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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染畫


更新時間:2025年06月19日  作者:想見江南  分類: 仙俠 | 修真文明 | 想見江南 | 我以科舉證長生 


“什么是染畫?”

薛向前任文化不高,從未參加過儒生聚會。

“就是隨手作一副極簡的畫作,對著畫中物象,賦予詩句,給畫作增色,故稱染畫。”

周夢雨愁眉苦臉,入選名單并無他。

“周兄,你素有詩才,未必不能在染畫上,拔得頭籌,何必哀哀戚戚。”

李朋雖有未入選,但心理素質要好得太多。

不多時,黃裙女作畫完畢。

她取一只炭筆,在霜紙上勾勒數下,一個背身人影,持桿釣魚的畫就做好了。

“這畫作雖然形象,但未免太過簡陋。”

薛向低聲道。

孟德輕嘿一聲,“染畫就是這樣,只給個物象,景觀、時節,主旨,皆不限,任由作者發揮。

誰若做不出佳句來,決不好意思責怪出題者。”

“我來!”

不過數息,一個高冠青年邁步而出,朗聲吟道,“煙波深處泊孤舟,半尺銀絲系九秋。

莫道江湖風雨惡,一竿挑盡古今愁。”

“好!”

大家都識貨,眾皆叫好。

“青笤垂綸碧水灣,山光倒浸玉鉤寒。

魚龍未覺綸竿動,先碎星河萬斛丹。”

眾人紛紛出言,個個爭先。

除了蘇子墨,似乎無人記得黃裙女開展“染畫”的初衷。

正是,染畫大舞臺,有夢你就來。

“元君,我估計今天的場子肯定要被砸了,你弄染畫作甚,這個要捷才的。”

青衣女扯動黃裙女衣袖,悄聲道。

黃裙女道,“柳葉鳴稠綠暗,荷花落日紅酣。三十六陂春水,白頭想見江南。

《凡間》卷首語,實為佳作,他若真是想見江南,染畫這關,他必過的去。

他若不是,人情我也還他了,我心無愧。”

“諸君的高才,誰不知曉,只是諸君千萬莫忘了元君弄染畫的目的。”

蘇子墨高聲道,“總要讓薛大人一展詩才才好。”

霎時,眾人皆看向薛向。

“薛大人可還要時間?”

蘇子墨譏道。

薛向看也不看蘇子墨,闊步上行,朗聲道,“一蓑一笠一扁舟。”

“這算什么?”

“咦。”

“公門俗吏,果非我輩中人。”

薛向移步,“一丈絲綸一寸鉤。”

“來數數么?”

“五歲小兒也不屑寫這種詩吧。”

薛向行至廳中,“一上一下一來往。”

“哈哈哈……”

“簡直要成笑話。”

“云夢城有談資了。”

“元君。”

青衣女一手捂臉,一手扯動黃裙女衣袖。

薛向停步,“一人獨釣一江秋。”

滿堂鴉雀無聲。

先抑后揚的詩篇,眾人不是沒見過。

但薛向吟誦的這首詩,以九個“一”字連綴成篇,首句平平無奇,次句墜入山谷,三句直接又在谷底墜崖,末句忽然意象全開,直沖云霄。

如此跌宕起伏,烘托意境的詩句,無論如何,都是佳品。

何況,全詩回味悠長,意境高遠。

“詩是好詩,焉知不是趁機問的旁人,諸君先前作詩之際,薛向便與他周圍之人交頭接耳。”

蘇子墨是沒黑料硬抖,斷不能坐看薛向扭轉局面。

“蘇朋友的話好沒道理,周某自忖是做不出這樣的佳句。”

周夢雨朗聲道。

李朋高聲道,“我有這本事,干嘛不自己亮出來?”

“總不能是孟某吧,孟某當然做得出此等句子,但還不屑將詩文送人。”

孟德負臂而立,睥睨蘇子墨。

“無憑無據,便敢攀誣他人,蘇朋友,你家長輩便是這般教你的?”

青衣女也看不下去了,冷聲叱道。

但蘇子墨攪動的輿論,到底引得全場議論紛紛。

黃裙女冷聲道,“既然蘇朋友不服,這回你來作畫,專考薛向。”

說罷,青衣女取了炭筆和霜紙,遞給蘇子墨。

蘇子墨接過紙筆,沉吟片刻,忽又放下,取過黃裙女先前作的釣魚圖,“不必麻煩,還是這幅畫,薛朋友若有真本事,再做一首便是。”

“好一個再做一首”

孟德嗤道,“蘇家不愧干牢頭發的家,名不虛傳吶。

誰不知道,作出佳作需要情感和靈感。

同樣的題材,寫一首才情和靈感都消耗光了,縱然寫出第二首,也必是俗品。”

滿廳議論紛起,黃裙女才要說話,便聽薛向朗聲道,“千山鳥飛絕!”

此句一出,滿場寂靜。

蘇子墨眸光驟冷。

“萬徑人蹤滅。”

“嘶。”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天!”

周夢雨一躍而起,高聲吟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此作,寫景清絕,意象宏大,境界高遠,曠世之奇絕,必是傳世之作。

明天的《云間消息》詩論的題材有了,有了哇……”

“元君,這人真是奇才,《詩三百》上的名篇,也不過如此。”

青衣女激動喊道。

全場嘈雜如雷,黃裙女不知是沒聽到,怔怔無言。

除了黃裙女,全場靜默的就剩了蘇子墨。

他憤怒,他后悔,他尷尬。

早知如此,他何苦這般,本想扒掉薛向的底褲,誰料揭掉的是面紗,顯露絕世容顏。

“行了,染畫到此結束,蘇子墨,你若不愿在此待,可現在離去。”

黃裙女冷聲道,蘇子墨是尹川先生交待過要照顧的學生。

不然,以她的脾氣早逐出了。

“蘇某愿在此就學,適才不過是和薛朋友開個玩笑。”

“最好是。”

半盞茶后,該走的走,該留的留,木廳重新布置,設好三十張書案,三十張條凳。

未時一刻,照夜塢的侍者完成了現場收費,講學正式開始。

尹川先生未歸,黃裙女主講定文。

她聲音清冷,滿口華章,條清縷析,字字珠璣。

薛向暗暗贊嘆,只覺兩枚靈石的學費,花得再值得不過。

兩堂課結束,已是酉時二刻。

不少同學來找薛向互通名姓,相約改日酒局,薛向含笑應下。

他行到渡口時,天已擦黑,接客的游船俱載客歸。

獨剩一條船,解了纜繩,停在岸邊不動。

薛向正要招呼,船首走出一人,拱手道,“還以為女冠留你過夜哩,走是不走?”

正是孟德。

“多謝孟德兄。”

薛向踏上小船,含笑拱手。

每次看到白胖胖的孟德,他總覺倍有喜感,這家伙要是黑皮膚就更有趣了。

行船靠岸,天色黑定,孟府馬車停在岸邊等候。

孟德邀薛向上車,薛向婉拒,拱手一禮,撞入沉沉夜色。

孟德上車,兀自喟嘆,接車管家問緣故,孟德道,“幾千年了,云夢終于也出了風流人物。”

管家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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