在“天鉤”談笑之上,十大寇所有人中都是數一數二。
這兩位作為純武夫路線的武者,基本都被外界猜測五相五氣中主修煞氣,殺人如麻。
除了聶鵬因為隱武帝秦武的關系外,談笑、楊坤倫基本都是被大乾朝廷通緝最急的江湖宗師高手。
“即便他們膽大包天,明知道雄公在東都,還來河洛一帶晃悠,當是另有大圖謀。”徐永生猜測道:“否則此前不見他們過來?”
和挺:“不無可能,但要下判斷,還需更多線索。”
他又想起一事,向徐永生問道:“華春九那大妖,你可再有耳聞相關消息?”
徐永生搖頭:“沒再聽過。”
和挺言道:“有一年多沒聽見它消息了。”
不論華春九是死是活,自從它暴露自己妖族身份后,便基本被大乾武林除名。
十大寇相應出缺。
不過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人填補相關空位。
徐永生原本打趣過謝今朝。
但去年道別后,謝今朝少有消息流傳,也沒有在江湖上冒頭。
借助青龍譜,他似是完全抹去了自身存在。
昔年瀟灑任行的謝家次子,隨著父兄之死,似乎也徹底消失了。
后續,江湖紛爭中徐永生等人聽過的某個陌生名字同他有關,但當下卻只能懷疑,難以證實。
好在一直沒有他被朝廷圍殺的準確消息傳出,只有大量流言紛雜。
而今年夏天的時候,謝今朝曾經傳來一封簡信,沒頭沒尾,單純報平安,幾乎讓徐永生、謝初然、林成煊等人不敢認。
謝今朝沒有冒頭,江湖十大寇當前仍然是九位。
在他們之下,則有幾個銳氣十足的年輕高手打響了自己的名號。
如今江湖中人都在猜測乃至于打賭看是誰最先脫穎而出。
拓跋鋒的名號正在其中。
對東都學宮來說,這個名字雖然不算啥不能提的禁忌,但已經是一道瘡疤。
拓跋鋒當年自己破門而出離開東都學宮外院的事情早不是秘密,事實證明當年學宮確實走眼。
和徐永生同歲,今年不過二十三周歲的他,已經臻至正五品境界有段日子。
拓跋鋒是走純武夫路線,沒有硬性時間標準相關的歷練需要完成。
武夫各項歷練簡單粗暴,只要拓跋鋒積蓄充足,隨時可能邁過那最后一步,突破至四品宗師境界。
算算年紀,他比先前謝今朝和“虎王”權陽修成宗師的時候都還要更年輕。
只不過,江湖上成日里刀頭舔血,一朝忽然傳來他身死的消息,也并非不可思議之事。
各人有各自的道路,徐永生當前也只能祝福老友。
而他同樣有自己的修行道路要走。
這段日子里,諦聽仍然每晚上下班打卡。
絕大多數時候,它帶回來的消息都沒什么用處,但有時也會帶給徐永生驚喜。
時間進入盛景十三年九月,九月初的一天夜里,諦聽仍然子夜外出,只是這次過了比較久的時間,已經臨近天明方才返回。
而這次,它又給徐永生帶回一門純武夫修行路線的絕學。
準確說,是一式,而非完整一套。
其名為遮天蔽日,出自凜日刀。
雖只是一招,但其中包羅萬千,奧妙頗多,能把這一式刀法吃透,便可以讓許多武者受益無窮。
情況同拓跋鋒的炎龍槍和謝今朝的離凰劍相似。
只是徐永生咀嚼著“凜日刀”三字,若有所思。
因為他以前聽說過這路刀法。
如果記載和傳聞無誤,這是女帝當國以大坤取代大乾時,所謂大坤皇族周氏的看家本領之一。
自當初女帝退位身殞,大坤皇朝消散在歷史里之后,凜日刀這門絕學基本也可以視之為失傳了。
諦聽如今從哪里悄悄摸來的?
或許是凜日刀殘篇流入民間。
或許是……女帝遺族,周氏后裔,傳承沒有徹底斷絕,如今又有人重出江湖了。
徐永生很難不聯想到六道堂那邊。
即便今后掌握了這一刀招,使用的時候也需要仔細規劃才是啊……徐永生心道。
確實是以后。
凜日刀的這一式遮天蔽日,修習要求是純武夫路線的修行者,積累有三桿意氣槍,兩口煞氣刀,三面正氣盾,兩張念氣弓和兩副精氣甲。
要求相當全面。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雖然單相最高只要求三層,但想要練成這一招,至少要六品武魁才行,而且得是正六品,四層武夫三骨堂全滿。
于徐永生而言,他暫時缺失一面武夫正氣盾,或者說是一方儒家“信”之印章。
換言之,如果不想等四品境界后再說,那就要借助佩韋自緩的幫助,需要等他修成自己第四塊“智”之龜甲。
同時,還需要一門五常五相標準與這凜日刀·遮天蔽日完全符合的儒家絕學。
徐永生對此有準備,不過他有另一番考慮。
在積累了五枚“仁”之玉璧,并且終于有了兩組“禮”之編鐘后,他開始對自身所學,做更進一步歸納整理和總結推演。
他想要將諸般絕學融會貫通,漸漸推演自創一門武學。
未必多么多么強,但會是最適合自己的絕學。
當前漸漸已經有一些眉目。
徐永生不急不躁,一邊積累第四層“智”之龜甲,一邊不斷總結歸納自身所學。
直到,他忽然接到常杰的消息,雙方約在東都城外再會。
見面后,常杰給他帶來驚喜:
一塊整體看上去材質、色澤皆平淡無奇,但靈韻氣息豐厚的布帛,紋路隱約呈現河圖之象。
輔助儒家武者更快積累第四層“智”的靈物,龍馬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