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段時間不是還說你二人主仆情深?”田氏有些頭疼,“何故她如此恨你?”
沈玉蓮為了不讓徐青玉出府,可謂是把自己招了個干凈。
反正她孩子也沒了,這輩子什么指望都沒了,爛命一條,就得拖著徐青玉墊背。
想出府?
門都沒有!
“前幾個月她就提出要出府,我正是用人之際,本想說培養幾個心腹再讓她走。哪知她等不及,做事也不用心,處處跟我對著干。”
“我后來才知道她那個大哥掙了不少錢,她就是仗著娘家有了幾個臭錢,心野了,想著讓她大哥給她贖身,就不把我這個主子放在眼里了。”
“結果她那大哥跟一幫狐朋狗友濫賭,把錢全都輸光了,她知道以后非說是我在中間使壞。天地良心……”沈玉蓮委屈得直抹眼淚,“我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后宅婦人,哪兒有手段能逼著一個壯漢進賭坊?”
“可憐我對她千百般的好,卻養出一條白眼狼來!”
“行了。”田氏疲累的揉了揉太陽穴,打斷了沈玉蓮的漣漣淚水,她不想聽沈玉蓮和徐青玉之間的是非,“你先下去吧,此事容我再想想。”
見目的達到,沈玉蓮這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一時之間,婆媳兩雙雙無話,似乎都在斟酌剛才沈玉蓮說的那些事。
徐青玉是知道周平那檔子事兒的!
“這丫頭,倒是藏得住事。”田氏這樣說著,嚴氏也點頭,“紫鵑下場在前,她謹慎些倒也正常。”
兩個人都是千年人精,沈玉蓮的話里破綻百出,把自己捧得跟白蓮花似的,但這婆媳二人如何不知沈玉蓮是個外強中干的貨色。
只是如今看來,這沈玉蓮和青玉主仆兩確實關系不好。
田氏就笑,“難怪當時青玉慫恿著沈氏自愿獻上一半嫁妝保平安。合著也是公報私仇。就算青玉和阿笙那事兒沒有關系,但她肯定也在中間落井下石。”
這笑,卻有兩分意味深長,“這丫頭不顯山露水,是個厲害人物,你我都小看她了。”
嚴氏則道:“就算她要出府,也不急在這一時片刻。至少也得等顯明的事情辦成以后……”
“她還想出府?”田氏嘴角一撇,眼中凜凜,“沒滅她的口,都算我仁慈!”
嚴氏眼皮一跳。
“她知道周府這樣的丑聞,又和沈玉蓮不對付,放她出府就是縱虎歸山!”田氏胸脯起伏了兩下,撐著坐直身體,她雖然老了,但依舊如年輕一般殺伐果斷,事關兩個孫兒的前途,又關乎周家的顏面,田氏自然不肯冒險,“將她賣身契藏起來,我自有安排。”
今日是嬋娟當值,徐青玉不用早起。
她昨夜恍恍惚惚的睡不著,天亮才閉眼,沒多久她就聽見外間窸窸窣窣的動靜,起床的時候外間天色還是麻麻亮,守在主屋臺階前的人不是那狗腿子琴音是誰!
徐青玉一個激靈,垂死病中驚坐起,抓了兩把頭發,果斷換上衣裳就往外走。
前傻逼領導來了!
準沒好事!
推開房門那一刻,徐青玉已經整裝待發,她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衣裳整齊,面容素凈,慌而不亂,腳下步子四平八穩,臉上笑容從容不迫。
只有她自己知道。
想刀人。
想刀沈玉蓮。
想把沈玉蓮這攪屎棍刀成一千塊。
沈玉蓮正準備離開,徐青玉一看見沈玉蓮那春風得意的樣子,一顆心就直往下墜。
她根本不確定沈玉蓮跟田氏說了什么,但她自己在其中本身就不干凈,有把柄被沈玉蓮抓住也不足為奇。
徐青玉快步上前,笑著問安:“少奶奶,何事如此開心?”
沈玉蓮看見那晨光中走來的粉衣小娘子,又見她一臉堆笑,心中恨恨道,看你得意到幾時。
她拍拍徐青玉的肩膀,“青玉啊,以后你就在冰心堂好好干,什么時候想回來了,我雅風苑的大門永遠對你敞開。”
徐青玉臉色一僵。
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被人截胡。
明明周府大門近在眼前,她只需要抬抬腳就能跨出去,但偏偏有人拉著她扯著她拽著她……
仿佛她徐青玉一個奴才出了府就會攪得天下大亂似的。
恨嗎?
心中恨急。
可……恨有什么用?
這一次,她可是準備好幾套應急方案。
沈玉蓮出來攪局,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徐青玉面色絲毫不慌,“你告訴了老夫人我知道周平的事兒,對嗎?”
嚴氏分明是站在她這一邊的。只有帶出周平那事,才能將田氏和嚴氏兩個人捆綁到沈玉蓮的船上!
沈玉蓮臉色一凝,暗道這丫頭真是一顆七竅玲瓏心。
她得意一笑,“只有擺出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擁有最多的盟友。不是你教我的嗎?”
徐青玉面色淡淡,并無沈玉蓮想象中的狂怒,小娘子語氣輕輕的,眼睛也亮亮的,“可我有沒有教過少奶奶,窮寇莫追?”
“你追著我跑入這窮巷中來,可曾想過如何保全自身?”
沈玉蓮一愣。
難道徐青玉還有后手?
絕不可能!
她已斬斷她所有退路!
“你能如何?”沈玉蓮并不在乎一個奴才的狠話,“橫豎如今你也出不了府了。等哪天我把你賣身契要回來,你再來跟我細說這些道理。”
沈玉蓮臉上毫不在意,腳步輕快,帶著狗腿子們離開。
徐青玉轉身入內,臉上仿佛無事發生一般,笑著說道:“今兒個少奶奶倒是來得早,可見我們少奶奶對老夫人的孝心。”
沈玉蓮有個屁的孝心。
不過相對沈玉蓮對徐青玉的背后詆毀,兩個人高下立判。
田氏便沖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過去,徐青玉臉上露出神采飛揚的笑來,“老夫人,倒也不急著今日就出府,您身子還虛著,奴婢還想多照顧您兩日呢。”
田氏心中愈發愧疚,昨兒個她才滿口答應徐青玉出府之事,眼下就反悔,但涉及周府陰司,就算對不住徐青玉,那也沒法子。
嚴氏難得尷尬,頗有些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