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
垂眸,視線落在繡著暗的錦被上,還有頭頂的紅綃帳。
她十根手指已經被包扎得嚴嚴實實,但半點動彈不得。
記憶回籠。
溫婉想起獄卒們兇神惡煞的臉,還有那一排排帶血的刑具。
心里,對魏崢帶了一分埋怨。
即使這份埋怨蠻不講理。
魏崢將盛滿藥汁的湯匙遞到她唇邊,溫婉心中有氣,咬緊牙關,不肯張口。
男人淡淡道:“你父親和繼母…此刻正跪在我督撫院門前,求我高抬貴手放你一馬。”
“你……”溫婉剛張口,下顎便被人擒住,隨后藥汁便被人強硬灌了進來。
“咳咳咳……”溫婉咳得眼淚都出來,眼睛赤紅,瞪著罪魁禍首。
手辦上輩子是不是養過寵物?
這動作如此嫻熟!
魏崢全然不顧溫婉的怒氣,繼續給她灌藥,還在她耳邊吐氣如蘭:“乖點。你也不愿意溫老爺子一把年紀再去監獄走一遭。”
斷斷續續,軟硬兼施,魏崢硬生生將一碗藥給她灌了進去。
溫婉嗆得發嘔。
魏崢便貼心的拿羅帕給她胡亂擦嘴。
報復意味…分外明顯。
溫婉知他是報復出氣,“魏崢,你我私怨,不要牽連旁人。”
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得厲害。
魏崢收回帕子,將藥放回桌面,皮笑肉不笑:“只要你聽話,我可以不牽連你的家人。”
“你要什么。”溫婉胸脯起伏,“開個價吧,但凡我給得起。殺人也不過頭點地,或者你直接告訴我,到底要怎樣,你才肯消氣。”
“消氣?”魏崢笑著搖頭,笑得如沐春風,“我沒生氣啊。”
溫婉:……
大哥,你這樣發癲,我真的很害怕啊!
“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無名無分的外室。”男子笑著起身,將窗戶微微打開,透進一絲絲風來,他站在窗邊,望著床上那一臉震驚的小娘子,“從前我在溫家怎么服侍你,你便怎么服侍我。什么時候我開心了,就放你一馬。”
溫婉呆住。
cosplay嗎?
“怎么?”魏崢走近,衣袖若流云,他衣裳熏了香,行動之間,一股竹林淡雅氣味竄入鼻尖。
“曲意奉承、伏低做小、裝乖買傻……”男人眉眼冷峻,居高臨下,“是不愿意?還是不會?”
溫婉眨眨眼。
不理解。
這是哪門子的強制愛?
這是哪門子的羞辱報復?
能不能上點強度?!
“我成了外室……”她仰頭,“那昭昭和琿哥兒不成了庶出?你這個做生父的也忍心讓他們低人一等?”
魏崢被“生父”二字刺痛,一拂衣袖,桌上那只藥碗拂落嗆地,碎成幾片,“你還知道我是他們生父!”
溫婉做鴕鳥狀,懵頭懵腦的懟了一句:“你剛才不是說…你不生氣?”
魏崢是真被溫婉氣出血,肩膀上的動作因為大力再度裂開,一絲絲血透過傷口浸出來,分外刺目。
他捂著肩膀悶哼一聲,不愿和這沒心沒肺的女人糾纏,“我會盡快娶妻,到時候昭昭和琿哥兒落到正頭娘子名下,他們便是嫡出。”
溫婉出言譏諷,“侯爺想得倒是周到。”
做外室啊。
沒名沒分的。
溫婉轉念一想,竟然覺得劃算。
有個八塊腹肌的固定床伴,孩子也生了,背靠魏崢這棵大樹,還能自己做生意——
只要宮里那位娘娘看得過去…她的小命也保住了……
確定…這他娘的不是天降餡餅?
這到底是懲罰她還是獎勵她啊?
溫婉突然覺得這拶刑都值了!450.
渾身也不痛了!
整件事美中不足的就是…昭昭和琿哥兒上了魏家的族譜。
可只要保住全家的性命,孩子可以再生!到時候魏崢煩了厭了,她再借機擺脫外室身份。
實在不行,溫靜留在家里招婿!
溫婉是典型的既要又要,心里盤算一番,事已至此,唯有給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才是!
她小心翼翼的覷那人一眼,一副遭遇奇恥大辱的模樣,“士可殺不可辱,我絕不能又賠人又賠生意。除非…紅樓和酒坊的生意照舊!”
魏崢一言不發的盯著她。
目光幽幽。
一動不動。
因為時間太久,溫婉覺得頭皮發麻。
男人似乎看穿她所有的算盤,薄唇輕啟,掐斷她最后一絲幻想。
“紅樓已經被我查封。”
“明日,紅樓將不復存在。”
溫婉臉色寸寸凝結。
媽的!
手辦真會釜底抽薪!
每一手棋都精準的卡住她,叫她后路全斷!
溫婉不死心,掙扎著,“我好端端的一個人,成了沒名沒分的外室,日常吃穿用度怎么辦?我這個人錢又大手大腳,沒收入來源!紅樓和酒坊不能關,關了我就得喝西北風。”
“你放心。播州處在東面,不吹西北風,你也喝不著西北風。”
“連西北風都喝不著,那我吃土嗎?”
“我不是溫家贅婿。”魏崢心知溫婉是在撒潑耍賴,可這樣的溫婉總比睜眼時冷冰冰的模樣要好,他心一軟,隨后又告誡自己,這女人樣百出防不勝防,一時心軟,后患無窮。
當初自己指不定就是因為一時心軟,才莫名其妙當了一回生育工具。
魏崢聲音冷冷的,“我魏崢還不至于養不起女人孩子。”
“就算你能養我。可我父親呢?我繼母呢?我妹妹呢?溫家幾十口人,難不成你都要養?”溫婉一咬牙,打定主意要從魏崢手里討回紅樓,“紅樓不能關,就當我為父親盡孝。”
魏崢連笑容都是冷的。
他笑的時候,眼尾瞇起,可眼睛深處只有一團冷意。
“想要紅樓?”
溫婉盯著他。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如果有,那只會更貴。
“那就討好我,取悅我,把我哄得開開心心,或許事情還有一線轉機。”
很好。
上強度了。
想把她當金絲雀養?
啊呸!
見過哪家金絲雀還得自己掙口糧的?
哄手辦開心?
她分分鐘能把手辦釣成翹嘴。
男人嘛。
喂飽他。精神層面和生理層面的雙重喂飽,任何男人都將手到擒來。
溫婉艱難的抬起手,用僵硬的手指指著窗臺那盆玉蘭,“你把那盆蘭端來。”
“作甚?”
“你端來。”
“我肩膀受傷了。”
“反正都受傷了。你快端來。”
魏崢依言,將蘭搬到床頭小幾旁,聽得那小娘子道:“這盆我送你了。”
魏崢:……
又被這小娘子愚弄!
兩人大眼對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