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徐永生所言,常杰擰緊的眉頭松開少許:“宗師雖可卜算推演但只能算個大概方向,至少短時間內算不到銀葉嶺那么細。
我們正好可以借邙山西南峰口罡風阻擋拖延追兵。”
拓跋鋒拖槍而走:“我也信徐二郎,既如此,我們這就動身。”
四人當即一起先翻越劉公嶺。
走在路上,拓跋鋒問道:“馬老大,徐二郎,你們呢?”
徐永生邊走邊說:“我們相識不是秘密,雖可能受些牽連,但還有回旋余地。
何況就算我們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劉三郎那卻是一大家子總不好跟我們一起亡命天涯。
我和馬都尉留下互相關照,將來也方便跟你們內外來往。”
那翻不開的神秘書冊第二頁同學宮正院有關,徐永生自是要爭取早日一探究竟。
“是啊,我們遲早回來!”拓跋鋒咬牙切齒。
今日事今日人,除了鄭廣,還有俞凱乃至更多人。
常杰除了干糧食水和藥物外,其他更多東西他整理后反而交給徐永生與馬揚:“東西入我手,卜算推演就只能到我,我再轉給你們,馬老大和二郎你們可以放心帶走。”
徐永生接過包袱也不多看:“你們安定下來之后,給我信兒。”
越過劉公嶺,拓跋鋒、常杰他們與徐永生二人道別,將向西行。
“此事牽連二郎和都尉,實在過意不去。”常杰輕聲道。
馬揚搖頭:“我信你是被陷害的,那事情歸根結底,就不是因你而起,也不是你的錯。
不過此番事情鬧大,你們必須速速離開東都,而且即便離開河洛也不能大意,事至如此……朝廷很可能公榜通緝你們!
你所言證據和事情既然壞在俞博士手里,黑白顛倒,真相清白唯有等將來了。”
常杰:“我明白。”
拓跋鋒拄著長槍,神情則輕松:“既如此,今日就此別過,只要我們不死,將來自有江湖再見的一天。”
馬揚:“嗯,你們速速去吧,二郎跟我走。”
徐永生分別同拓跋鋒、常杰擊掌:“保重。”
目送他們二人離去后,徐永生跟著馬揚摸黑而行,但沒有直接回東都城。
“可惜,謝家的郎君、娘子之前回朔方靈州了,否則二郎你或可請托他們幫忙。”
到了荒山上一座涼亭里,馬揚言道:“現在他們不在,接下來你還想在學宮安生上學的話,只能和我一起碰碰運氣。”
徐永生安然在亭中和對方一起坐下:“全憑都尉安排。”
如今的事,王闡恐怕兜不住,林成煊惜字如金,當初也以雕龍手酬謝過徐永生,故而徐永生也無把握登門。
真到了最后一步,怕是要對不起凰陽公主殿下的小秘密了。
不過他此刻觀察馬揚,而馬揚神情鎮定。
有尉學博士俞凱賣了常杰的前車之鑒,馬揚知情后,此時仍然頗有把握的樣子。
看上去,如果不是出了俞凱之事,他會更自信,連所謂碰碰運氣之說都不會提。
從劉公嶺出來,到這邊大約十里山路,看馬揚意思,這十幾里地沒被鄭家高手堵住,他們二人的亡命之旅就平安結束了。
卻不知何時,有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現在涼亭外,昂首闊步便即走入亭中:“小馬,我怎么聽到風聲,常五郎闖的禍越搞越大了?”
其人雖著便裝,但一身軍中悍勇氣息毫不掩飾,仿若猛虎,身材魁梧比徐永生更略高些許。
“大將軍,常杰是為人所陷害,被迫反擊。”馬揚連忙迎出去。
徐永生與之一同上前見禮,聽馬揚對來人的稱呼,亦明了來人身份。
大乾皇朝禁軍十八衛之一,右鎮魔衛大將軍任君行。
禁軍十八衛,大半都在關中帝京內外駐扎。
右九衛部分人馬則布置在河洛東都。
依規制,每一衛皆有一位上將軍,兩位大將軍統帥四位將軍及麾下郎將、校尉、都尉、軍候、兵曹、衛士。
但到近年,上將軍之位大多空置,便是大將軍和將軍也常不滿額。
一方面天下承平日久,另一方面也是當今天子近年常寵信提拔阿諛心腹,是以漸漸開始有濫竽充數之輩。
但作為專門與武者打交道的東都鎮魔衛首腦,大將軍任君行乃是實打實的武道三品大宗師,為東都留守之下河洛內外有數高手之一。
馬揚少年時正是得對方賞識,方才得以自市井脫穎而出入東都學宮就讀,其后再入鎮魔衛。
此后同樣是因為任君行愛才,故而一再允了馬揚的舉薦,有拓跋鋒、常杰、徐永生、劉德陸續入讀學宮外院。
“常五郎,我信得過,要不然也不會在他跑了后允你私下尋找。”
任君行入了涼亭,大馬金刀坐下:“你所言,我也信,但你們事情辦得不利索。”
馬揚:“常杰捉住過鄭氏兄弟的痛腳,可惜先遇上尉學俞博士……”
“罷了,事已至此,說那些都沒用了。”任君行饒有興趣地問道:“不過你們可以啊,聽說鄭廣都差點被干掉了,拓跋鋒那小子這么猛,他六品了?”
馬揚如實答道:“拓跋鋒確實天縱之才,但尚是七品境界,據他和常杰所言,這一戰是有其他人暗中相助,但他們亦不知對方身份。”
任君行聞言,笑容收斂,沒有過問拓跋鋒、常杰下落,關注另一方面:
“旁人相助,知道來路身份么?”
馬揚答道:“對方沒有留下明顯線索,我們當時著急離開,也沒有細查,無法判斷來人的身份與目的。”
任君行點點頭,然后說道:“常五郎在俞凱身上栽了跟頭不怪他,但東西沒了,鄭氏兄弟死了,鄭家就成了苦主。
徐、曹、陳等幾大家雖不至于同仇敵愾,但在此事上步調肯定一致,晉王殿下、尉遲留守一起壓下來也不會給我掀桌機會,那短時間內這個案子翻不過來了,朝廷如果明文張榜通緝,鎮魔衛同樣會追捕那兩個小子。
至于你們倆,既然小馬你說沒有參與殺人,沒有露面,那就記住,你們原打算來找人,但半路就被我截住關起來了,除我以外從始至終沒見過任何人,也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今天一晚上都在我府中柴房里數柴火玩來著。”
徐永生、馬揚一同行禮:“謝大將軍照拂。”
于是,徐永生二人接下來果然便在任大將軍府上數柴火玩。
他也被動驗證了一件事。
那虛幻諦聽,只有自己能看見。
因為今天子夜時分,對方當著馬揚的面穿墻而出,但馬揚一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