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那少年細看,他已經醒悟自己下意識的行為大錯特錯,相當于不打自招。
少年當即不顧周圍人群,猛地騰身而起,向一旁疾沖。
韓振愕然轉頭,但也很快醒悟:“軍士、衙役在搜捕的賊人就是他?”
反應過來之后,他便也立即向那少年撲去。
少年慌不擇路,沒跑兩步,便被一群從側面包圍過來的壓抑阻攔。
他剛打倒一人,勁風便即撲面而來,已經被韓振攔住。
韓振雖然此刻無劍在手,但一雙肉掌勢大力沉,揮舞間已經叫那少年呼吸不暢。
少年絕地死斗,雙手十指張開如虎爪狀,當即向韓振兇狠反抓過去。
跟上來的徐永生見狀,瞳孔微微收縮。
這少年所施展的武藝,分明同當初襲擊劉德那中年男子一樣,乃是三骨堂內一桿意氣槍打底的裂風虎爪手。
不過,不同于那中年男子,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并非三骨堂內全部積蓄意氣的修行方式。
除了意氣槍支撐的裂風虎爪手外,對方也施展出其他武夫絕學。
但徐永生旁觀,直覺那二人之間,并非全無關系。
他身旁謝初然則喃喃自語:“意氣似是很盛的模樣……”
即便如此,早已武夫八品修為的韓振,還是穩穩將這個九品對手拿下。
面上觀戰,實則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的徐永生,這時忽然心中一動。
他隱約間似是聽見陣陣琴聲。
這琴聲令他感到耳熟,略微回想已有答案:
約莫幾個月前,他在東都城北邙山云遮峰一呆得到草青玉后,似聽講座類似聲音。
鄭錦源當初被綁票時,就是在那里!
謝初然和她身旁丁奉,這時同樣神情微動,聽見琴音,更轉而向某個方向望去。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那方向驟然響起一聲武者長嘯,嘯聲爆裂浩蕩,沖散琴音。
不過琴音裊裊未曾徹底斷絕,移動避讓。
琴音赫然靠近南市方向,似是意圖借人多混亂以作隱藏。
丁奉轉頭看向謝初然,謝初然則沖他微微頷首。
丁奉再跟身周其他隨行者頷首致意,于是一行人主動向靠近的琴音迎上去。
連韓振將那少年打得倒地不起后,都拎著人跟上。
徐永生略微思索,同樣跟在隊伍后面。
前方丁奉示意其他人跟好謝初然后,他一個箭步,人便消失不見,憑徐永生觀火瞳疊加鷹眸之能,也只能看見身影一閃。
下一刻,便聽見前方南市北邊河渠上,傳來悶雷般的響聲與渠水起落喧嘩聲。
到了渠擺上,則可見一快一慢兩個身影連續碰撞。
前者正是丁奉,后者則是個白衣中年女子。
說是快慢有別,其實也只是相較而言,白衣女子身形雖比丁奉慢,但落在其他人眼中,仍然異常迅捷,白衣飄飄,仿若白日鬼魅。
別說普通人看不清,便是大多數九品、八品的武者旁觀,想要看清對方身形都頗困難。
超乎九、八、七品武者層次,至少六品甚至可能五品修為的武魁高手方才有的身手……徐永生心道。
白衣中年女子挪移之間,仿佛腳踏無形的戰車,她御使戰車的同時,還手中張弓,箭矢不停飛射。
其人一舉手一投足間,似是遵循某種術算規律,將周圍種種環境變化盡數納入其中。
除了弓矢,女子隨身更有筆墨、短琴。
多般手段配合下,其浩然文華之氣仿佛形成無形的束縛。
一定范圍內的生靈都受到影響,飛鳥掠過僵在半空而后跌落,下方河渠里水中游魚甚至也被定住,竟然直挺挺向水底沉去。
“六藝連環縛,至少六品儒家武魁才能修成的絕學。”
旁邊謝初然所言,印證了徐永生心中猜想。
而他們能如此悠然,自是因為丁奉比那白衣女子嚴芷君更快更強。
相較于嚴芷君六藝連環縛的復雜恢宏,丁奉出招就簡單許多,只拳腳直來直去。
但他身如暴風,腿如迅雷,霸道的武夫絕學風雷腿,踹得嚴芷君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論速度,嚴芷君更是不用指望逃跑。
事實上,這還是丁奉受到六藝連環縛影響的情況下。
待不斷壓迫,令嚴芷君六藝難以交替施展完全,浩然之氣所成束縛越來越弱后,丁奉速度也越來越快,出招越來越重。
這中年男子身上邊疆征戰殺伐之氣到這一刻再也掩蓋不住,冷酷鐵血,勢若風雷的一招踢得嚴芷君吐血當場,也徹底遏止了六藝連環縛。
雙方交戰之際,先前追趕嚴芷君的鎮魔衛、金吾衛等高手已經包圍這里,但沒有立刻上前相助。
這時丁奉重創嚴芷君后,他們也沒有立即上前。
“朔方軍衙軍左營郎將,丁奉,得郡王恩典休假,閑游東都,適逢其會因義出手拿賊,現交予諸位處置。”
待丁奉表明身份之后,東都眾人方才上前。
嚴芷君非慕容哲等小魚可比,接下來相關事自是要更高層處置。
出乎徐永生預料,東都學宮方面也有代表過來,正是他們熟識的王闡。
王闡神情輕松,招呼徐永生、謝初然、韓振落座:“拿下嚴芷君,他們在東都的其他巢穴,大都可以被破獲了。”
謝初然若有所思:“先生,嚴芷君其名,我有點印象,聽大哥提及,她好像也是東都學宮出身?”
“不錯。”王闡微微點頭:“事情牽扯不小,司業親自過問。”
東都學宮四門學博士林成煊,此刻正在武學宮東監司業羅毅面前坐著。
他一如既往惜字如金:“尊夫人?”
祭酒在關中帝京,東都學宮日常事實上的主持者司業羅毅,此刻揚天長嘆:
“讓溫明兄見笑了,昔年我與拙荊分道揚鑣,嚴芷君正是她的學生,追隨她而去,如今犯下大案,背后正是受拙荊所指使。”
林成煊林溫明神情肅穆,只是靜靜說道:“有所進步。”
羅毅神情沉痛:“是啊,她成功了,雖然還不能似她最初構想般掠奪遷移人的靈性天賦,但已成功造就個別人,單獨修持儒家之仁或武夫意氣得心應手,事半功倍。
較之當年,她所為所想,都成功更進一步,但也犯下累累血案,造下更多殺孽。
審過人,查過賬方知,這些年受她殘害用于實現構想者,已有數百人之多,不獨鄭十四郎那般人,尋常武者更多,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