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做違法亂紀的事。
如今都是九年義務教育,文盲少了,法盲自然也就少了。
“他給我描繪的未來,簡直就是我夢寐以求的。”
任宇鵬說這話時,臉上竟然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我可以得到一個全新的身份,擁有真實有效的身份證,還會得到一大筆錢,這筆錢足夠我無憂無慮地生活很長一段時間。”
“每天過著朝九晚五、兩點一線的生活,我真的已經受夠了。”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似乎對這種單調乏味的日子感到無比厭倦:
“所以他一提出來,我就動心了。”
對方還是一個畫餅的高手……許隊立刻在心中得出判斷。
這幾乎是人販子的共有特征。
絕大多數人販子都擅長用花言巧語來騙取被害人的信任,最常見的就是在車站等人流量大的地方,以介紹工作為由將人騙走。
沒有畫餅的本事,也根本不會有人上當。
“那個叫老四的,答應給你多少錢?”許隊盯著他問道。
“一個人三萬。”任宇鵬想都沒想,直接答道:
“按人數算錢,我拉過去多少女學生,他就給我結算多少錢。”
“真正讓我下決心的,是他先給我拿了十萬,正是因為這筆錢,我才決定做這筆生意。”
生意?許隊聽到這個詞,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十四個聾啞女學生,竟然被眼前的任宇鵬當成貨物換錢了。
這是生意嗎?
這特么喪盡天良啊!
一個人三萬,那十四人就是四十二萬。
為了四十二萬,就敢犯下如此重罪,簡直是……
許隊忽然又覺得合理了,因為這筆錢已經夠多了。
很多持刀搶劫的罪犯,因為幾百塊錢就能把人捅死。
甚至有些人為了買部手機,能把自己給賣掉。
“剩下的錢,他給你了嗎?”許隊問道。
“給了。”任宇鵬點點頭:
“我將車開到地方后,他直接給了我三十二萬現金,還叮囑我找個地方躲起來,近一年什么都不要做。”
還挺有經驗……許隊聽得出來,對方是有一定反偵察能力的。
如果能挺過一年時間,這起案子早就成了懸案掛起來了。
影視劇里經常出現的一句臺詞:等風聲過了你再回來。
這個“風聲”就是案子偵查的時限。
除了社會影響特別惡劣的案件,一般的刑事案都是有偵查時限的,等到了一定時間還沒破案,就會被當做懸案掛起來。
不是放棄,而是等以后有了新線索再繼續追查。
“那你為什么沒走?”許隊疑惑地看著對面的任宇鵬。
從發現校車失蹤,到校方報案,再到警方介入調查,這中間至少有六個小時的空檔,足夠任宇鵬坐車離開本市了。
就算是出省,時間也來得及。
這幾天專案組的人也認為案犯已經逃到了外省,誰都沒想到,主要嫌疑人任宇鵬哪也沒去,一直就在本市。
“心虛唄。”
任宇鵬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
“第一天我想過逃去外省,可仔細一想,老家不能回,去別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還不如就在本地藏著了。”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
“只要我小心點,應該可以躲過搜捕。”
“賓館和酒店不能住,小旅館肯定會成為你們重點搜查的對象,沒辦法,我就只能用新身份證去租個房子了。”
任宇鵬稍微松了口氣,繼續說道
“事實證明,這個辦法確實可行,全市這么多人口,你們不可能挨家挨戶查一遍。”
“只要我躲在出租屋,盡量不出門,是可以長期隱藏下去的。”
實際上,絕大多數逃犯都是這么藏的。
換個身份租房,就相當于隱藏在了全市人口中,警方要是想通過排查將人找出來,和大海撈針差不多。
甚至很多逃犯因為時間過去的太久,他們自己都誤以為當年的案子已經撤銷了。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例子,當屬《潛伏》這部劇中的一位演員。
畏罪潛逃13年、拍40多部戲,被抓時已經是橫店小有名氣的配角演員。
《潛伏》大火后,被以前案發地的一名觀眾發現里面有個配角,很像我們當地的一個通緝犯,這才被抓捕歸案。
試想一下,如果他繼續夾起尾巴做人,隱姓埋名生活,還會被發現嗎?
只能說:不一定。
還有的逃犯落網后,供述自己的罪行,結果警方發現他所說的案件早就結案了。
這就尷尬了,他承認那起案子是他做的,那已經被槍斃的是誰?
這樣的事不敢說多,只能說有。
“既然你都想好了,為什么不繼續藏下去?”
這也是許隊沒想明白的地方。
任宇鵬要是繼續低調下去,他們這邊還真就拿他沒辦法。
“待不住了。”
任宇鵬滿臉愁容地說道
“活了這三十多年,我總算是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惶惶不可終日。”
“實在是太煎熬了,人一旦離開了之前熟悉的生活環境,那種無趣、枯燥、空蕩蕩的感覺真的會讓人發瘋。”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對孤獨的恐懼:
“你知道嗎,一天都說不上一句話,連一個笑容都擠不出來,身體就好像被什么東西撕扯著一樣難受。”
任宇鵬搖著頭,苦笑道:
“短短幾天,于我而言就像是過了一輩子,再不出來找點樂子,我真的會發瘋。”
那家洗浴中心不正規……許隊沒玩過,但也見過。
再說了,去洗浴中心能找什么樂子。
對于男人來說,最大的樂子就是女人。
“你現在還能聯系上那個叫老四的嗎?”
其實許隊問這話時,已經不抱什么希望了。
這明顯是個局,眼前的任宇鵬就是這個局中的棄子。
不過對方也算守信用,至少答應他的錢,一分不少的給了。
“早就聯系不上了。”
任宇鵬沮喪地說道:
“要是能聯系上,我也不至于藏不住。”
“在我躲起來的第二天我就給他打過電話,發現他已經關機了,后來我又打過幾個,他的電話一直處于關機狀態。”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心里清楚,他這是跑了,以后也不會再與我取得聯系了。”
還沒傻到家……許隊看著他,忽然覺得這人既可恨又可悲。
“你就沒想過這錢不該賺?”許隊挑眉問道:
“犯罪的后果你就沒考慮過嗎?”
在他看來,有些人的行為真的理解不了。
不缺吃不缺穿,有固定工作,這種情況下,為什么還要去做犯法的事呢?
“太容易了。”
任宇鵬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這才繼續說道:
“就是因為太容易了,當時我只有這一個想法。”
“警官你想想,我只是像往常一樣接上學生,然后將車開到另外一個地方,就可以賺42萬,這樣的好事我沒遇到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