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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進氣的火冒三丈,陸年弓著腰只能先應下。
他是喝了酒,估計酒醒了,這茬子也就忘了。
等陸進猛地推開陸觀棋的房門,他正坐在羅漢床上,一手拿著藥碗,范馳海立于一側。
“老爺。”范馳海見陸進進門,立馬轉身頷首行禮。
“觀棋,你傷在哪兒了?要不要緊?”
陸觀棋一口氣將藥湯全部灌下,把碗遞給范馳海:“這不是托爹您的‘福’么?”
陸進不與他計較,“你把她藏哪兒了?”
范馳海抬眸看向陸進。
陸觀棋目光垂在屏風上,口吻平靜:“我不知道。”
“她是宋賊余孽!”陸進突然提高音量,怒不可遏。
陸觀棋迎上父親充斥著怒火的眼睛:“宋泊簡到底是不是賊人,爹當真不清楚?!”
陸進太陽穴突突直跳:“宋家的罪,是三司會審定的。宋家人的死,是你帶人執行的。把她交出來,我便不再追究你帶她逃跑的事!”
陸觀棋長身而起,燭火在堂前曳出頎長暗影。他肩背已比父親高出半個頭,淵停岳峙般立著時,瞳仁映著燭火灼灼生光。五年前陸兆松剛出事時,陸觀棋還需仰視的父親,此刻竟要垂目方能相望。
“我不知道她在哪兒。爹有本事,就去找。要是讓外人知道陸相在追殺宋泊簡的女兒,大家會怎么想呢?這正常么?”陸觀棋頸間青筋隱隱躍動,喉間滾出的話語再不似往昔恭敬。
“陸觀棋,你存心要忤逆爹么!”
陸觀棋冷笑一聲:“隨便爹怎么想。”說完,他走向屏風后的床榻:“馳海,我累了,幫我送客。”
客?陸進雙拳緊握,還要說話,被陸年勸了下來。
“老爺,二少爺受傷需要靜養,咱走吧。”
陸進驀地袍袖一振,袖口的銀線隨著起伏的胸膛劇烈震顫,轉身離開。
范馳海看著陸進離開的方向,眉頭微蹙。
回到書房,陸進大馬金刀的往紫檀木椅上一坐:“反天了,為了個女人,敢跟老子這么說話。”
盡管一直以來陸觀棋和陸進的父子關系都很生疏,可陸觀棋對他還是非常敬重的,導致陸進現在已經把氣從宋清荷失蹤轉到了陸觀棋的‘不孝’上來。
陸年面露難色,但也還是要硬著頭皮勸:“老爺消消氣,二少爺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他愿意為您遮掩私糧案,足以說明二少爺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況且,奴才覺得二少爺說的不無道理。”
陸進眉毛一挑:“你要說什么。”
“宋泊簡的案子到底如何,和您沒關系,您揪著宋清荷不放,萬一被有心人知道了,加以利用,就不好了。”陸年認真分析利弊:“現在永王回京,您不是擔心他可能會替代朝中哪位大臣的么,多事之秋,老爺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陸進陸進劍眉壓著凜凜寒光,骨節分明的五指緩緩收攏,這才吐露出自己的擔心:“宋清荷一介弱質女流,居然有膽子潛在陸家伺機報仇。平時一口一個爹叫著,她的忍辱負重,超出她這個年紀和性別。這樣的人,讓她逃出我的手掌心,是放虎歸山。”
空春園。
蕭如晦從山陽府帶來的下人不多,一共只有兩個丫鬟和三個小廝。蕭如晦進宮赴宴,傅驚鴻是跟著一起去的,于是這兩個丫鬟和三個小廝還有阿絮在府里頭聚在一起過年。
飯菜準備妥當,阿絮站在飯廳門口往宋清荷所住院子的方向看去,明月走過來:“我們要不要請宋姑娘來吃飯啊?還是把飯菜拿到她房里?”
明月拿不定主意。
阿絮也犯難,他兩只手剝開花生往嘴里放,愁眉緊鎖:“宋姑娘是王爺的客人,怎么可以和我們一起吃飯。但是,今天是過年哎,她一個人在屋里吃未免太無聊。”
明月輕哼一聲:“這還用你說。那你拿個主意嘛,到底要不要請宋姑娘過來吃飯。”
阿絮把花生皮放到明月手里,兩只手互相搓了搓:“算了算了,我去問問,聽宋姑娘的。她想在哪兒吃,就在哪兒吃。”
明月看著自己雙手捧著的花生皮,沖阿絮的背影大喊:“喂!”
阿絮探頭探腦的出現在宋清荷的房間門口,舉手輕敲三下:“宋姑娘,我是阿絮,我們做了一桌年夜飯,您要和我們一起吃么?還是給您端到屋子里吃呀?”
很快,房門被打開。
宋清荷臉色依然蒼白沒有血色,她對視上阿絮期待的目光,本想著婉拒的話,到了嘴邊也還是沒能說出口。
“我和你們一起吃、”
“那太好了!人多熱鬧,以前在山陽府我們人才多呢,今年就這幾個跟著王爺進京,可沒意思了。”阿絮興高采烈的說道。
宋清荷跟著阿絮來到飯廳,幾個下人看到她出現,都很高興。有人趕緊去拿了碗筷,還有人搬了把椅子來。
明月上前:“宋姑娘請坐,過年呀,就是要人多熱鬧才好玩。”
其實明月不太清楚宋清荷到底發生了什么,明明第一次她還說自己叫裴忘宜,這次居然又成了宋清荷。但是看到一身細小傷,還有陸觀棋身中兩刀,明月就覺得宋清荷一定是身負什么血海深仇或者天大的冤屈,肯定是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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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盡可能的幫宋清荷開心點。
“謝謝你們。”宋清荷擠出一絲笑。
幾個人圍坐桌旁,明月挨著宋清荷:“宋姑娘,您給我們講幾句吧,您一看就知道有文化。以前在山陽府的時候,都是王爺給我們講話。”
宋清荷笑笑:“我哪兒會講話。大家邀請我過來和大家一起吃飯,我很開心,鮮花少數,祝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身體安康。”
說著宋清荷舉杯,明月見狀趕緊也舉過杯子跟著附和:“謝謝宋姑娘!”
這里的氛圍確實很好,大家推杯換盞,還有兩個小廝喝多了非要劃拳。
這時,蕭如晦和傅驚鴻從外面進來,帶來一陣寒氣。
大家皆起身迎接,蕭如晦笑呵呵道:“你們在一起吃飯呢。”
明月和阿絮幾個起身,齊刷刷的向蕭如晦行禮。
宋清荷也跟著站起來:“王爺。”
蕭如晦把披風交給明月,看著桌子的菜,道:“大家跟著我第一年回京城,府中條件有限,虧了大家。我給大家發些歲銀。”
傅驚鴻從懷里掏出一只繡著錦鯉的荷包,雙手交給蕭如晦。
大家都很高興,自動排成一隊,挨個到蕭如晦面前領歲銀。
“謝謝王爺。”
“王爺過年好!”
“謝謝王爺!”
除了宋清荷每個人都領到了,蕭如晦走到她面前,輕聲道:“這是宋姑娘的。歲銀,歲歲平安。”
說著,從袋子里拿出一錠銀子,見宋清荷沒有伸手,眼神反倒是懵懵的,便伸手隔著袖子抓起她的手腕,把銀子放到她掌心里。
“歲銀一定要拿。”
“歲銀一定要拿。”宋泊簡樂呵呵的把銀子交給宋清荷,孟南曦在一旁笑著看向父女二人,也從丫鬟手里接過一錠銀子:“這是大娘給你的。我們清荷今年一定要平平安安。”
宋清荷手里兩錠銀子,“謝謝爹,謝謝大娘。”說著把銀子揣進袖口,“我可得好好存著,今年爹和大娘生辰,我要送你們兩份大禮。”
宋泊簡故意問:“一共才十兩銀子,你準備送我們什么大禮呀。”
宋清荷一本正經:“現在要保密哦。”
“這孩子,爹和大娘還保密上了,行,那我們就等著收禮物了。”宋泊簡道:“女兒大了,我們要享福嘍。”
孟南曦笑盈盈道:“該吃年夜飯了。”
宋清荷挽起孟南曦的胳膊,母女二人湊在一起碎碎念。
宋泊簡跟在她們身后,臉上盡是滿足的笑容。
“宋姑娘?”蕭如晦的聲音將宋清荷從回憶中抽離。
宋清荷回過神,握著歲銀,笑道:“謝謝王爺。”
大年初一。
晨光微熹時分,陸進在床榻上猛然睜眼。昨夜宿醉未消,額角如遭重錘悶擊,這時陸年跌撞闖進時連聲稟告:“老爺!皇上鑾駕已到了前院正廳,大少爺正在接駕!“
陸進原本還因為昨天酒精而疼痛的頭瞬間清醒,一邊披上襖子,一邊吩咐陸年去通知陸夫人和嚴若敏更衣去接駕。
“裴姨娘呢?”陸年問。
陸進眉頭一皺:“她和宋清荷的關系還沒說清楚,不許她去。好茶好點心都上上!”
“是,老爺。”
興懿皇帝此時正坐在陸府前院正廳,陸兆松垂手立于一側。
“知道你恢復健康,朕還沒來看過你呢,現在身體可還有什么不適的地方?”興懿皇帝目光如炬掠過陸兆松的面容,問。
陸兆松垂眸躬身,寬大袖子隨著動作泛起云紋,嗓音清朗:“承蒙圣上眷顧,兆松與五年前無二。”
興懿皇帝欣慰的微微點下頭:“當年你出事,觀棋四處拜訪名醫,可惜一直沒能求得良藥。聽觀棋說,你今天要參加科舉考試?”
“是,六年前兆松已經在會試中中了貢士,前兩個月向禮部申請恢復今年應試資格。”
“虎父無犬子,陸相十六歲中狀元,他的兒子十五歲中貢士,你們陸家果然是滿門才子。其實也不用考,朕可以封你一個官,你想去什么地方盡管說。”
興懿皇帝胳膊支在木椅扶手上,意味不明的笑掛在嘴角,抬眸看著陸兆松。
陸兆松道:“兆松還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為朝廷效力。”
他的回答,興懿皇帝很滿意:“好,朕就喜歡你這樣的世家子弟,不跟朕要東要西,而是憑借自己的才華去爭。朕相信你一定能高中前三甲。”
這時陸進和陸夫人以及嚴若敏穿戴整齊來到正廳。
幾人向興懿皇帝行禮。
這時江歲寧因為是雎爾齋院子里的丫鬟,被陸兆松吩咐為興懿皇帝端茶。
興懿皇帝鼻尖嗅到一縷清苦茶香,撩起眼皮正見一只素手執壺添水,十指纖纖的青衣丫鬟,目光在江歲寧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被眼觀六路的陸進盡收眼底。
興懿皇帝看看眼前幾人,問:“觀棋呢?昨天就沒進宮赴宴,今兒怎么還不在?哦對了,朕記得兆松成親了,夫人呢?”
陸進陪著笑臉,道:“回皇上的話,觀棋出了點差子,身上帶傷,所以昨天才沒能赴宴。臣已經命人去找了,馬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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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懿皇帝眉頭皺在一起:“什么差子?”
陸兆松搶在父親前頭道:“觀棋的公事,我們也不太清楚。”
“朕去看觀棋,讓他不要動。”興懿皇帝說著起身,朝正廳外走去。
幾年前還做皇子的時候他來過陸府,還記得路,輕車熟路的直奔韶光苑。
韶光苑里的正廳,興懿皇帝關切的眼神落在陸觀棋身上:“出什么事了?聽陸相說你受傷了。”
只著里衣的陸觀棋回道:“抓捕犯人的時候不小心被劃到,皮外傷,無妨。昨日回來的太晚,就沒進宮。”
“真的無妨么?朕瞧你肩頭的布條凸起,說明傷口深。”興懿皇帝目光如炬,掠過陸觀棋的肩膀。
陸觀棋揚唇輕笑:“這點傷不算事兒。讓皇上擔心,倒叫臣心下不安了。”
興懿皇帝不免責怪:“刀劍無眼,你畢竟是血肉之軀,還是應該顧好自己。”
“臣遵命。”陸觀棋回道。
興懿皇帝忽的問道:“兆松,尊夫人呢?怎么一直不見她?”
陸兆松鎮定自若:“自裴家涉及到李淺一案,我們夫妻終日爭吵,她回娘家了。現在我們只差一張和離書了。”
興懿皇帝劍眉微蹙,轉動手指上的扳指:“是么,兆松和尊夫人神智尚未恢復的時候便結為夫妻,感情理應深厚,怎么還鬧到了和離。兆松,你聽朕一句勸,裴家不管做了什么,也都受到了懲罰,雖為裴家人,可尊夫人是無辜的。”
陸觀棋看著興懿皇帝,直覺告訴他,興懿皇帝的話里有話。
陸兆松躬身行禮:“謝皇上點撥,只是這感情淡了,多半不能繼續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