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半個月過去。
松海。
宏口分局,支隊長辦公室內。
“你小子也該回來了吧。”
李鈞抽著對面胖子遞來的貴煙,故作不悅地說道:
“我看你是在一大隊待舒服了,天天跟著你師父亂竄,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吧。”
于大章咧嘴笑了兩聲,連忙又抽出幾支煙放在了李鈞手邊。
他知道李隊的煙癮,就這幾根煙,用不了兩個小時就得被抽完。
“我們師徒情深啊。”
于大章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
“說起來我入職還不到一年,多跟我師父學學也是應該的。”
其實李鈞猜得沒有錯,他確實在一大隊待得太舒服了。
就這種看起來忙忙碌碌,但一點都不費腦子的生活才是最安逸的。
上班跟著師父到處跑,一般的刑事案也用不上他,呂忠鑫帶著兩個組員就足夠。
現在那兩名組員也看明白了。
這師徒兩個,師父負責小案子,徒弟負責大案子,分工非常明確。
“你少跟我扯蛋。”
李鈞瞪了他一眼:
“你再不回來,上面還以為我打壓你呢,我收到消息,已經有其他單位開始動歪腦筋了。”
半個月前總隊那邊就挖我了……于大章笑了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再讓我待段日子。”
他用商量的語氣對李鈞說道:
“過陣子我就去參加表彰大會了,一回來我就直接來支隊報到。”
最近的日子太安逸了,于大章是真的不想離開一大隊。
或許別人不理解,明明支隊的事少,案子相比一大隊也要輕松很多,他干嘛非得待在這個受苦受累的地方。
原因就一個:有重生福利啊。
于大章前世就一直扎根基層,始終在一大隊做刑警,所以很多發生過的案子他都有印象。
要是換個部門,兩眼一抹黑,那不就等于白重生了么。
“說起表彰大會,我必須得提醒你一件事。”
李鈞表情嚴肅:
“外面再好也不如家里,可千萬別做讓自己后悔的決定。”
話里有話啊……于大章笑著回道:
“我知道,糖衣炮彈容易蒙蔽我的雙眼。”
當天下午。
一家飯店內。
“你冷靜,先把打火機放下。”
呂忠鑫對一名情緒激動的男人說道:
“有什么話好好說,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可以慢慢談,沖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就在半小時前,一大隊接到報案,位于市區的一家飯店內,有人釋放煤氣,企圖將整個飯店引爆。
呂忠鑫立刻帶著徒弟和兩名組員趕到現場。
目前外面的警員正在疏散人群和路人,避免殃及無辜。
他們四個人則在飯店內安撫那名企圖制造爆炸的男人。
“讓我老板來!”
男人大聲喊道:
“我知道是他報的警,我不怕,你們告訴他,再不來,我就把飯店炸掉!”
他說話的同時,握著打火機的手在呂忠鑫面前使勁揮動,大拇指也按在了打火機上方的開關上,仿佛下一秒就會將火機點燃。
就在呂忠鑫要進一步勸說時,于大章忽然在一旁開口道:
“你把場面搞得這么大,誰敢來啊,你動手之前也不想想,如果你是老板,飯店和命哪個重要?”
這話一出口,屋里的人全都愣住了。
呂忠鑫和那兩名組員看于大章的眼神也變得怪異起來。
怎么聽著像是在給對方出主意?
大哥,讓你來這里是阻止對方的,不是讓你來閑聊天的。
他們還發現于大章竟然一點都不緊張,看那樣子真的就像是一個吃瓜群眾。
真是瘋了!
呂忠鑫狠狠瞪了徒弟一眼。
仿佛在說:你聞不到這滿屋子的煤氣味兒嗎,是不是活膩味兒了?
“我不管!”
那個男人在短暫的愣神后,又恢復了原狀,大吼道:
“他要是不來我就點火,到時候所造成的后果也要他來承擔。”
這一次,他的大拇指動了動,看起來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馬上就要按下去了。
“別激動!”呂忠鑫立刻安撫道:
“你這樣,有什么話你先和我說,如果真的事出有因,我再聯系上級幫你申請。”
不得不說,呂忠鑫還是有經驗的。
一般面對這種突發情況,先穩住對方才是最好的應對方法。
如今這個狀況,特警肯定已經到場了,估計就在外面想辦法排氣呢。
所以,拖的越久,其實就越安全。
“給你機會,你就快說吧。”于大章忽然又開口了:
“這味道也太刺鼻了,我跟你說,你要是再不說,一會兒給你抓起來,你連說的機會都沒了。”
呂忠鑫聽到這話,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不是在激怒對方嗎?
徒弟今天是怎么了,非得拉著我們同歸于盡嗎?
就在他要訓斥于大章時,對面的男人竟然先開口了:
“他欠了我一年的工資,之前我找他要了很多次,可他一直拖著不給。”
“我孩子現在住院,急需用錢,可他卻對我說,反正我那點工資也不夠給孩子看病的。”
他的聲音愈加顫抖:
“我只想要回我的工資,我想我的孩子能活下去!”
討薪這個事確實不太好辦……屋里的四個刑警全都冒出了這個想法。
這幾乎成了普遍現象。
以前是農民工討薪難,其實各行各業都存在著拖欠薪水的現象。
網上有個視頻。
一個國外企業家接受采訪,提到了和國內企業的競爭問題。
他是這么回答的:
“我們肯定競爭不過國內那些企業,他們連工資都敢不發。”
說得難聽點,把老外都嚇到了。
“你這樣搞,不是更難拿到工資了么。”
于大章嘆了口氣:
“挺聰明個人,卻想了這么個蠢辦法。”
眼前的情況,其實并不是什么煤氣泄漏。
雖然刺鼻的味道和平時聞到的煤氣很像,但煤氣本身是無色無味的。
為了防止泄漏風險,專業人員通常會添加硫化氫等臭味劑,使其呈現類似臭雞蛋或腐爛蔬菜的刺鼻氣味。
男人是廚師,自然知道這個常識。
所以他在飯店里釋放的是臭味劑,并不是煤氣。
這也是于大章一點也不緊張的原因。
別說一個打火機了,就算在飯店里舉一個火把,也不會引起爆炸。
這個案子他前世就遇到過,再加上這一世嗅覺靈敏,因此到這里的時候,就識破了男人的小伎倆。
“把打火機放桌上。”
于大章一邊說,一邊從腰間取下手銬,然后慢慢走向男人:
“跟我回去,你要是信我,你的工資我去幫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