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姨娘?”陸成業站在小徑上,面朝翡翠。
翡翠翡翠揉著帕子自石凳起身,回:“有人來找老爺商議公事,我出來避避。”
陸成業頜首時劍眉微挑。“我來找爹。”
“他在那邊。”翡翠素手遙遙指向雕花木窗:“東廂房里。“
陸成業敲門,等陸進出聲他才推門而入。
陸進對男人道:“回去吧,按照我說的做,不必擔心。”
“是,大人。”男人退出屋子。
陸進瞥一眼男人:“他是?”
陸進語調輕快,非但沒有一絲憂慮,反而還很開心的樣子。
“你二哥在崇北查李淺,已經查到裴家了。讓你準備的證據都準備好了么?”
陸成業一怔,回道:“我在裴家存放貨物的貨棧里,安排人給一部分麻袋上故意沾了些‘蘇藤’。蘇藤是圖州特有的植物,便是朝廷派員查驗,也斷要說這糧草出自圖州。能夠證明這些糧食從圖州而來。還有,我找人替換了我們的人和裴家車隊的人,之間的交貨單,請模仿高手按照謝書覺給您的那封信中的署名,在交貨單上落的謝書覺的名字。”
“嗯,那就好。你二哥雖然嘴上說拿拒與郡主的婚事做條件,可到底不是鐵石心腸的涼薄之輩。”陸進話音忽然低了幾分,眼底掠過幾分欣慰。
陸成業面露難色:“可是,裴家要是真折進去了,裴家家產這塊……我們是不是得早做安排?”
自己還投了幾萬兩到裴家,雖然賺了一些,可是本錢都沒賺回來,裴家現在出事,會不會影響到自己。
“等案子發到三司,我會找人疏通,還能賣裴忘宜個人情。”陸進食指輕叩案幾。
陸成業垂眸凝視著案幾上的青瓷茶杯,拇指和食指無意識的揉搓,沒有回話。
陸進挑眉看向他:“聽你娘說,你和南枝郡主最近來往頻繁?”
陸成業陪著笑臉,道:“原本是想撮合二哥和郡主,所以約兩人去逛廟會,哪成想二哥出公差,不在京城,擔心失禮,讓定遠侯不滿,所以我陪著郡主去了一趟。我倆性格相近,比較說得來而已。”
陸進怎能不知道陸成業心里的那點小九九。
“南枝郡主是你二哥未來的夫人,你要有分寸,這點事兒不需要為父多言了吧。”陸進冷然道。“人,只能肖想該是自己的。”
陸成業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憋悶在胸膛里似塞了團滾燙的炭火,灼得五臟六腑都跟著刺痛。
“成業明白。”頓了頓,問:“爹,要不要我去一趟外公家,我擔心裴忘宜知道裴家被查會情緒失控,壞了我們的事。”
陸進琢磨了半晌,“嗯。盯著點裴忘宜。”
派去的殺手竟盡數斷了音信,陸成業不信陸兆松會的那點武功能夠擊退四五個人,他必須親自去瞧瞧。
裴家出事之前,陸兆松必須死,宋清荷必須改嫁給他,他才能拿到那部分家產。
渡州。
陸府的馬車停在豆腐坊前,雪瑩從馬車里搬下些人參、鹿茸、冬蟲夏草和點心、水果一大堆,聽見門口有聲音,殷啟出來見是她們,立馬小跑著袍角翻飛間三步并作兩步搶到跟前。
“少夫人,快請進。”殷啟對那日在黑衣人面前,‘保護’住胡如意的宋清荷好感倍增,也不如從前生疏,仿佛是自家的親妹子一樣。
渡州的十月比京城冷,宋清荷披著一件斗篷,關切的問道:“表姐近日可還好?”
殷啟道:“喝了您給請的方子,好多了,她昨日就說要做豆腐,我沒同意,還是多歇歇的好。”
宋清荷點點頭,殷啟掀開門口增加的一條用來擋住早晚寒意的布毯子,“少夫人里面請。”
胡如意挪開搭在腿上的被子,準備穿鞋下地,宋清荷進來看見連道:“表姐不必下床迎我,都是一家人,太見外了。”
胡如意不好意思的笑笑:“叫您瞧見我窩在床上倒是我失禮了。”
“無妨。”雪瑩搬來一把凳子,宋清荷坐下。
宋清荷幫忙把被子重新蓋回去,指尖順著被子的褶皺撫平:“表姐感覺怎么樣?”
“沒事兒了,我都能下地干活兒,是阿啟不放心。”胡如意笑呵呵的應道。
“多休息幾天,把身體養好再說。”宋清荷道:“我帶來些補品和吃食,這幾天你們就不用去街上買了。”
“怎好意思再叫您破費,那日不是您,我要是真大喊大叫,回頭再驚著歹人,阿啟性命不保,縱能茍活于世,又有何意趣。”胡如意每每回想到那日,都覺得后怕,背后涼意順著脊梁爬到后腦。
宋清荷伸手在胡如意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撫,然后轉頭看向殷啟,遲疑著開口道:“表姐夫,您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聽那日的歹人說什么五姑娘山,我記得您之前就是在那里做縣丞的吧?也不知道那人還會不會再來,要不,您和表姐搬家呢?”
殷啟面色凝重,沉默半晌,劍眉緊蹙成川,似乎在糾結于怎么回答。
“這話我不該問,是我失禮,冒昧了。”宋清荷忙道。
胡如意本就覺得欠宋清荷很多,此話一出口,她更是愧疚,不想對宋清荷有所隱瞞。
“少夫人不是外人,我們夫妻對您沒有隱瞞。除卻我和阿啟,少夫人是第三個知曉的人……”胡如意的尾音減弱。
圣文三十二年五月十四日,五姑娘縣。
殷啟坐在書房中查看庫房賬目,這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之一,看到昨天的這筆記錄,他眉頭微皺,發現入庫的人員變了。
這個倉庫用于存放官鹽,所以只能是縣衙里的衙役負責進出走賬,新換的這個人叫錢大發,并不是衙役。
殷啟覺得奇怪,起身走到院子準備去鹽倉看看。
鹽倉在縣衙的后院,全天有衙役值守,殷啟走到門口,發現今天值守的并非值班冊上的人,而是縣令韋毅的小舅子黃柏山。
黃柏山游手好閑,不是整日耍錢就是在街市上調戲良家婦女,名聲并不好。
他不是衙役,為什么會負責值守鹽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