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的歷史機遇都有很大的偶然性,沒有必然性這一說,如果什么事情你做了,就有必然的回報,只有騙子才會用這個理論。
火藥就是這樣的一個歷史機遇,云策給了紅姑娘她們火藥配方,如果她能收到,就說明這東西本就該她得到。
如果,那只信鳥在路上出了意外,或者紅姑娘她們沒有研究出好的火藥,那就說明火藥不是她生命中該有的東西。
云策不在乎紅姑娘能否收到,就像娥姬說的那樣,被一些心懷不軌的的人拿到,并且研究出來了,對云策也是一件好事。
跟地球上的最上層的人不一樣,大漢最高層的人沒有一個不是真正的精英,他們聰慧不說,還武力高強,再加上有權,有錢,就把絕大多數的底層牢牢的按在最底層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
火藥是個好東西,因為它可以擺脫肉體的限制,繼而形成武力層次很低的人可以殺死物理層次很高的人的局面。
這樣的局面自然可以動搖那些人的統治基礎。
火藥這顆種子,已經播撒出去了,云策就不再關注它的后續發展了,如果有后續發展的話,比如火藥在出云州炸響,云策會聽到的。
長安每三天就有一場雨水,這對即將迎來收割的麥子,不是一件好事情,因為接下來麥子需要經歷持續的暴曬才能真正成熟。
云策把這個擔憂寫信告知了大神官。
很奇怪又理所當然,第三天的時候藍田縣依舊艷陽高照。
曬足三天的麥子,金黃金黃的矗立在田野里,風一吹,就沙沙作響,風大一點,就會形成金黃色的麥浪。
大神官劉長生,大司馬周勃帶著老大一群人就站在麥田邊上,劉長生隨手折下一根麥穗,分了一半給周勃,把剩下的半截麥穗在手里揉搓后,吹一口氣,暗黃色的飽滿的麥粒就出現在他的手中。
瞅一眼劉長生手中黃豆粒大小的麥粒,即便這些麥子都是云策自己親自種植的,心頭的酸意也難以抑制。
一畝麥子平均收了八千七百斤!
云策意興闌珊,劉長生,周勃他們喜不自勝,這比刀耕火種的產量高出來四倍有余,絕對有搞頭。
人家隨便在野外找快地,用火燒一下,再用削尖的木棍在地上扎個坑,把麥種丟進去,用腳踩一下,然后就不管了,等到麥子成熟,人家把麥穗割走,就這樣,人家一畝地還有兩千斤的收成……
云策是當過農業干部的,中國麥子主產區黃淮地區的麥子產量也常年在七百到一千斤這個范圍內波動,要知道,那可是真正的精耕細作,把肥料用的足足的,水,光,溫度都非常適合麥子生長……
這樣努力且辛苦的種地,產量不如野人加一把火,一根木棍。
這讓云策深深的為地球上那些辛苦勞作,還把麥子賣不上價格的老農們深深的不值,他們該來大漢種田的。
云策面上的苦澀之意,自然沒有逃出劉長生跟周勃的眼光。
劉長生笑呵呵的對周勃道:“有一件事可以很肯定了,那就是在祖地,種植糧食是一個很辛苦,且沒啥利益的行當。”
周勃笑道:“何以見得?”
劉長生道:“你只需要看看云策的那張苦臉就知道了,祖地糧食的產量最多只有我們這里的一半。”
周勃笑道:“可憐的……”
一畝地八千七百斤,在大漢,一個壯漢一年有三石糧食就能養活自己,大漢的三石糧食不過三百六十斤,種一畝地就足夠養活全家不說,還有剩余。
云策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那一片片,還沒有成熟的谷子,豆子,嬰兒豆地,他堅信,那些東西的產量也絕對不會低。
周勃來到云策面前,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斬釘截鐵的對他道:“等下一個農時開始,長安附近的奴隸都會被組織起來種地。”
云策艱難的道:“按照長安附近的氣候推斷,這里可以做到一年兩熟。”
周勃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繼續狂拍著云策的肩膀道:“你好好的去長城以北種地,如果能改變鐵圍關的糧秣供應,等你回來,只要老夫不死,保你云氏有一個好聽又好用的爵位可以留給子孫。”
云策連忙躬身致謝,也就在這一刻,有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從遠方不快不慢的飛過來,周勃臉色大變,狂吼一聲,他的身邊頓時就出現了四個甲士,將他包圍在中間。
云策雖然不明白晃晃悠悠飛過來的東西是啥,他還是一個虎跳,就跳進了旁邊的水渠里,單手扯過一塊用來堵水的石板放在自己身上。
“咻咻咻……”一陣密集的雨打浮萍的動靜傳入云策的耳朵,他盡量縮手縮腳,把身體藏石板底下,即便如此,躲在石板底下的他,還是看到有十幾根銀白色的尖刺,從石板的這一頭冒出來。
“刺客,抓刺客,”
聽到外邊的動靜,云策掀開石板,小心的朝外刊看,發現護住周勃的四個甲士已經不怎么動彈了。
云策趕緊跳出來,扒拉開幾個被尖刺射成刺猬的甲士,見周勃的肩頭,腹部,大腿,腳上也扎著尖刺,于是,他就像一只受驚的小雞一般,跟著大喊。
“刺客,抓刺客,大司馬受傷了……”
同時,他的兩只眼睛,也在四處觀察,甚至打發狗子滿世界的探索刺客藏身之地。
一個滿身橫肉的壯漢,全身上下就只有幾塊皮料遮丑,他石頭一樣的從一棵高大的衣樹上跳下來,手持一柄寬大的砍刀,一邊跑,一邊嚎叫著向云策這里殺過來。
云策知道這個壯漢的目標應該是周勃,不是他,他很想跑,卻知曉不能跑,咬咬牙,從地上撿起甲士的馬槊,抖一抖馬槊頭,就吶喊著向壯漢迎上去。
很好,有人比他快的多,仔細一看,原來是吳彤,云策就收起馬槊,不準備多事了,這個時候還是關心關心周勃比較好。
剛剛跑回來,就看見有一個蠢貨準備拔掉周勃身上的尖刺。
“不能拔。”云策大喝一聲。
扒開那些跟他同樣想法的混蛋,云策將周勃打橫抱起,飛快地向云家院子狂奔,這人對自己不錯,能救活就救活吧。
周勃看起來很清醒,即便是已經變成血人了,還在云策的懷抱中有條不紊的向跟在云策身邊的部下,下達命令。
云策有些不解,他在云家莊子遇襲,不明白為何要在雞鳴驛設伏,還勒令兩天之內,信天游不得升空。
周勃還在喋喋不休的下令,云策已經把他放在床上,綁住他的大腿根,見血液流淌的緩慢了,就快速的把他腿上,腳上的尖刺拔出來,隨即,就有周勃的部下往傷口上塞了很多的藥粉。
并快速用布條包扎起來。
云策很忙,忙碌的滿腦袋都是汗水,等最后一根尖刺被拔出來之后,云策甚至踉蹌后退,一屁股坐在蒲團上。
直到此刻,同樣被甲士嚴密護衛的大神官劉長生才匆匆過來,見周勃還沒死,忍不住長出一口氣。
身上被刺了九個洞的周勃坐在床沿上,雖然整個人被包扎的如同一具木乃伊,他的神情依舊威嚴,坐在那里如同一尊神祗。
眼神如同電鋸一般的從屋子里的每個人臉上掃過,看的云策頭皮發麻,剛剛準備出去,大門大開,就看見吳彤提著那個身上只有少許皮具遮羞的壯漢進來了。
“問清楚了嗎?”周勃沉聲問道。
“是死士。”吳彤的臉色也很難看。
周勃冷笑一聲道:“還活著吧?”
吳彤撬開死士的嘴巴讓周彤看,嘴巴里空空蕩蕩的,有牙齒,沒舌頭。
“還有嗎?”
“正在追捕中,在大漢能動用鐵螺旋當暗殺工具的人沒有幾個。”
周勃咬咬牙道:“查,看看這只鐵螺旋是那支軍隊的。”
說完話,周勃就肉眼可見的虛弱下來,轉過頭對大神官道:“老伙計,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大神官伸出一只手撫摸在大司馬的胸口,然后輕聲道:“放心吧,不會有事,你可以睡了。”
劉長生的話像是帶著某種魔力,周勃隨著他的話語,轉瞬間就睡過去了。
“回神龍殿。”
于是,馬上有人把周勃放在一張毯子上,由幾個甲士扯著毯子,就把他送上了馬車。
大神官在上馬車之前,瞅著惶恐不安的云策安撫道:“放心,此事與你無關,不過,這里會被封禁幾天,等封禁解除,你就繼續干自己的事情好了。”
目送大神官的隊伍遠去,云策就對守候在身邊的馮安道:“新收的麥子曬得差不多了,可以上磨了吧?”
馮安戀戀不舍的瞅著遠去的車隊道:“大司馬,大神官沒口福,吃不上主上安頓的油潑面。”
云策冷笑一聲道:“本就不是為他們準備的,回吧,今天吃醬肉配油潑面!”
醬肉是云策昨晚鹵好的,在鹵汁里浸泡了一天,今天吃正好,雖然說這東西跟油潑面都是拿來拍馬屁用的。
可是,香味非常的霸道。
這東西對人的誘惑自然強烈,就連昨晚又被狗子輕掃了一遍腦髓的狗王鬧勝那雙清澈又愚蠢的眼睛里,也沾染了些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