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大圣府深處,那間被孫悟空以“畫地為牢”大神通和蕭辰以法寶“王母金簪”之力雙重封鎖的書房,自成一方逍遙小世界。
蟠桃酒特有的甘醇清冽與九千年紫紋蟠桃的馥郁道韻交織彌漫,似一層獨特的紗幔,將外界的森嚴天規與莊嚴肅穆盡數隔絕,只余下這滿室的氤氳酒香,令人心神俱醉。
孫悟空與蕭辰,匿于書齋密室,蟠桃酒香,盈室不絕。
“蛤蟆……”
“猴子……”
二人推杯換盞,縱論百年滄桑,自車遲國舊事,至天庭見聞,無不酣暢淋漓,盡興之至。
“好了,蛤蟆,來嘗嘗這蟠桃酒,來!喝!”
孫悟空滿臉豪情,把其中一個大酒葫蘆不由分說地塞進蕭辰懷里,自己則抱著另一個大酒葫蘆,仰頭“咕咚”先灌了一大口。
酒液順著他的嘴角溢出,在金黃的毛發上閃爍著晶瑩的光澤。
孫悟空的臉上瞬間涌起兩團紅暈,滿足地長吁一口氣,眼中金光更盛幾分,爽朗笑道:
“痛快!這才是神仙日子!蛤蟆,快嘗嘗!”
此時此刻。
孫悟空那股撲面而來的豪情,與那一如往昔的兄弟情誼,瞬間沖淡了蕭辰的心事重重。
“他們和西方如來佛祖之戰”,那是未來的事情了。
眼下。
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干為敬!
“來,猴子,干!”
蕭辰心下一橫,學那美猴王的做派,一把抄起另一個酒葫蘆,仰頭猛灌!
酒液入喉,化作一道滾燙而靈動的暖流!
這天庭禁忌之寶,三界至寶的大果蟠桃,卻被釀成了“猴兒酒”。
蟠桃酒溫潤如瓊漿玉髓,卻有著澎湃野性的生命力!
九千年蟠桃的天精地華,在時間的窖藏與花果山猴族之獨特釀造技法的催化下,發生了奇妙蛻變。
蟠桃本身的極致香甜被賦予了悠長歲月的沉香,其間又跳躍著野趣的微酸與原始發酵的濃烈。
這就是“自由和叛逆”的味道啊!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沒有自由的生命,那是生活的奴隸。
沒有自由的愛情,那是愛情的奴隸。
自由的味道,這是任何瑤池仙宴上的瓊漿玉液都無法企及的滋味,是規矩森嚴的天庭中,最為叛逆、最為酣暢的絕世享受!
蟠桃酒入喉。
“好酒!”
縱使蕭辰也喝了不少美酒,此刻亦覺喉頭滾燙,一種豪情直沖頂門,忍不住脫口贊道!
暢快!
此刻再無顧忌。
兄弟二人,于此與天庭莊嚴肅穆格格不入之“賊贓秘庫”書齋內,相對而坐,只管嚼著天庭頂級蟠桃珍品,豪飲“偷天而釀”之曠世猴兒佳釀。
自百余年前車遲國一別后之點點滴滴,天庭之浮沉冷暖,下界之風云激蕩,彼此之奇遇遭際……
盡在那一口甘甜多汁之桃肉,一口辛辣醇厚之酒漿中,肆意訴說……
“哈哈哈……”
“哈哈哈……”
“咚咚咚……”
笑語聲,驚嘆聲,猴爪拍打地面之悶響聲,于此重重禁制保護之書房內回蕩。
“猴子,這幾個月,你在天庭什么地方呢?”
酒至半酣,蕭辰放下咬了一半的大果蟠桃,輕輕擦了擦嘴角的汁液,眼中滿是疑惑地問道。
他之前其實請龍族的人去天庭,去齊天大圣府找過孫悟空,奈何沒有找到。
龍族那邊傳來的消息是,孫悟空多日未歸府,蹤影全無。
“咯……”
孫悟空剛啃完一個桃核,正美滋滋嘬著葫蘆嘴兒,聞言猴眼翻了翻,打了個酒嗝,才道:
“俺在天庭還能干甚?”
“看桃,養桃,四處訪友,手癢時尋人廝殺幾場,無聊時下下棋聽聽曲兒唄……前些日子嘛……”
孫悟空抓了抓臉,陷入回憶之中,片刻后接著說道:
“俺老孫去了那蓬萊仙島,尋福星、祿星、壽星那三個老倌兒吃酒耍子去了!”
他頓了頓,猴臉上閃過一絲玩味的笑容,眼中精光一閃,繼續笑道:
“嘿!有意思的是,席間那方丈仙山的東華帝君老頭子竟也湊了過來!”
孫悟空嗤笑一聲,笑道:
“東華帝君那老東西,他也是個硬茬子,想必是瞅著俺老孫過去的‘舉旗反天’的經歷。”
“覺得俺是個不會安分的主兒。”
“他言語間哼哼唧唧,拐彎抹角,透著股攛掇俺跟他一起再掀桌子的味!嘿!”
孫悟空灌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冷笑道:
“可他也不想想?俺老孫如今掛名天界的‘齊天大圣’,官至極品。”
“我有吃、有喝、有官做、還有蟠桃肆意享用,真是逍遙自在又快活,卻去跟他去干那掉腦袋的營生?”
“俺老孫可不傻!”
“再說了,俺跟那東華帝君有個鳥毛交情?”
“他說造反俺就跟著反?俺信他個鬼!”
孫悟空抓過一個蟠桃,“咔嚓”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含糊又憤憤地嘟囔:
“依俺老孫看吶,必是那老頭子拉攏俺不成,心里犯嘀咕了,怕俺老孫嘴上沒把門壞他的好事!”
“故此!”
猴子猛地提高音量,將桃核往旁邊碟子里一擲,“喀啦”一聲脆響:
“東華帝君那老東西不是個東西!他仗著老神仙的輩分,特意在席間尋了些奇奇怪怪、勁兒大得嚇人的‘仙果兒釀’來!”
“他和那福星、祿星、壽星輪番灌俺!”
“俺老孫那會兒不覺得有什么,只道是他們熱情好客……可等酒散歸來,一踏入蟠桃園,那后勁兒呼啦一下子全上來了!”
“俺的腦袋里跟塞了個金磚似的,暈得俺老孫天旋地轉!情急之下,俺就……”
孫悟空一拍大腿:
“俺就地變成了一顆熟透了的大蟠桃,掛在枝頭上呼呼大睡過去了!”
孫悟空攤開手,一臉的無辜和惱火:
“這一覺睡得是昏天暗地!再睜眼時,天上人間都變了樣!”
“俺聽說那東華老兒耐不住性子,自己跳起來就開干了,結果……”
孫悟空呲牙咧嘴,做出個垮臺的手勢:
“嘿!東華帝君被西方如來佛祖那個大胖子給一巴掌摁趴下了,徹底玩完!”
“俺這不就錯過了這場天大的熱鬧了?”
孫悟空晃著酒葫蘆,恨恨罵道:
“不過東華帝君這老小子!也忒小氣!真的看不起俺老孫!”
“俺齊天大圣豈是那背后捅刀、賣友求榮的卑鄙鼠輩?”
“他若光明磊落,與俺明說,說不定他真個打上靈霄殿那會兒,俺老孫還會給他幫幫場子!”
“也試試那如來老兒的斤兩。”
“結果,這個東華帝君,俺老孫和他心連心,他卻跟我玩腦筋,陰了我一把。”
“可惡!”
“實在可惡!”
蕭辰聽罷,心中迷霧頓消:
“原來如此……”
“難怪龍族在天界遍尋不著孫悟空。”
孫悟空身具靈明石猴“通變化”之天賦神通。
其變化之術,爐火純青,放眼三界,亦是一等一的存在。
倘若孫悟空化身一顆蟠桃,悄無聲息地藏身于蟠桃園那浩如煙海、數十萬顆蟠桃之中。
首先,能光明正大地踏入蟠桃園的神仙本就不多;其次,即便進入了蟠桃園,能有“破妄”天眼識破孫悟空這般精妙變化的存在,更是鳳毛麟角、屈指可數!
如此情形之下,龍族能找得到孫悟空才怪!
此時此刻,孫悟空已然連啃數個仙桃,那仙桃汁水四溢,果香彌漫。
“咕嚕、咕嚕、咕嚕……”
孫悟空更是不管不顧,將半葫蘆猴兒酒咕嚕咕嚕地猛灌入肚腹之中。
剎那間,其臉上紅霞如云密布,酒氣如霧噴薄而出,連眼角眉梢都滿溢著醉意所帶來的舒暢快意。
“咯……”
他忽地一個飽嗝打出,那飽嗝之中帶著濃郁至極的酒氣與蟠桃獨有的異香。
緊接著,孫悟空伸出那只油膩膩、毛茸茸的爪子,帶著幾分豪爽與親昵,用力地拍在蕭辰的肩膀之上,咧嘴笑道:
“好啦!蛤蟆!繞了這么一大圈,該你說了!”
孫悟空微微瞇起眼睛,目光中透著幾分狡黠,接著道:
“快說說!蛤蟆,你尚未告知俺,你不好生當你的金蟾大王,逍遙于三界之間,卻跑到這天上,穿上這等勞什子官皮子作甚?”
“莫不是亦欲上天為官,享那天庭安逸之福耶?”
“嘿嘿嘿,何不令俺老孫為你引薦一番,保你在這天庭之中有個一官半職,也好風光風光……”
蕭辰微微一頓,咽下口中那鮮美多汁、靈氣四溢的桃肉,感受著腹中升騰而起的熱力,臉上的嬉笑之色也收斂了幾分。
他緩緩放下酒葫蘆,目光變得深沉似海,迎著孫悟空那探究的眼神,壓低聲音,緩緩吐出四個字:
“為了盜寶。”
“盜寶!”
孫悟空的猴眼瞬間瞇成了一條縫,瞳孔深處兩道燦若實質的金芒驟然收縮,緊接著又猛地亮起。
那身上的滿身酒意,似乎也被“盜寶”二字蒸發得干干凈凈。
孫悟空緩緩放下手中的桃子,嘴角依舊咧著,但那笑容之中卻多了幾分心照不宣的危險與興奮,道:
“哦?來天庭盜寶?嘿嘿嘿……有趣有趣!”
孫悟空本就是個不嫌事大、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
事情越大,他便越是興奮。
孫悟空甩開腮幫,端起酒葫蘆,一口氣連飲三大口,臉頰泛起興奮之酡紅,迫不及待追問:
“好兄弟!”
“咱倆一百多年沒見面,沒想到一見面你就要干票大的!”
“快說快說,這天庭寶庫重重,神佛環伺,你究竟瞄上了哪家大神的寶貝?”
“俺老孫倒要聽聽,是何等寶物能讓你如此心動。”
孫悟空雙眼放光,仿佛瞬間找回了當年在花果山嘯聚群妖、快意恩仇的豪邁感覺。
一雙破妄金瞳中跳動著躍躍欲試的光芒,連帶著那份未能完全開發的靈明石猴神韻也隱隱鼓動。
蕭辰微微一笑,將蟠桃酒倒入案桌上的白玉杯,端白玉杯淺酌一口,感受著蟠桃酒磅礴的靈力在體內溫潤散開。
他神色坦然,眼神卻銳利如鋒,一字一句清晰道:
“猴子,不瞞你說,我此來天庭盜寶的目標,正是那正是那瑤池圣地之中,瑤池王母娘娘視若珍寶的——九葉靈芝草!”
“這九葉靈芝草能治療根基之傷,乃是不可多得之靈物。”
“我在北俱蘆洲,新認下了七位葫蘆精義子。”
“其中有五個義子有根基之傷,修行之基有損,若不及時治療,恐影響日后修行。”
孫悟空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色,大聲笑道:
“哈哈哈,金角,想不到,幾個月不見,你都有了七個義子了。”
“俺老孫也多了幾個侄兒,哈哈哈,我都成長輩了。”
“這感覺倒是新奇得很,俺老孫也要嘗嘗當長輩的滋味。”
“回頭,俺定要好好去看看我這幾位侄兒,給他們帶些見面禮,讓他們知道俺老孫這個叔叔可不是白當的。”
蕭辰點頭言道:
“嗯……我尚有兩位女性友人亦需此九葉靈芝草療傷。”
孫悟空聞言,心中已然明了,促狹一笑道:
“是俺老孫的兩位小嫂子吧?”
“俺老孫懂,英雄難過美人關嘛。”
蕭辰干咳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趕忙解釋道:
“目前,尚是一位,一位。”
畢竟,他金角大王和萬圣龍女的事還沒定呢,不好亂說,免得壞了人家的名聲。
蕭辰接著補充道:
“靈芝草本有益氣血、安心神、溫養生命、強身健體之功效,乃是修煉之人的滋補佳品。”
“此先天九葉靈芝草,更是功效非凡,乃三界靈芝草之最。其珍貴程度,遠非尋常靈芝草可比,堪稱稀世珍寶。”
“單單此九葉靈芝草所散發之仙氣,便能溫養周邊之物,使其千年不壞,萬載生光。”
“猴子,你的眼睛也是根基之傷,此傷困擾你已久。”
“此九葉靈芝草蘊含天地初生之生命力量,能深入修行者之身,滋養道基,修復傷痕,令修行者重獲新生。”
“此九葉靈芝草或許亦可療你眼睛的后天虧損,還你一雙‘靈明金眸’,靈明如初。”
“王母娘娘的九葉靈芝草?”
孫悟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恍然,伸手一拍蕭辰肩膀,笑道:
“哦——!俺老孫明白了!”
“既然是我那幾個侄兒受了傷,需要此物治療。”
“我這個當叔叔的,還沒什么好的見面禮,給我那幾個侄兒。”
“此物最是合適不過,就當是俺老孫給侄兒們的一份心意,也算是盡一份長輩的責任。”
“那王母娘娘老愛設宴,也不見她舍幾片草葉子救人,難道留著發霉不成?”
“此乃救助自家晚輩之事。”
“更別說,這草或許還能給俺治治眼睛。”
“兄弟,你這事兒,俺支持!”
“一個字,干!”
孫悟空用力地點點頭,對蕭辰重情義的行徑大加贊賞。
蕭辰笑道:
“猴子,其實此行,非我單獨前來,我還帶了三位幫手。”
“一為萬圣龍女,她擅長養護靈芝仙草,有她在,可保那九葉靈芝草在盜取之后安然無恙。”
“二為黃風大圣,他是老鼠成精,最善偷盜,有他出手,偷取靈芝草之事便多了幾分把握。”
“三就是你之前見過的蚊子妖舒聞了,他為我們傳音所用,可及時傳遞消息,以防不測。”
“如有不測,還有牛魔王兄長和獼猴王兄長在外策應,以保證我們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