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況是:一只狗看見一塊骨頭,吞進去了。眾人也看見它吞進去了,結果這只狗等骨頭進了肚子才發現不對勁——好像是橡膠做的,于是吐出來了。眾人也看見它吐出來了。
而我的任務是:勸說這條狗把骨頭再吃進去,然后再讓看見它吃進去的人相信:這是塊真骨頭,不是科技與狠活。
好簡單啊,除了不知道該怎么辦以外毫無難度……
我得找個技術顧問!
我問六爺:“什么時候走?”
“黃焦明下午兩點到酒店,抽根煙你就出發吧。”說著遞過來一根煙。
我接過來沖他晃了晃道:“一會喊我,我先處理點家務事。”
出了門我沖樓下喊:“劉振華你給我上來。”
劉振華正在和海豚他們聊天,聽了我的口氣悻悻地上了樓。
我倆一塊進了他的屋,我一腳把門踹上了。
“爸,不至于,我以后保證12點前關——”
“你跟我說說,”我把他按在椅子上道,“怎么才能讓人相信你給陳子涵畫的那張思維導圖是出自普通人之手。”
“嚇我一跳……這事兒啊。”劉振華聞言表情頓時輕松起來,他頓了頓道,“不可能。”
我加強口氣道:“所以讓你想辦法,編也得編一個。”
“你們是什么思路?”
“讓黃焦明認了,還得讓人相信。”
劉振華打開電腦,一個小黑框里閃過一排排數據。
“怎么說?”
“這么急嗎?”
“急!你有一根煙的時間。”
“好吧,好消息是相對于普通人,黃焦明強一點,這老頭一輩子上過將近7000臺手術。”劉振華一拍大腿道,“對,就走經驗流。”
我問他:“你畫那幅思維導圖是建立在多少數據上的?”
“未來75年,所有有據可查的手術。”
我沉默了,這就像個老司機,一輩子開了200萬公里,和所有會開車的司機在75年里開的公里數總和對比一樣,確實只比普通人強一點。
“你編吧……”
劉振華振奮了一下精神道:“陳子涵外傷部位確定,雖然根據這個推測出血點不靠譜,但是她和黃焦明在55歲那年給戴芝蘭做的那臺手術很類似,還有上海趙永明也是這個情況,嗯,這就是經驗。”
我說:“老頭終究還是救了不少人啊。”
“您教他這么說——”然后劉振華嘴里就開始冒出各種我聽不懂的術語。
在我聽來就是:先這樣,再那樣,最后再這樣。
“您聽明白了嗎?”
“不明白。”
“那幾個關鍵點跟術語您記住多少?”
“剛才還能記住兩三個,現在全忘了。”天分秒殺張無忌,張三豐見了我都得樂噶過去。
“您就記幾個關鍵詞,以黃焦明的履歷,您點他幾句他應該大致就明白了。”劉振華道,“還記得那兩個外國學者質疑他的時候用的比方嗎:一個將軍對天開了一槍,子彈劃著弧線打死了敵方的將軍,運氣是實力的一部分,如果你對子彈劃出的弧線足夠了解,那這就是實力!”
劉振華開始重復強調幾個詞。
一根煙的意思就是抽一根煙的時間,不是說你不點它就不會流逝。
很快海豚就在外面敲門:“峰哥,可以出發了。”
娘的,就不能找個記憶力好的去點化黃焦明嗎,我看小胖子記性就不錯。
臨走我惡狠狠地對劉振華道:“以后再熬那么晚看我收拾你!”做戲做全套。
海豚笑道:“我像他這么大的時候也沒個自覺。”
這次陪我去的是海豚和鯊魚,我們穿上防彈衣,那兩個肋下配了微沖,開了一輛越野車前往某高級酒店。
不知為啥,我有種被押赴刑場的感覺。
到了酒店門口不久,一輛商務車也到了,黃焦明帶著一個助理下了車,助理提著一個超大號行李箱,看來老頭在大城市混不下去,準備常駐在這里了。
這時突然從酒店大堂沖出一堆記者,急吼吼地問:“黃教授,你對那個道歉聲明還有補充嗎?”
“請問那張導圖到底是誰畫的呢?”
說到底這件事的熱度還沒下去,畢竟牽扯到一個享譽全球的專家,而且還有外國人的加油添醋。
黃焦明只管大步往門里走,他的助理把一干記者攔在門口道:“黃教授目前不方便接受采訪!”
車里,我們三個開始互相相面,我看看那倆,那倆看看我。
我說:“你倆咋還不動手?”
“啥意思?”
“咱們不是來滅口的嗎?”
海豚笑道:“峰哥別鬧,該你登場了,我倆會在暗中保護你。”
我唉聲嘆氣地下了車,扒住車門問那倆:“都安排好了吧,我以什么身份去見黃焦明?”
這次換那倆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道:“不知道啊。”
“不是給我開特權編個領導身份私下去和他會面嗎?”
鯊魚道:“六爺就讓我們把你送到地方,說你有辦法。”
我無語,只好先鬼鬼祟祟地跟在那幫記者后面,這時有個清脆的聲音道:“黃老師,您不記得我啦,我還給您做過專訪!”
是個短頭發的漂亮姑娘,正是馬超苒。
黃焦明眼睛也不抬,直接進了電梯。
助理旋風一樣去前臺拿了張房卡再次把記者們攔在電梯口,我自然而然地跟進了電梯。
助理不客氣地對我說:“黃教授不接受采訪。”
我莫名其妙道:“黃教授是誰,我不是記者。”
馬超苒這時也看見了我,指著我詫異道:“誒?”
電梯門關上了,這個鐵盒子靜默不動——上樓是需要刷房卡的。
為了不讓外面的記者沖進來,助理刷了卡。
黃焦明看了一眼假裝渾身摸房卡的我,淡淡道:“我不接受采訪,一會你自己下去吧。”
我急中生智道:“我給你寫個字,咱倆聊聊。”
黃焦明道:“書法家也不行,想找我看病先去掛號。”
行,老頭果然不收禮……
電梯到了7樓,黃焦明走了出去,他的助理對我做了一個交警攔停車輛的手勢。
我沖黃焦明背影喊:“就一個字,你看完再說!”
黃焦明身子頓了一下,轉過身道:“我倒要看看什么字這么值錢。”
我又開始渾身摸,然后問助理:“你有筆嗎?”
助理得到了黃焦明的示意,啪的打開羽絨服,上衣口袋別著一排筆。
“紙你也沒有吧?”助理對我開嘲諷了。
我指了指黃焦明道:“手。”
黃焦明冷笑著把手掌伸過來。
我對助理道:“你不許看。”
“敢寫臟話我揍你啊。”助理走遠了幾步。
我在黃焦明手掌上端端正正寫了一個奇丑無比的“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