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菱繃緊了面容,她很不喜歡這些主動權被人掌控的感覺,“師兄有話不妨直言。”
“我這里有一樣東西,可以完成你家祖母的心愿。”
說著,趙誠自袖袋中取出一物,置于石桌上。
“你且看看,用此物,能不能換得那松紋劍。”
江幼菱望著石桌上的信封,一時間沒有動作,趙誠也不催促,就這么平靜地看著少女。
良久,江幼菱終是取過那信,將之展開。
“舉薦書”三個大字映入眼中,持有此書者,不拘身份高低、資質好壞,只要年齡在十五到六十之間,皆可入仙門!
江幼菱瞳孔震顫,有了這舉薦書,母親或是舅舅,就能入仙門,一全崔祖母多年夙愿!
這確實是她所急需之物!
趙誠看著少女眼底的驚色,氣定神閑地笑了笑。
對于他而言,只要能弄到松紋劍就行,不拘用什么手段。
他就不信,能讓陳家人夙愿得償的東西放在眼前,她能不動心?
江幼菱握著手中的舉薦書,久久無言,只覺手中之物似有千斤重。
承蒙祖母、母親的看重,她才得以入仙門。
有了這舉薦書,就能回報她們的恩情了!
她雖得了松紋劍,可它到底不過是外物而已,既是外物,又怎么比的上家中親眷?
然而——
少女將信放回石桌,面色也重新歸于平靜,“我不換。”
如果一開始,趙誠帶著誠意找到她,拿著這信來換松紋劍,她一定會歡歡喜喜與他交易。
可是現在,她先是被刻意刁難,又被警告威脅,她現在收了這信,前頭那些委屈不都白受了么?
“不換?”
趙誠顯然也沒想到,江幼菱會作出這樣的選擇,勢在必得的神情陡然僵住,眼神也變得陰冷。
“江師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這封舉薦書,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東西!
我勸你最好想清楚了,莫因為一時頭腦發熱,后悔不迭!”
江幼菱覺得,自己的腦子,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舉薦書珍貴不假,是她所急需之物也不假。
可若是她將此物帶回家中,他們問起這舉薦書的來源,她該怎么解釋?
說謊是行不通的,日后他們進了宗門,只消稍微留心,就能發現松紋劍不見之事。
若是實話實說……那更不成了!
祖母定會紅了眼眶,顫著手將舉薦書推回來;阿爹怕是要連夜去挖礦,想辦法湊靈石替她贖劍;母親更是會怒斥她胡來,責令她將舉薦書歸還。
一念至此,江幼菱肝膽俱熱、喉間酸澀,愈發堅定了內心的想法。
祖母和母親雖然與她無血緣關系,可她們待自己的心,卻是真心。
日后,她自會想方設法,替他們掙來舉薦書。
“我想得很清楚了,師兄若無他事,我先走了。”
趙誠神情陰冷地看著江幼菱離去的方向,狠狠一腳,踢翻了她方才坐過的竹凳。
阮子琴遠遠瞥見趙師兄黑沉的面色,覺得現在還是不要去觸霉頭的好。
正要輕手輕腳地離開,卻聽趙師兄開口道,“過來。”
無奈,她認命地走過去,低眉順眼,“師兄。”
趙誠面無表情地道,“你說這江幼菱,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瞧著溫和有禮的一個人,居然有膽子拒絕我,我是不是給她臉了,讓她覺得我很好說話?”
阮子琴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替江幼菱說話。
“江幼菱畢竟是新弟子,入門時日尚淺,還不太懂得規矩,師兄且順順氣,莫要與她一般見識,我會再找她……”
“不必了。”
趙誠嗤笑,“我看她就是這么個性子,看似溫和,實則骨子里傲得很,這樣的人,除非一寸一寸地敲碎他們的骨頭,否則是不知道痛的!也永遠學不會規矩!”
阮子琴心提起,“師兄的意識是?”
趙誠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腕,口中輕呵。
“正好我后日要出任務,去桑余鎮除妖,原本也沒想對她使這般手段,但她既不識抬舉,那我只好讓她見見血了。”
阮子琴聞言眉頭緊皺,凡役弟子,非煉氣中期不得修行術法,能修的也不過凈塵、聚水之類的小術耳,在除妖任務中,擔任的都是后勤之職。
不過,江師妹修為低微,恐怕連術法都來不及學,如何能派上用場?
“師兄三思,除妖一事干系重大,江師妹一無經驗二無修為,師兄帶她去除妖,豈不累贅?”
趙誠不以為然,“無妨,那妖物修為平平,有謝師兄同行,多她一個累贅又如何?況我并非要傷她性命,只是給她點教訓,讓她識趣懂事點罷了。”
見趙師兄心意已決,阮子琴暗嘆一聲,終是不再勸說。
初四這日,因修為有所突破,江幼菱足足領到了五枚靈石、和一整瓶清心丹!
然而沒等她高興,卻見阮子琴朝她走來。
“師妹,桑余鎮突發妖禍,原定要去肅清妖患的朱師妹臨時有事走不開,只怕要辛苦你走一趟了。”
妖禍?
江幼菱立刻嗅出這件事的不對勁,聲音也冷了下來,“師姐莫不是在說笑?哪有讓新弟子去肅清妖患的?”
見左右無人,阮子琴壓低聲音道。
“這除妖的任務,如何會落到你身上,你難道不知嗎?分明是你前日觸怒了趙師兄,才招來這麻煩!我也是聽趙師兄吩咐而已。
你入門時間尚短,恐怕還不知道,執事師兄非靈根者不可為,他們的能耐大著呢!你為何就非要同趙師兄對著來?”
是她和趙師兄對著來嗎?
分明是趙師兄同她過不去。
見江幼菱蹙眉不語,阮子琴繼續道。
“聽師姐一句勸,把劍給趙師兄,再同他低個頭,說幾句討巧賣乖的軟話,這事就這么過去了。
若令趙師兄滿意了,你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討巧賣乖的話她能說一籮筐,——可也要看看對方是什么人,值不值得她說這些話!
如果對著奸猾陰毒之輩也能極盡阿諛之能,那她和諂媚逢迎的小人有什么區別?
不就是鬧了妖禍的桑余鎮嗎?
玄冥谷的寒潭她都闖了,還怕去這桑余鎮?
江幼菱心念既定,面上也露出幾分沉靜來,“他讓我去除妖,我去便是。”
阮子琴一呆,“江師妹,你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