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滅門的原因很簡單。
與太平道叛軍勾結。
據說是照夜司提交了證據,驚動了刺史親自審問查案。
最終確定薛家罪名證據確鑿。
刺史大人一怒之下,下令城衛營和巡日司同時出手圍剿薛家。
一場小規模的反抗之后,薛家這個大業城頂級世家之一,就此徹底被抹除。
而由此帶來的連鎖反應,也在快速地輻射開來。
其他各大世家、幫派就好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樣,瘋狂地爭奪薛家消失之后的留下的權力和財富真空。
當然,這一切都和李七玄關系不大。
他醒來后,呆呆地看著房間里的一切,陷入思索。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人生的終極問題,在這一瞬間冒出腦海。
他想了許久,才記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身體里涌動著一股暖洋洋的能量,整個人好像是泡在溫泉中一樣,連番戰斗的疲憊一掃而空。
就連精神也都變得飽滿起來。
李七玄起身,看到床邊桌子上,備著一壺泡好的熱茶,端起來一飲而盡。
唇齒留香,回味甘甜,如飲甘露。
“好茶。”
李七玄伸了個懶腰。
然后推開門,做著擴胸運動走到了院子里。
正這時。
懸刀樓的小孩哥路過。
看到李七玄從門里出來,小孩哥呆了呆。,
然后像是被人通了菊花一樣夸張地尖叫了起來。
一溜煙就跑遠了。
“什么情況?”
李七玄腦袋上方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他邁步離開。
很快,一則消息傳遍了整個照夜司。
李七玄夜宿米大人閨房。
姐夫實錘。
然后又有好事者一番挖掘,發現不只是夜宿,而是三連夜宿。
一時之間。
整個照夜司都沉浸在一片八卦氣氛中。
而李七玄直到回家后,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居然在那個房間里睡了整整三天三夜。
沈靈兒見他回來,很開心,準備好了早餐后,就坐在一邊,小臉上寫滿了認真地匯報關于小酒館的籌備事宜。
林玄鯨沒有吹牛。
他真的找到了一處位置極佳的臨街三層帶后院的小樓——據說是刺史府大公子直接贈送了永久產權。
酒樓的裝修已經完成。
正在進行最后的配菜、試菜和酒品購買調試以及員工培訓等等的工作。
預計在三日之后正式開業。
林玄鯨是掛名東家。
那位刺史府的大公子占了一成干股。
真正的東家是沈靈兒。
隔壁鏢局家屬們也早就投入了酒樓的建設中,熟悉了周圍的環境。
一切都欣欣向榮。
李七玄注意到,沈靈兒匯報這些的時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閃爍著光。
他很欣慰。
靈兒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事業。
“小七哥,酒樓的后院很大,足足十二間房子呢,我和青靈姐商量了一下,不如咱們都搬到那邊去,騰出來這個院子,給慶祥嫂她們住,正好她們的院子的租期也快到了。”
沈靈兒揚起小臉,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張嬌俏的小臉喲。
李七玄還清晰地記得,在殺豬胡同的大雜院里,當初那扇門后,那張黝黑削瘦的小臉,禮貌而又膽怯。
而現在,過了這么長時間,沈靈兒出落的清秀文靜,臉頰上有了血色和光澤,個頭也竄了一大截。
沈老哥啊。
你在九泉之下,亦可放心長眠了。
“好啊,就按照靈兒說的辦。”
李七玄舉雙手贊成。
慶祥嫂就是隔壁院鏢局家屬們中的老大姐,自從閆志他們去投軍之后,院子里的婆娘們就推選慶祥嫂出來話事。
李七玄原本想要跟著沈靈兒去酒樓看一看。
但突然獨孤三缺推開院門進來。
“有事。”
這位昔日神刀門門主之子,哪怕如今已經恢復了身軀,但依舊是永遠嚴肅且保持著言簡意賅的行事風格。
李七玄起身,道:“去外面說。”
能夠讓獨孤三缺說出‘有事’兩個字,看來事情不小。
兩人到了門外。
“狗爺和林總鏢頭回來了。”
獨孤三缺道。
李七玄心中一喜,道:“人現在在哪里?”
獨孤三缺道:“被扣在了城外。”
李七玄一怔:“城衛營?”
獨孤三缺道:“不是,是百毒教,大業城中的老牌大幫派。”
“他們為何扣下狗爺和林總鏢頭?”
“不知。”
“什么時候的事情?”
“昨日夜間。”
“通知林玄梟了嗎?”
“他知道,但沒有行動。”
“嗯?”
李七玄聽到這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林玄梟出身白云劍宗,如今又在大業城中插了旗,背靠著白云劍宗,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居然在知道自己父親被扣后,沒有任何表示?
李七玄又問道:“那林大公子呢?”
獨孤三缺道:“還沒找到人。”
李七玄以手扶額:“算了,這家伙找到也沒什么用。”
“龍哥在城外與百毒教交涉,讓我來尋你。”
獨孤三缺道。
李七玄道:“我們現在就去。”
獨孤三缺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問道:“不再找幾個幫手?”
李七玄道:“不用了。”
兩人加快速度。
很快就來到了城外。
記得第一次來到大業城時,城外還是一片綠意盎然,護城河波光粼粼,大片沃野充滿生機。
但此時已經變了樣。
大片大片的帳篷、茅草屋還有木房,花花綠綠亂七八糟地搭建成片。
遠遠看去。
高低起伏的屋頂就像是一望無邊的沙丘堆疊一樣。
混亂中隱藏著更大的混亂。
百毒教是大業城中的老牌幫派,雖然和三大劍宗這種超級宗門無法相比,但也已經存在了數百年,根基不淺。
而且這種幫派,一般都是城內某個大世家的下屬勢力——上面有人。
如今城外流民無數。
這是人口。
人口是什么?
就是勢力,是實力。
所以這段時間,各大幫派勢力都在瘋狂地招攬流民幫眾,在流民營中占領地盤,搶奪人口。
李七玄兩人順著坑坑洼洼的小路,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密林外。
這里就是百毒教在城外的總舵。
一股淡淡的草木腐朽的味道,從密林中傳出。
最外面的高樹上,掛著十幾巨般腐爛的尸體,看穿著應該是其他什么幫派的高手,因為中毒而肌體發黑膨脹,展露出可怖的巨人觀形態,后掛在這里示警。
同時。
還有數十名穿著綠袍的百毒教弟子,守在林子的入口處,眼神警惕地看著李七玄兩人。
李七玄掃了一眼。
沒看到白望龍。
他往前幾步,道:“請通報一下,就收照夜司客卿李七玄,前來拜訪。”
照夜司這三個字一出,百毒教弟子的眼神,頓時清澈了很多。
有人立刻鉆進林子里去匯報。
片刻后。
一位身著深綠色長袍,帶著一頂樹枝花冠,白面無須的中年人從樹林深處走出來。
此人的目光在李七玄的身上審視一瞬,抱拳道:“在下百毒教長老司徒境,閣下莫非就是照夜司客卿李大人?”
李七玄亮出了客卿名牌。
司徒境瞳孔微縮,語氣變得客氣,道:“不知道李客卿來此,是否有公務在身。”
李七玄道:“無有公務,是我兩位朋友,被貴教扣押,所以上門討個面子,還請能將他們放出來。”
司徒境微微皺眉,道:“竟有此事?不知道李客卿的朋友是誰?”
李七玄道:“茍道敵,林逸風。”
司徒境臉上露出一絲恍然之色,道:“原來是他們兩人,實不相瞞,這兩人昨夜來到城下時,破壞我教一次重要行動,殺了教中一位香主……李客卿,這事兒有點難辦。”
李七玄道:“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就帶我去見你們教主吧,我與他商談。”
“這……”
司徒境面露難色。
李七玄眉峰一沉:“司徒長老,我已經很給你們百毒教面子了,不要鬧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這時,有一位百毒教弟子快步而來,在司徒境的耳邊說了幾句什么。
司徒境聽完,對李七玄一抱拳,道:“李客卿,我家教主有請。”
說著,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七玄和獨孤三缺兩人快步而入。
密林中,樹木經過了砍伐,地面上踩出了一條條特殊的路。
路外的草叢里,一條條碧綠色的劇毒蛇蟲,正在緩緩地蠕蟲,發出嗤嗤嗤的吐信聲音。
還有其他各種毒蟲。
彎彎繞繞走了大約百米,前方的樹林越發濃密,樹木簡直是長成了一道道樹墻一樣。
林子最中央。
有一大片空地。
修建了數十棟樹屋。
還開辟出了各種大小不一的聚毒窟,里面養著蛇蝎蜈蚣蛤蟆等毒蟲。
此時。
百毒教的眾人,都已經聚集在中央空地上。
為首十幾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都極為強橫,清一身穿墨綠色長袍,頭上戴著樹枝草木編制的花冠,看起來似乎是某種宗教裝扮一樣。
李七玄進入空地。
“那位是百毒教教主?”他微微拱手。
一個身形瘦高的中年男子走出來,微微一笑,道:“在下陰九梟,百毒教第六代教主,李客卿駕臨,所謂何事?”
李七玄將狗爺和林逸風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兩人殺了我百毒教一位香主和八名兄弟,還重傷了數十人,如果李客卿輕飄飄一句話,就要我交人,這不太好吧?”
陰九梟笑瞇瞇地道。
李七玄淡淡地道:“陰教主不妨劃下道來,在下一定奉陪,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要先見見人。”
“哈哈,恕難從命。”
陰九梟大笑著拒絕,道:“我百毒教縱橫大業城六百年,經歷風霜雪雨無數,從無到有,從小到大,不論任何情況,從來都不做無本的買賣,李客卿想要見人,那就得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