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不明就里,“小的前幾天就聽過!菜場上、碼頭那邊都有孩子在唱,也不知道唱的什么…”
周隱如遭雷擊。
周家小兒……
湯藥……
大哥讀書……
這唱的不是他又是誰?!
周隱迎著毒辣的日頭,只覺得頭頂有熱油澆下…
完了!
全完了!
整個通州城都知道他周隱生不出兒子……
天近黃昏,斜陽如金,家家戶戶燃起炊煙,底下的丫頭來請示了好幾回二爺在何處吃晚飯,沈玉蓮的回答都是四個字。
不必管他。
管他作甚?
她一想到周隱都嫌臟。
從前也不知是被豬油蒙了心,還是周隱工于心計,她怎么就對他一往情深無法自拔,甚至強忍床笫之間的疼痛和苦悶,一味遷就忍讓,簡直是……
可惜周隱還是在晚飯時分出現,琴音去小廚房添了兩道小菜,兩三個丫頭在跟前布菜,夫妻兩沉默無言的用飯。
氣氛冷至冰點。
仆人們低垂著腦袋,屏息服侍,只怕這兩個祖宗又鬧起來。
也不知怎的,自從少奶奶抓奸那事兒以后,雅風苑就跟那墳頭似的,半點人氣也沒有。
一頓飯相安無事。
偏周隱用了飯還不肯走,沈玉蓮便覺渾身不自在,只怕周隱霸王硬上弓。
若他敢碰自己一根手指頭,她就大吵大鬧讓全天下都知道周隱才是那個如牲畜一般無用的騾夫!
而周隱卻在打量著沈玉蓮。
他下午在通州城內逛了一圈,還真發現無論是碼頭那樣三教九流之地,還是靠近學堂的清靜之地,無論是婦人還是孩童,都能唱上這首“周家小兒”的歌。
據說這首歌傳唱有好幾日,通州城的百姓們并不清楚這首歌的來龍去脈,只知道忽然有一天大街小巷就都會唱了。
周隱眼下冷靜下來。
這首歌指向性如此明顯,而那日的事情又只有周府的老人在場,唯一知情的紫娟也被打死,那么會是誰在暗中搗鬼呢?
周隱思來想去,似乎事情的始作俑者只能是沈玉蓮或者沈家人。
可兩家人分明已經將事情談妥,沈家人應當不會出爾反爾,那唯一剩下的……只有沈玉蓮。
難道…
沈玉蓮想用這一招逼迫他和離?
是了。
那一晚她就說過,她要和離。
若非為了她沈家的生意,沈玉蓮早就逼著他在和離書上簽字了。
這賤人!
可恨他在門房處打聽后,沈玉蓮這些日子都不曾出門,倒是那個徐青玉出門頻繁。
但徐青玉并不清楚其中關鍵,那沈玉蓮又派了哪個心腹去做這些事呢?
沒有證據,周隱自然得咽下這屈辱,他有心試探她幾回,便趁著天色黑透后開始脫衣裳。
沈玉蓮登時如臨大敵,推著他就往秋霜屋子方向去,“這些天我身子不太爽利,服侍不了二爺。二爺去找秋霜吧。”
周隱心里憋著一團火,“秋霜那丫頭沒滋味。既然你裝大度,索性多給我納幾個妾室,橫豎誰有了孩子都寫在你名下。”
周隱盯著沈玉蓮的臉。
片刻才發現……
她笑了。
她竟然笑了。
周隱那團火瞬間從心里竄到了喉嚨里。
沈玉蓮定然是在笑話他床上無能!
每每提起孩子這兩個字,沈玉蓮便是這樣說不清是嘲諷還是如釋重負的表情。
沈玉蓮全然無視周隱陰沉沉的臉色,反而笑著問他:“二爺還想要誰?”
周隱心中刺痛。
從前沈玉蓮一聽“納妾”兩個字就如母獅子一般恨不得跳起來咬他兩口肉,如今竟然這般大度,他就不信,沈玉蓮如今對他半分感情都沒有!
“明月?琴音?”周隱慢吞吞的將沈玉蓮的心腹說了一遍,都見她臉色毫無變化,“青玉…”
終于,沈玉蓮臉色微變。
她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看來。
“其他丫頭都行。你敢打青玉的主意,我跟你拼命!”
周隱被她眼底駭人的寒意嚇住,當下脫口而出就將秋霜給賣了,“開個玩笑。都怪秋霜那丫頭矯情,說她跟青玉情如姐妹,要我來跟你說道說道,叫你放了青玉的賣身契給她。這不,我想著那青玉機靈,兩個人又要好,過去服侍也是順理成章。”
沈玉蓮臉色微滯,眸色一斂,隨后冷笑,“分明就是你看上了青玉!拿秋霜做什么幌子!你若是個男人,你就敢作敢當一回。”
沈玉蓮眼神奚落的看向他的褲襠。
半晌。
眼尾堆砌寒意。
“可惜了。你不是個男人。”
周隱勃然大怒,上手就要來掐沈玉蓮的脖子,沈玉蓮側身躲開,把茶杯往地上狠狠一嗆,那眼睛跟狼崽子似的,“你別逼我!逼急了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到時候玉石俱焚,一起去閻羅殿找閻王評理!”
周隱拂袖而去,“我碰你?那被周平摸了身子,我還嫌你臟呢!你有本事就當一輩子活寡婦!”
周隱踏出房門時,揣著一肚子的火,一腳踢開了秋霜屋子里的門。
他心急火燎的沖過去摁住秋霜,將她推到床上,又反剪她的雙手,不顧秋霜哀求撕扯掉她身上的衣物。
秋霜仿佛回到那一個夜晚,周隱也是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好幾次以為自己要死在周府。
秋霜嚇得鼻涕橫流,瞬間將徐青玉教她的那些事拋之腦后,只哀求著求饒,“二爺…求您…別…”
“薄情寡性的!賤婦!”
“一個商戶女,也敢瞧不起我!”
“都看不起我!”
“都看我笑話!”
秋霜嘴巴被那雙大手捂住,幾乎喘不上氣來,她稚嫩單薄的身子不住發抖,巨大的恐懼幾乎快要淹沒了她。
腦子一片混沌之中,卻只記得徐青玉的話。
出去。
去哪里。
哪里都行。
甚至…死了也行。
周隱又見秋霜滿眼是淚,冷哼一聲:“哭哭啼啼的,弄得爺都沒興致了!”
秋霜只能立刻收住眼淚。
“青玉那事兒你甭想了。”周隱將褲子提溜往上,又讓秋霜擦干凈了床單,點了燈方才繼續說道,“我方才提了一嘴,沈氏就跟發了瘋似的…險些撲過來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