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生看見這條訊息,心中猛地振奮。
他這趟來朔方,一方面是參加軍中歷練,增長自身閱歷,另一方面便是想要碰碰運氣,看能否在這一帶找到朔風霜華此寶。
已經得到游龍長尾和靈明奇芝的情況下,只要再得到朔風霜華與白澤角,他便可以將自己的靈性天賦層次由超凡提升到上乘。
屆時提升境界、修習武學的速度都會得到提升,同時進一步拓展自身上限。
朔風,即是指北風、寒風。
朔方這樣的地方遇見自然概率更大一些,但也有段時間時間不曾出現。
徐永生這趟過來幾日,一直沒有消息,心中期望本來都已經漸漸調低,哪曾想今晚諦聽忽然帶回喜訊。
望著外面呼嘯的黑風與彌漫的沙塵,徐永生心中不禁猜測,或許是這場黑朔風帶來凝聚朔風霜華的契機。
另一重關鍵所在,可能在于金堂外的那片定龍巖。
這定龍巖是人為造就,用來配合金堂內的儀禮,凝聚山河龍脈,引動大河靈氣,共同匯聚在金堂。
因此定龍巖本身也自有些神妙存在,這時被黑朔風刮了三天三夜,可能就順勢生出些變化。
黑朔風不常有,又是天然形成,人力難為,很難憑借此法頻繁造就朔風霜華。
考慮到這一點,徐永生當即起身穿衣,整理一番自己的裝備,冒著呼嘯大風向外行去。
定龍巖雖然玄妙,但本身不產生奇珍異寶,又處于金堂莊園外,因此平日里少有人關注。
便是莊園里的宦官平時盯著,也只是防人破壞。
而現在外面黑風彌漫,沙塵飛揚,對視線遮擋嚴重,又無人在外活動,短時間內當不至于有人發現定龍巖上的朔風霜華,莊園里也難發現有人靠近定龍巖收取朔風霜華。
果不其然,等徐永生也花費一番功夫摸黑來到定龍巖上,這里左右不見有人。
連遠方金堂燈火,在黑風里都顯得模糊朦朧。
他在這片巖石上尋找片刻后,于風沙撲面下,留意到一片淡淡藍色。
靠近后,即便在寒風里,也能感覺到一陣更凜冽的涼意襲來。
那是一片冰藍色的霜雪結晶。
徐永生取出一只錦囊,乃是早先謝初然相贈,用來盛裝雪巖仙蛻,這時再次派上用場。
他小心翼翼,將這些朔風霜華收集起來。
不過,徐永生這時忽然感覺,漫天黑風,像是比先前小了一些。
頭頂天空中,隱約有少許月光灑落。
徐永生正心中微動之際,忽然便聽遠方大營那邊,響起號角聲。
敵襲!
徐永生猛地轉頭,朝那方向望去。
燕然人和云卓人的主力部隊,當前確實去河東了。
但在一位云卓異族武道宗師的帶領下,仍有一支偏師,冒著被朔方軍回師夾擊的危險,借著黑朔風掩護,渡過大河,奔襲靈州腹地。
只是,不等他們靠近靈州城和靈州大營,就在大營北面曠野中,便忽然有疾風激蕩。
黑朔風映襯下,仿佛是白色的流風,向四面擴張,竟然在黑風中強行圈出一塊圓形的空地。
然后,流風繼續向外擴張,一圈又一圈。
最終足足有三圈白色的流風,攔截靠近這里的云卓人馬。
“三省歸元牢……”
帶隊的云卓部落之長,身為武道宗師,平生跟南邊大乾皇朝沒有少打交道,見狀當即心知肚明:
這路儒家武道宗師施展的絕學,精妙而又強大,但需要一定時間的提前準備。
他們此番突襲,已經失敗,在對方預料之中。
果然,主持三省歸元牢圍困云卓眾人的謝華年現身,面上神情鎮定自若。
他雖不知對方具體何日來襲,但早已枕戈待旦。
就算眼前云卓人馬沖破三省歸元牢也無妨。
有這會兒時間,大乾朔方軍后方大營人馬便集結起來,開始包圍對方。
更何況……
三省歸元牢外,北方,另有一隊人馬風塵仆仆,極速向靈州城靠近。
那提著長矛仍有豪情要攻破三省歸元牢突圍的云卓宗師遠遠望見這路人馬,才是當真面色一變。
從北方他們的后路來,但不是他們的援軍。
赫然也是一支乾軍兵馬。
為首者跨坐在更勝飛龍駒的異獸無角麟之上,連人帶坐騎,體表全都籠罩厚重鎧甲,仿佛龐大的移動堡壘一般。
其人面目五官不似謝華年那樣露在外面,而是全籠罩在面甲之下,只有雙目露出。
但旗號已經擺明,正是黃永震長子黃澤,在靈州軍里與謝華年并稱,為謝巒帳下左右手,乃是一位走純武夫路線的宗師層次軍中大將。
他原本是隨謝巒、黃永震出征,此時卻無聲無息潛回大乾本土。
從時間上來說,自然不會是今天才匆匆趕回。
那云卓宗師猛地收回視線,望向謝華年。
謝華年神色平淡。
三日前,黑朔風剛剛起來的時候,他送往前線的軍報里,便向父親謝巒提議,請黃澤回軍。
如今,正好前后夾擊。
那云卓宗師微微沉默一下后,便即果斷收回望向遠處黃澤的目光,轉而一矛就先全力戳向面前的謝華年。
城北一場激烈大戰頓時爆發。
而與此同時,城西金堂莊園附近的黑朔風,似是比先前更小了一些。
莊園內,燈火搖曳。
熔金奇火,這時難得弱了少許,金堂內暫時封爐。
莊園內的民夫不知所措,周圍風聲弱一些后,他們隱約能聽到城北方向傳來激烈碰撞聲。
聯想到先前的戰事,民夫們都惶恐不安起來,擔心是草原異族殺過大河來了。
真正主持金堂的人,此刻倒是安然,還猶有余暇,一邊聽曲,一邊飲酒。
得謝華年先前拜訪,被其稱為“德方先生”的王淳,正是受內廷派遣來到朔方的監軍總管。
這位身材高大,面白無須,外貌看上去頗有些儀表堂堂的大宦官,此刻悠然端坐金堂內,悠然望著窗外靈州城北方向:
“還真讓謝大郎估著了,草原上這些喂不飽的孤狼野狗就是貪心,去咬河東一口不算,還非要來咬朔方,也不怕撐壞肚子崩掉牙?”
王淳身邊一個身材相對瘦小,同樣唇邊頜下無須的中年宦官笑道:“有淳公在,這些草原蠻子當然討不了好去。”
王淳聽了聽外面的風向,忽地一笑:“卻也未必。”
那瘦小太監錢篤聞言訝然。
王淳悠然說道:“當前只是云卓人現身,還有燕然人呢。”
錢篤微微猶豫一下后說道:“淳公,那咱們是不是入靈州城為妙?雖然金堂這里經過精心打造,防御之能足以勝過許多城池,但謝家父子畢竟有幾分本事,經他們精心打造的靈州城,怕是比金堂這里還更堅固一些……”
王淳點頭:“不錯,有宗師鎮守,再有多人協力,靈州城確實是難得堅城,更勝過咱們腳下的金堂。”
當今乾皇登基早期,對內廷宦官約束較為嚴格,但隨后漸漸放松,乃至于栽培不少得力內侍。
宦官不僅可以讀書,更可以習武。
除了宮外的武學宮外,內廷同樣設有內學宮,專門培養有天資的內侍。
民間常言,除了武學宮外,想要學武,尤其純武夫,主要兩條途徑,一是邊塞從軍,二是江湖打滾。
這其實少算了一條,只因大部分人從來不會考慮。
那就是進宮。
只不過進的不是外間武學宮,而是大內。
男子割自己一刀,大部分情況下并不影響修習練武。
內廷中亦有人才脫穎而出。
他們同樣是乾廷皇室統御天下的一部分支撐。
王淳,便是一位內廷少有的四品宗師,并且還是修習儒家路數的宗師。
“謝大郎先前也來了私人信件,請我先散去金堂勞役民夫,并帶金堂里其他人一起入靈州城坐鎮。”王淳悠然說道:“只是靈州雖好,咱們還是要留在這金堂。”
錢篤先是茫然不解,繼而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淳公的意思是……”
這里只有他們兩人,錢篤說話便無顧忌:“金堂小而靈州大,可是一個有您鎮守一個無您鎮守,就反過來變成金堂強而靈州弱了,燕然人就算來襲也怕謝大郎他們回援,所以只會速速劫掠一番就離開,就算來的是個宗師,也不會費力氣來攻打有您鎮守的金堂,他打靈州比這里方便多了?”
王淳笑而不語。
錢篤也放下心來,但還是有些顧慮:“靈州郡王那邊回來,面上許有些不好看,如果奏報陛下……”
“金堂,才是我們的根本,守靈州而忽視金堂,有罪無功,只要守住金堂不失,陛下御前我們便沒有任何罪過,三日前接到謝大郎信之后,我便第一時間將堅守金堂的安排奏報給陛下了。”
王淳淡然道:“謝家父子那邊,我相助他們遷移民戶便是,這朔方人多了,我們待著也舒服。”
而王公公另一方面不足向手下人言明的考慮,則是隨著謝華年也成長起來,謝巒根基在靈州越發深厚。
隨著時間推移,身為監軍的王淳越發感覺謝家勢大難治。
此番雖然不說給謝巒出兵拖后腿,但王淳也有心暗地里賣個破綻,讓謝家和靈州吃些虧,將來才更好相處。
反正說破大天去,只要守住金堂不失,他王公公便不算失職……
正這么想著,他忽然心中一驚。
金堂外原本小下來的黑朔風,忽然猛地重新變大!
接著便有巨大黑影,借風勢沖撞金堂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