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車隊越發的靠近出云城,這里的狗皮子數量比他們在荒原上看到的還要多,而且,這里的狗皮子脾性明顯更加的暴躁。
即便是白天,也有不少的狗皮子意圖靠近車隊,如果不是棗紅馬跑的快,用蹄子踩死了不少的狗皮子立了威,說不定會有更多的狗皮子沖過來。
眼看著棗紅馬就能讓大群的狗皮子不敢靠近,云策干脆從棗紅馬背上下來,跟仇管事一起步行,任憑棗紅馬自由發揮。
棗紅馬就是一個人來瘋的性子,甩著四只銅錘一般的大蹄子別說近處的狗皮子被它踩踏的腸穿肚爛,就連遠處的狗皮子它都沒有放過,更有甚者,它還打散了兩只正在爭奪狗王名額的巨型狗皮子的戰斗。
兩只瘋狂的準狗王追著棗紅馬來到車隊邊上,就被云策用弓箭給射殺了,羽箭貫腦而入,充分的保留了完整的皮料。
眼看著兩只牛犢子一般大小的狗皮子倒在地上,仇管事這才認為,大總管的武力可能還在雷煙獸之上。
獵戶們很快把狗皮給撥下來了,仇管事把狗皮迭好,捧到云策面前笑呵呵的吹一口氣,狗皮上頓時就出現了一個漩渦。
“大總管您看,這隆冬的狗皮可是好東西,雖然不如猛獸的皮料值錢,論到保暖,天下沒有比狗皮更好的皮料了。”
云策收回羽箭,摸摸箭頭發現沒有折損,就插回箭囊,對仇管事送來的狗皮,對這種黑黃交雜的皮毛沒有放心上,讓他們在出云城賣掉,換需要的物資回去。
仇管事把狗皮放在馬車上,擔憂的看著地平線上的出云城對云策道:“也不知道出云城死了多少人,才能引來如此多的狗皮子。”
云策搖晃一下手里的牌子道:“有這個東西我們出入無禁。”
仇管事自然知曉這個牌子的來歷,平日里這個牌子或許會有用,現在,聽別的村寨人說出云城里的人的眼珠子都是紅的,人人都痛恨官府,就怕這東西到時候不起作用。
如果可能,仇管事是不想進出云城的,只是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妻兒,仇管事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系在眼前這個英挺的少年大總管身上。
城墻下的狗皮子數量更多,最詭異的是這些狗皮子都臥在地上,一旦城墻上有東西丟下來,它們就會一擁而上,那場面跟狂風吹起了波浪一般迅捷。
云策車隊想要進城也變得艱難了很多,好在車隊不算大,云策用馬槊在前邊開路,棗紅馬繞著車隊撒歡,其余的獵人們也紛紛拿起了武器,一時間,狗皮子們竟然對眼前的車隊無可奈何。
眼看著,城門就在眼前了,遠遠的地方傳來一聲高亢入云的狗叫,仇管事臉色大變,快走兩步;來到云策跟前道:“加快進城,狗皮子們這一次可能選出來了一個了不起的狗王。”
隨著那一聲悠長的狗叫,圍困著云策馬隊的狗皮子竟然潮水般的退開了,它們沒有繼續在城下停留,全部朝狗叫的方向狂奔而去。
出云城高大的城門洞開,拒馬一類的防御性工事全部擺在城門洞子的另一側,由此可以明白,官兵們防城里的人更甚于防備城外的狗皮子。
車隊在官兵們陰冷的目光注視下進了城,這也是云策第一次進入城池,沒有繳納進城稅。
進城之后,云策的目光沿著眼前筆直的大道看過之后就笑了,昔日人頭涌涌的大街,如今,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只有隆冬月的白日光涼涼的落在地上,偶爾有幾片樹葉被風從街頭吹到街尾。
狗子也發現了這個變化,在云策腦海中道:“這就是暴政導致的人禍?”
云策道:“是這樣的,也是很多野心家期望看到的。”
“你呢?”
“我呀,在等他們失敗,等他們用自己的生命獻祭給了自己的理想之后,我們的理想才會出來,那么高貴的理想,要是輕易出來了,沒有人會珍惜。”
仇管事見云策僵立在當場,帶著哭腔道:“大總管,這如何是好,沒有人,沒有商隊,咱們跟誰去交易呢。”
云策想都不想的道:“自然是跟官府交易。”
仇管事道:“跟官府交易?”
云策不耐煩的道:“你以為官府如今在威信盡失的情況下靠什么控制場面的,毫無疑問就是物資,如果,他們連物資都沒有控制住,城里早就亂了。”
甚至不用云策問,就有一個穿著甲胄的官員走過來冷著臉道:“哪里來的物資?”
云策把手里的牌子遞給官員道:“皇家獵苑,已經繳納過貢賦,如今來城里用高良山的山貨換取糧食,布料,燈油等雜貨。”
官員仔細看了完稅牌子,松了一口氣,搭在刀柄上的手第一次離開,朝云策拱手道:“原來是皇家獵苑的同僚啊,真正說起來,你們皇家獵苑幾乎是出云州第一個完成貢賦的衙門,在下佩服,佩服。”
云策苦笑一聲道:“此間說來話長,皇家獵苑如今都在等糧食下鍋呢,還請仁兄多多幫忙,在下,感激不盡。”
官員笑容玩味的道:“就是不知這糧食,布匹這些東西是要運回皇家獵苑呢,還是留在出云城。”
云策眼神一凝,立刻抓了一枚以一當千錢捏在手里,假裝親熱的拉住曹姓官員的手道:“自然是要運回皇家獵苑喂養妻兒老小,還請我兄教我。”
天下官員都差不多,云策手心一空,就知曉那枚以一當千錢進了人家的袖子,錢拿走了,人家卻不再說話,拉著云策就去了刺史衙門后邊的庫房。
才進門,云策就幾乎被驚呆了,這里的各種物資堆積如山,曹姓官員甚至沒有過問仇管事他們拉來了什么東西,直接讓仇管事去堆積如山的貨物堆里挑選足夠裝滿二十三車的貨物。
云策跟老曹去了門口的官廨喝水聊天。
回到庫房的老曹似乎一下子就活泛了,脫掉沉重的頭盔,一屁股坐在蒲團上朝云策哀嚎道:“你這事算是某家多日來辦的第一件合理合規的正經差事。”
云策拱手道:“曹兄如今身處貴位,因何如此苦惱?”
老曹苦笑道:“以往,守著如此多的物資,某家自然能吃個盆滿缽滿的,現如今,這如山的物資就是一座火山啊,老兄我的屁股就坐在火山口,恨不得你立刻把座庫房里的貨物統統搬走。”
云策想了一下道:“今日曹兄給了兄弟便利,那么,兄弟也給曹兄一個便利,如果出云城里事不可為,曹兄可以來我皇家獵苑,那里雖然比不得出云城繁華,卻也清凈,安全。”
老曹張張嘴,想要說啥,終究還是閉上嘴巴,只是朝云策認真的施禮,似乎對云策剛剛說的話感激不盡。
且,說完話之后,就離開了。
于是,心領神會的云策就好像老鼠進入了米倉,把仇管事他們先前裝的東西全部丟下,重新裝,把衣樹粉統統換成了白米,把吃起來發澀的草糧統統換成了各種營養豐富的豆子,至于,衣樹布,自然是要最好的,就連昂貴的綢緞,云策也毫不留情的裝了兩箱子……
等裝滿貨物的車隊,被仇管事一群人戰戰兢兢趕出庫房的時候,云策覺得自己手腕上的龍珠都好像沉了不少,耳畔還有狗子發出的凄厲的尖鳴。
“你用道德控制我,你看看,你哪來的道德。”
“我的道德底線越低,你的道德底線也就越低,對你來說是好事,你嚎叫什么?”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道德不是論斤稱的,你說的不對。”
“滾開,你吵死我了。”
云策出庫房重地的時候,見看門的六個挎刀護衛也不見了,云策轉身招呼仇管事又回去了,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帶著十只拉車的好羊不說,云策手里還提著一只巨大的籠子,籠子里裝著六只嘴巴黃黃,眉頭白白,翅膀黑黑的小鳥。
仇管事哆哆嗦嗦的道:“大總管,這真的好嗎?”
云策不理會腦海中狗子更加凄厲的鳴叫,一邊摳著耳朵,一邊道:“這是你這輩子唯一的一次發大財的機會,要是放過,你這輩子注定是一個窮鬼。”
仇管事看一眼跟他一樣雙腿發軟的獵戶們,最終咬咬牙道:“全聽大總管的。”
云策嘆口氣道:“這些好處也不是白拿的,馬上,我們皇家獵苑將要住進來很多很多人。”
仇管事瞪大了眼睛道:“我們怎么養得起啊?”
云策搖搖頭道:“不用我們養,他們自己就能養活自己,出城的事情也不用我們費心,自然會有人把所有的事情辦好。”
仇管事還是不能理解,眼中滿是疑惑。
云策笑道:“你不懂官場,等到了城門,你就明白了。”
仇管事期期艾艾道的道:“我妹子還在城里,我本來想去看看的。”
云策嘖嘖道:“今天,你這個皇家獵苑的管事算是真正嘗到權力的味道了,給你一個小時,去把你妹子全家帶回皇家獵苑,等城里的大戰結束之后再回來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