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倒是很愉快。
姑娘說話不徐不疾,而且幾乎沒有廢話,每段自我介紹都簡明扼要,精準直達信息要素,果然很符合老媽給她的定義:一看就穩當、聰明!
而她還很愿意、甚至是很善于扮演一個傾聽者——那雙好看至極的眼睛,就一直含情脈脈地看著你,隨著你的話、你的語境變化,她總是能無比精準地奉上恰如其分的幾聲“哦”、“啊”、“哇”,配合上眼神的變化、表情的微調,嗯,幾乎能給予一個熱愛吹牛逼的人最大的爽感!
但其實林見鹿憋著,不太敢吹!
太容易漏風了!
你吹自己在港港混得風生水起?那么跟林清霞、關芝琳、梁泳琪等人的緋聞八卦,幾乎就是必備的注腳。
也就勉強提一提羅大又、黃占、王京就可以了。
吹自己在灣灣歌壇很牛逼?這又似乎并不用吹。
后來反倒是班門弄斧,聊起了她的專業——主要是對比自己的兩個好朋友,王京和姜紋兩個人的電影理念之不同,順帶聊一聊港片的無論商業片還是文藝片,與內地的文藝片從根子上的不一樣——她居然聽得頗為投入。
絕不是有意的捧哏,是真的很投入。
因為聊著聊著,她很主動地加入了這個話題,順手就把她在阿美利加兩年多,所觀察到的阿美利加那邊的電影理念、實際操作等等,都給拉了進來。
很愉快。
聊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笑起來真的很美。
然而,嗯,回去跟老媽直說吧,媽,這姑娘太聰明,我怕我玩不轉呀!
吃完,買單,走人。
傍晚時候在屋里吃飯,不曾注意到外面起了些北風。
節令到了,北風只要一起,就帶了絲絲寒意,還好倆人剛吃了熱辣滾燙的火鍋——騎上二八大杠,送姑娘回北電。
結果路過北影廠門口的時候,一邊蹬車一邊還隨口閑聊著,眼睛里倒是注意到路邊有一大隊人在說說笑笑的往前走,沒在意,將要騎過去的時候,卻忽然有人叫他,“哥?鹿哥!”
趕緊就捏剎車,俞飛泓沒提防,往前一沖,下意識地雙手抱住了林見鹿的腰。
單腳點地,回頭看,蔣琴琴,“嚯……你怎么……你們這是干嘛呢?”
胳膊長、也習慣了,下意識地隨手往后拍了拍俞飛泓的屁股,她倒是也靈,下一刻就從后座上跳下來,然后林見鹿下車,叉上了車子。
烏泱泱一幫年輕的面孔。
好多位都聽到了蔣琴琴喊的那一句“鹿哥”,這會兒滿眼好奇地看過來。
蔣琴琴幾步就跑過來了,下意識地扭頭瞥了俞飛泓一眼,不認識,但她也不敢瞎打聽,小臉兒紅撲撲的,一說一吸氣,一說一口白霧,“看電影兒去了,我們班主任幫我們借到了《秦頌》的拷貝,別的地兒不讓放,拿到你們公司放的。”
“嗨……偷看禁片!”
雖說手續還沒走完,紫禁城影業還無法作為一個獨立的企業存在,很多活動也都無法展開,但營業地址是已經租好了的,租的就是北影廠的一棟老樓,樓里設施倒是全,大家左右倒右手,北影廠韓山平也不至于說把東西搬空,反正就都那么混亂著呢——《秦頌》被叫停、撤檔了,那就混亂對混亂唄!
姑娘隨口吐槽,“才不是禁片,只是被撤檔了!”,下意識地又扭頭看了就站在林見鹿身邊的俞飛泓一眼,確定了,的確不認識,“哥你干嘛去了?”
“約會。”
“嘁!整天約會!你都多少緋聞了……”
這個話左小倩是不會說的,太戳人,但蔣琴琴這種二貨就會隨口說,而說這話的工夫,她還又順理成章地再次扭頭看俞飛泓——很漂亮,相當漂亮。
倒是沒想到,下一刻俞飛泓居然臉上帶笑,沖她伸出手,“你好,我叫俞飛泓。”——蔣琴琴愣了一下,也伸手,跟她握握手,“俞……哦,我想起來了,我說看著眼熟,你是我們哪一屆來著,優秀學生代表,是師姐吧?”
俞飛泓笑起來,“應該是我。”
蔣琴琴的臉色一下子就嚴肅起來,要說話,那邊她的同學,男同學女同學都有,不少人站那里等她呢,“蔣琴琴,走不走?”
蔣琴琴回頭,“你們先回去吧!我一會兒再回去!”
這話剛說完,后邊陸續走過來的人里,倒是有兩個人忽然又走了過來,“見鹿?”——扭頭看,姜午,哦,那個是黃雷。
主動打招呼的是黃雷,他還認識俞飛泓,“呀,飛泓……”
但下一秒,姜午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笑著抬起手,“你們聊,我們先回了。”,然后也不理黃雷的訝異,摟著脖子就走。
俞飛泓已經沖那邊看了,似乎要說話,但姜午把黃雷給拽走,她就笑了笑,回過頭來,卻是一眼看到,不知道什么時候,那個叫蔣琴琴的女孩子,竟已是親昵地抱住了林見鹿的胳膊,眼睛里帶著些挑釁的意味,死死地盯著自己——她臉上笑容不變,但很快就饒有興趣看向林見鹿。
想看看他會怎么辦。
他正在那里笑,“武這人真特么精!”,然后扭頭看緊緊地依偎在身上的蔣琴琴,“行啦別抱啦,示哪門子威……我這兒相親呢!”
俞飛泓聞言眼睛一亮,倒是不由得就抿嘴笑起來。
蔣琴琴有點不大好意思,又看俞飛泓一眼,有點不情不愿地松開了胳膊,想說什么,林見鹿卻馬上就說:“回去吧!回頭帶你吃大餐去!”
蔣琴琴抬頭看看他,再扭頭看看俞飛泓,到底還是沒膽子挑釁什么,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哦”了一聲,“那我回去了!”
走出去幾步,又回頭,擺手,語氣別扭,“師姐再見!”
俞飛泓笑著抬手,沖她擺擺手,“再見!”
走了。
林見鹿“嘖”了一聲,蹬開自行車,問俞飛泓,“還騎嗎?還是陪你走回去?”
俞飛泓笑笑,說:“走回去吧!沒多遠了。”
“也成。”
于是推起自行車,兩人隔著一輛自行車并肩往前走。
邊走邊聊,氣氛似乎是絲毫都沒有剛才的事情打斷,甚至還更松弛一些了。
她問:“你跟黃磊、姜午他們,也都挺熟的?”
林見鹿回答:“呃……還行。其實我跟姜紋更熟一點。”,然后反問:“你跟他倆一級?不大對吧?他倆好像都是90級的?”
她點頭,“嗯,他們比我晚一屆,不過都挺熟的。電影學院本來就沒多大。姜午入學的時候就比我們年齡都大,沒少幫我們干了活兒,是個老大哥。”
“哦。武這人是不錯。”
“你比人家年齡小那么多,叫人家武啊?”
“那我該叫什么?我叫他武哥,你問問他敢答應嗎?我管他哥叫老姜,總不能喊他二姜吧?”
她笑,想了想,忽然就換了話題,很尖銳,“我聽說……你跟陳愷歌陳導,吵過一次架?吵了什么?”
但林見鹿嗤之以鼻,“吵架?我呸!他也配跟我吵架?”
她笑。
林見鹿說:“他想指導我怎么做音樂,扯淡不扯淡!被我罵了一通,連個屁都沒敢放。我也懶得搭理他了!”
她又笑,不住地扭頭看過來。
說話的工夫,拐過一個大路口,已經到了電影學院的門口,遠遠地看到了那扇不怎么大的大門,兩個人倒是奇怪地同時停下了聊天。
一直送到門口,林見鹿停下,“回去吧!”
她點點頭,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說:“林見鹿,再見!”
“再見!”
姑娘扭頭回去了。
已是初冬,穿的不算薄,但很神奇,之前一直正面看,倒是沒怎么注意到,這姑娘的身材居然相當不錯——屁股挺翹的,腰細,腿長,比例極好。
當然,胸是肯定不大的。
自己嘬一嘬牙花子,得,也算完成任務了!
看著她一直到走進大門,都再未回頭,林見鹿推起自行車,蹬兩下竄上去,調頭回家——還在樓下,就看到樓上亮著燈。
鎖好了車子上去,打開門隨意地鑰匙丟到鞋柜上就要換鞋,但下一刻,他一下子就愣住了——客廳里,兩個女孩子先后不差半秒鐘,同時站了起來。
許卿,左小倩。
臉色都不大好看。
腦子里心念電轉,繼續換鞋,語氣輕松,“小倩,你怎么來了?”
左小倩已經走過來,聲音里帶著些委屈,少了點甜,“我知道你回來了嘛,就過來看看,順便看看暖氣怎么樣了。”
“嗨!來之前你打個電話呀!”
換好鞋,回過身,順勢把她抱懷里,在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又松開,這才開始脫夾克,又問許卿:“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你倆就這么撞上了?”
許卿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語氣和緩一些,“我回來嚇一跳,這屋里怎么有個女孩子,結果人家也嚇一跳。”
頓了頓,又說:“還行,沒吵架。”
林見鹿“哈”的一笑,脫了外套,左小倩下意識地伸手接,他也就直接遞給她,然后自己奔客廳走過去,又把許卿抱進懷里,也在額頭上親了一下。
“得啦!早晚的事兒!”
說話的工夫,他一邊摟著許卿,一邊沖掛好了衣服的左小倩招手,等這丫頭走過來,也摟在懷里,“要不,今兒就這樣?橫不能你倆打一架吧?”
許卿沒說話,但是氣不忿,扭開頭。
但林見鹿還是湊過去,在她臉蛋兒上親一口,“我先去把小倩送回去,天太晚了,打車都不好打,你在家乖乖等著,聽見沒?”
許卿深吸一口氣,墊腳尖,在他臉上也親一口,然后轉身從他的懷抱里游出去,并不回望,直奔臥室,“早點回來!”
“得嘞!”
然后回頭,彎腰,看著懷里噘著嘴的左小倩,“送你回去?”
她乖巧地點了點頭,“好。”
于是鞋子換回來,外套穿回來,拿了車子的鑰匙,下樓開車,送她回學校。
一路上她倒是沒說什么,林見鹿也干脆什么都不說,只是手下意識地伸到副駕駛那邊去,摸著左小倩的牛仔褲。
也算是一種安撫。
反倒是車子開到了電影學院的門口,摘了安全帶、臨要下車,左小倩又低頭沉默片刻,忽然也不下車了,就從副駕駛那邊撲過來,直接把林見鹿給壓到座位上,但是卻依然沉默著,只是緊緊地死死地抱住,一直到林見鹿拍著后背安撫了好一陣子,她才松開,臉色有些紅,退回去,拉開了車門。
“哥,我走了。”
眼神兒怯生生的。
林見鹿看著她,反倒是忽然問:“她給你氣受了?”——他其實很不愿意去打聽和了解任意兩個女孩子之間的相處模式,沒意義,平白添堵、給自己惹麻煩。
而且他自己一向認為,任何的干涉,都絕對是帶著偏心的。
哪有人真能所謂的一碗水端平。
但今天有點特殊。
這事兒其實是自己招來的——沒想過許卿會那么直接地就住進自己家里來了,還沒來得及做出下一步的應對安排,兩邊就碰上了。
而且,如果要說偏心,至少在這個時候,他是愿意稍微稍微的偏心面前這個小女孩兒一下下的——想都知道,在許卿面前,她無論年齡、經驗、資歷、地位,乃至顏值,都是無需多想的全面被碾壓的情況。
但是還好,她搖了搖頭,“我先去的,想等你回來,連我們晚上要放《秦頌》,我都沒去看,等她開門進來,我還以為是你,結果門一開開,我倆都嚇了一跳……但她沒說什么。她甚至知道我叫什么。”
但緊接著又問:“鹿哥,你跟她……算同居了嗎?”
同居是個新詞兒,最近年余,在內地挺流行的——“算。”
她“哦”了一聲,低下頭去了。
林見鹿笑了笑,趴到扶手箱上,挑眉看著她,她低頭,正好四目對視,姑娘不由得就噘了噘嘴,但很快,又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
向著車門的方向別過腦袋去,不給看。
林見鹿湊過去,抬手撥開她鬢角的亂發,順手把她捉回來。
清清楚楚的清清秀秀的一張小臉兒。
“親過嘴兒嗎?”
她抿嘴,搖頭,羞澀地笑。
“教你親嘴兒,要不要學?”
她繼續羞笑,不吱聲。不點頭,也不搖頭。
于是林見鹿徹底欺過去,捧住她的臉,也是實在難掩心里的喜歡,忍不住就親了上去,足足一分多鐘,等到分開了,她大喘氣,臉蛋兒越發嬌艷。
“學會了沒?”
她臉蛋兒通紅,羞笑著,搖了搖頭。
于是林見鹿就又湊了上去。
又是一分多鐘,放開她,看著她,她羞笑,沒等問,又搖了搖頭。
這回連林見鹿也笑起來,甚至是哈哈的笑。
她則一臉不好意思地又低下頭。
摸摸她的臉,滑潤潤,少女的臉,“回去吧!改天好好教你。”
她紅著臉點了點頭,看都不敢再看林見鹿,卻終于是舍得拉開了車門。
不過下車之后,她卻又特意地繞到車頭位置,沖著林見鹿很大力氣地揮了揮手,然后羞澀一笑,這才扭頭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