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策沒有跑遠,就提著一桿馬槊,站在路口,等玉蘅跟清風明月出來。
至于張敏已經帶著老仇他們去捕捉那些四處亂竄的黑衣人了。
云策覺得玉蘅不會繼續留在任虎家。
果然,清風駕駛著一輛香車神情緊張的從任虎家里出來了,車廂的紗簾里有一張羞怒交加的俏臉。
雖然知曉這個女人是一個鬼方眾,她的外皮還是太具有誘惑性了,能給皇帝戴了綠帽之后,還能獲得原諒的人,云策是沒辦法殺的,哪怕在現場捉到她殺人都不成。
很明顯,玉蘅是知曉這個道理的,上一次挨了云策一拳,是她看在云策救了她的面子上原諒了他一次,不過,一次極限了,身為未來霍王的母親,云策如果再對她無禮,后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清風不知道,他還是很緊張,把韁繩交給明月,自己提著劍就要跳下馬車,卻看到云策正在擺手,示意他們快走。
馬車緩緩的經過云策面前的時候,玉蘅忽然打開窗紗看著云策道:“你拿走了黃金是吧?”
云策道:“那是我的黃金。”
玉蘅咬著牙道:“你如何知曉我今晚會來任虎府邸的?”
云策指指清風道:“他說的。”
清風大急,連忙對玉蘅道:“我沒說。”
云策又指指明月道:“那就是他說的。”
玉蘅看都沒看清風明月,直接對云策道:“身為仕人,你這般信口開河合適嗎?”
云策瞅一眼玉蘅道:“快走吧,沒人愿意看到你跟這件事有牽連,我也不想,我需要你其余的手下拿給官府看,你最好讓他們閉嘴,這對你,對我都是好事情。”
玉蘅再次看了云策一眼,這一次,她沒有再說話,由清風駕駛著馬車迅速離開了。
云策找到張敏的時候,她那里的戰斗已經基本結束了,看到活捉了二十一個殺手,他挺意外的。
老仇他們百十人就是純粹的獵人,論武功比那些殺手差遠了,遠程偷襲或許還行,活捉,這種事情就不要想了。
“這是你一個人干?”
“你的部曲還上不了臺面。”
云策瞅著陷入黑暗的任虎府邸道:“現在,我們有錢了,有沒有可能買到一批忠誠可靠且武藝高強的護衛。”
張敏搖頭道:“忠誠可靠的人一般都沒啥本事,有本事的一般不可能可靠。”
云策嗤的笑一聲道:“霍王救是忠誠可靠,又武藝超群的人。”
張敏瞅著云策道:“所以,他殺了三位漢皇。”
云策跟張敏聊天已經不短時間了,再加上玉蘅跑路的時間,從云策大喊到現在,算算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雞鳴驛官方沒人過來。
原本逐漸亮起來的燈,正在慢慢的熄滅,最終恢復了原狀。
“看樣子,殺任虎三兄弟的黑鍋,我是背定了。”
“這是自然啊,你想要錢,還想要任虎麾下的奴隸,你要的這么多,替玉貴妃背一個殺人的罪名,還是值得的。”
云策又等了半個小時,還是不見官方的人過來,就揮揮手,老仇帶著人立刻下手,把活著的殺手統統殺掉了。
再次進入任虎家,老仇他們如同篦子一般將這座堪稱奢華的府邸徹底的過了一遍,找出來了很多,很多錢,也找到了很多很多值錢的東西,甚至還找到了幾個藏身在隱秘處的婦孺。
云策沒有傷害她們,只是讓人避開了她們的藏身地,搬走了其余能賣錢的東西,等云策在天光大亮時分離開的時候,任虎家除過一地的尸體之外,已經變成了一座空宅。
白天的時候云策也沒有閑著,帶著馮安,粱昆全面接收任虎的奴隸產業,他又得到了五千兩百多個男女老少奴隸。
只可惜五千多個奴隸里面,身體條件最好的竟然是鬼方眾,且足足有一千五百個。
云策自然不會帶鬼方人去鐵圍關與長城的中間地帶的。
這些鬼方人除過皮膚顏色稍微深一些,眼窩深一些,眼眸的顏色發黃之外,跟漢人相比,已經沒有太大區別了。
讓狗子收集了一百份基因樣本之后,就從隔壁奴隸市場換來了三千個一般的漢人奴隸。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鬼方奴隸居然比漢人奴隸更加值錢。
“他們耐操勞不說,且很少生病,到了荒原上,適應性更強,最好的地方在于,大漢律法規定,主人殺漢奴,要杖三十,罰錢三千,鬼方奴不在漢律的保護范圍,就算殺了吃肉,也是合理合規的。”
聽了張敏的解釋,云策似笑非笑的道:“張雅量在平遠城的所作所為,按照漢律早就被打成肉泥做肉丸了。”
“出云州沒有奴隸一說。”
“難道說我的眼睛瞎了?”
“他們是罪囚,或者罪囚之后,不算漢律中闡釋的人的范疇。”
張敏似乎也不愿意跟云策討論這個話題,指著擠在大院子里的六千五百個奴隸道:“如何安排,你應該提出一個章程來。”
云策笑道:“從奴隸中挑選孔武有力者,能勝十人者,就是十人長,能勝百人者便是百人長,能打敗十個百人長的,便是千人長。
百人長除奴籍,千人長允許帶三人脫奴籍,比照軍中百夫長,千夫長俸祿三成發放。”
張敏皺眉道:“為何不讓皇家獵苑來的人充任這百人長,千人長呢?”
云策看著人頭涌涌的奴隸群嘆口氣道:“這第一批百人長,千人長很危險,老仇的人經過了考驗,就不要進一步的考驗了,人心不是這么試驗的。”
張敏見云策已經決定了,也就不再發問,這是她在鐵圍關養成的習慣,相信自己的上級,相信自己的同伴,此刻,云策在她看來,就是她的上級與伙伴。
居住在長安城里的鐵圍關轉運使張衡,放下手里的紙張,微微嘆口氣,身為大漢朝為數不多已經開始使用紙張辦公的衙門,每看到書寫在紙上的消息,張衡還是為云策能造出如此神物,感慨不已。
“如此說來,任虎已經被云策吃干抹凈了?”
剛剛平息了從州之亂的吳彤跪坐在張衡的下首,剛才紙張上的消息就是他帶來的。
“嗯,吃的甚是干凈,下官還以為此人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非常的熟稔,且能考慮到不牽涉玉蘅,不像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
“所以呢,你認為他是哪一個世家的公子?”
吳彤抱著小碗喝口清水,瞅著張衡道:“既然明公這樣問,那就是說,云策此人并非世家公子?”
張衡腦海中會想起大神官對他說的話,努力的將不適感從腦海中驅除,直到現在,他都不相信大神官說的話——云策來自祖地。
祖地是什么地方?
有人說在三十三層天外,還有人說祖地就在滿月上,張衡知道,祖地跟龍有關,祖地之人想要來到這里,只能以龍為舟。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更多的關于祖地的消息,卻被大神官,大司馬所阻,他們還想從云策的行為上,推斷出祖地對大漢到底持什么樣的態度跟立場。
“吳彤,你是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多接觸接觸云策。”
“不是有張敏在嘛?”
“那個笨蛋已經陷進去了,以后肯定會成為云策的妻子。”
吳彤大笑道:“也算是一樁好姻緣,畢竟,在射陽城的時候,能避開我,張敏,周承明三人的追捕,稱一聲少年俊杰也不為過。
如果,張敏能成為他的妻子,屬下以為這個云策對我大漢的立場應該是親近的,如果說我們同種同源的話,他就是我們的堂兄弟。”
吳彤的話讓張衡吃了一驚,連忙問道:“你猜出來的?”
吳彤笑道:“大神官問我要了很多關于龍珠在出云州失蹤的消息,同時,還找了邊昭要了出云州社火失蹤的消息。
再結合神龍突兀的出現在出云州而不是長安,云策這個從荒原里走出來的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轉運使剛才又否定了云策是某一世家公子的可能,那么,云策身上攜帶的濃烈的世家子弟辦事風氣從何而來,如果他真的是野人,什么時候野人也會造紙,種田了?”
張衡笑著捋捋胡須對吳彤道:“你要不要去當他的副手,張敏那個笨女人可能做不來,我吩咐她做的那些事。”
吳彤搖頭道:“堂弟很厲害,并不代表我這個堂兄就要投靠他,兩家雖然是堂親,有時候該分辨清楚的時候,還是分清楚一些比較好。”
張衡長嘆一聲道:“從云策所表現出來的點滴才能來看,祖地必然比大漢更加強盛,至少,他們能以龍為舟橫渡星河來到我們這里,而我們做不到。”
吳彤沉吟片刻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謹慎的面對云策,莫要過份的諂媚,也莫要過份的冷落。”
張衡笑道:“大神官有諭:重用,大用,往死里用,榨出他身上所有大漢沒有的東西。”
吳彤聞言笑了,朝張衡拱拱手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