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問一遍？”
張彥龍不耐煩地回道：
“我之前已經說過了，是找銀行貸款來的，這都是有記錄的，你們可以去銀行核實。”
實際上，已經有同事去銀行查過了，當初張彥龍的確在銀行辦過一筆貸款。
于大章點點頭，繼續問道：
“網貸平臺的注冊資本最少也要幾百萬，再加上放貸用的資金池，沒有一千萬根本就辦不起來。”
“請你回答我，你是如何從銀行貸出這筆錢的，或者說，你用什么做的抵押？”
銀行貸款的抵押物一般為房產抵押、車輛抵押、其他財產抵押。
經查詢，張彥龍的抵押品為第三方評估機構核實的特殊財產。
這還是第二次去銀行核實時，得來的結果。
警方第一次去的時候，只告知是其他財產抵押，沒有具體的明細。
再問，工作人員就會搬出各種條條框框的規定，開始和警員打太極了。
“我是信用抵押貸款。”
張彥龍回答得很干脆，一點也看不出心虛的樣子。
可他的這個回答卻把于大章弄懵了。
他系不系當我傻？
于大章直勾勾地盯著張彥龍，滿腦子都是這個想法。
可從對方的表情上看，又不像是在撒謊。
一般來說，人在撒謊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做出一些保護性動作。
比如，雙手交錯、眼神閃躲、微聳單肩等等。
而張彥龍回答的時候，表情自然，沒有絲毫做作的痕跡。
可問題是，個人信用抵押貸款是有額度的。
就憑張彥龍，能貸出五萬就不錯了。
可他卻貸出了千萬巨款！
于大章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你是走的正常貸款程序嗎？”
既然發現了疑點，他反而更加冷靜了，順著這條線慢慢問，不怕找不到答案。
果然，當聽到這個問題時，張彥龍沉默了。
看他的樣子有點糾結，貌似是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于大章也不急，就在對面靜靜地看著他。
遲疑了大概十秒鐘，張彥龍終于還是開口了：
“我都已經認罪伏法了，何必再把其他人牽扯進來呢，而且她和我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沒有關系，當初她只是幫了我一個小忙而已。”
就你那腦子，別人給你賣了你還在替人數錢……于大章冷聲說道：
“有沒有關系不是你說了算的，你說出來，我們自會判斷。”
既然銀行那邊有貓膩兒，那這其中就肯定有人在牽線搭橋。
在于大章看來，這個在其中起到推動作用的人，才是整件事的關鍵人物。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張彥龍回答道：
“凡是認識她的人，都稱呼她為四姐，她看上去大約30歲左右，為人非常大方，很好相處，而且人脈很廣。”
“給人的印象，就沒有她辦不成的事。”
女的？于大章立刻來了精神。
他知道有一種人既不上班，也不創業，但人脈卻很廣，光是憑著手里的人脈就能混得風生水起。
國內通常管這種人叫掮客。
只要有權力可以尋租的地方，就會有掮客的身影。
他們在權力的灰色地帶游走，尋找著各種機會。
如果遇到一個靠譜的掮客，是真的能辦成很多事，他們有強大的資源整合能力，也各有各的門路。
“她漂亮嗎？”
于大章順嘴就問了出來，話出口后又覺得不妥，趕緊改口道：
“我的意思是，她的言談舉止，是不是很有親和力？”
一個女的做掮客，光漂亮是不夠的。
那個行業必須智商和情商兼顧，才能混得風生水起。
毫不夸張地說，即使對方一個不經意的眼神，她也能夠迅速解讀出其中蘊含的信息，并準確猜出對方的真正需求是什么。
沒有這個本事，也吃不了這碗飯。
“怎么說呢。”
張彥龍想了想，這才說道：
“她的每個舉動都讓人覺得很舒服，無論是打扮還是言談，都給人一個得體的感覺。”
“用漂亮來形容她，不夠全面，但卻又是最適合她的形容詞。”
評價挺高啊……于大章點點頭：
“如果我沒猜錯，你辦網貸平臺，也是她給你出的主意吧？”
那個叫四姐的不可能只幫他解決貸款問題，在這之前還必須要有一個靠譜的項目才行。
這是一條龍服務。
先為張彥龍規劃好未來的發展路線，再幫其解決資金問題。
然后先讓其自行發展，等他遇到了麻煩的時候，再由洪秘書出手幫忙。
那時候張彥龍已經越陷越深，再想脫身已經不可能了。
“是啊。”
張彥龍難以置信地看著于大章：
“你怎么猜到的？”
你可真是個坑爹小能手……于大章感覺有些頭疼。
都聊到這兒了，張彥龍竟然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句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那個叫四姐的掮客，不會無緣無故地給張彥龍提供幫助。
還有那個洪秘書，他的行為也說明這件事里另有他人在操控。
對方費了這么大勁，既出錢又出力，自然不是為了張彥龍，他還沒有這種價值讓別人這樣做。
對方真正的目標是他的父親！
只要張彥龍出事了，身為領導的父親自然會被牽連。
那是直系血親。
雖然子女犯罪不會直接導致父母受法律牽連，但在特定情形下，是會產生間接影響的。
尤其他的父親還是個手握實權的領導。
這就相當于在其身上留下了一塊永遠也擦不掉的污點。
有個成語叫：百口莫辯。
無論他的父親怎么解釋，恐怕都很難擺脫這個污點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把你知道的，有關她的所有信息，統統說出來，越詳細越好。”
夜長夢多，于大章已經等不及了。
現在必須盡快將那個叫四姐的人找到，然后將所有事情都弄清楚。
對方顯然也知道掮客在這件事里是個關鍵人物，如果這條線斷了，恐怕很難再查下去。
所以，一定要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將這個掮客找到。
半小時后。
分局會議室。
局里能抽調出來的刑警幾乎全在這里了。
于大章手里拿著一摞厚厚的文件，正示意會議桌兩旁的人分發下去。
等所有人都拿到一份文件后，他這才說道：
“目前只知道這個人叫四姐，女，30歲左右，她的外貌特征以及經常活動的區域都詳細記錄在你們手中的資料里。”
他頓了一下，接著強調道：
“這個人很重要，所有人都暫時將手頭的工作放下，全力搜索她的下落，發現其行蹤不要輕舉妄動，立刻上報。”
又找到新線索了？在座的警員們都是一臉詫異地看著站在上首的胖子。
連著抓了兩天的人了，仿佛在他那里永遠有人要抓。
黑網貸的人都快抓干凈了，這又是從哪發現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