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10的利潤,資本就會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資本就能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資本就會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潤,資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絞首的危險。”
這段話不是馬克思說的,是他在《資本論》中引用托馬斯·約瑟夫·唐寧在《工會與罷工:其理念與意圖》中的話。
加藤勝信知道這一系列的收割需要華國的配合才會如此順利。
華國的配合意味著成本,意味著4v沒得選。
因為你能夠倒向的雙方都拿著鐮刀對著你,你想要略微偏向燕京,來借機向華盛頓證明自己是有價值的,你最好對我客氣一點,你對我不客氣我真回燕京了,想借機讓華盛頓的收割輕一點。
現實卻是,華盛頓一邊收割,燕京一邊用鼓風機猛猛把你往華盛頓那邊吹,生怕華盛頓收割的不夠狠。
想要讓燕京做出如此大的轉彎,如此配合,加藤勝信這回懂了,原來買單的是我們霓虹。
華盛頓收割,東京買單。
但問題是真的要付出這么大的代價嗎?
加藤勝信有點懷疑老約翰·摩根是在假傳圣旨。
但他不敢拒絕,而且細想之后覺得不可能吧?摩根家族的核心成員,應該不至于,哪怕是百分之兩百的利潤,也不可能當燕京的代表吧?但托馬斯·約瑟夫·唐寧的話在他腦海里回旋。
萬一呢?
在老約翰·摩根離開后,加藤勝信深感不安。
那些看似雞肋的技術,比如成熟制程的設備、部分先進封裝以及非核心半導體材料,單拎出來或許不值一提,但如果華國這樣的工業克蘇魯能將它們全部整合起來,那將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太多了,”加藤眉心緊鎖,“這不符合阿美莉卡的長期利益。除非他們還有更深的圖謀。”
他回到家之后,拿出iPhone,撥通了遠在阿美莉卡的談判代表赤澤亮正的電話。
“亮正君,”加藤勝信幽幽道,“我剛剛和摩根先生見了面,他告訴我,華盛頓將允許我們向華國出口一系列半導體技術,范圍非常廣,甚至包括一些化合物半導體材料。”
電話那頭的赤澤亮正顯得有些驚訝:“大臣,這聽起來太慷慨了。阿美莉卡人會這么做?”
“我的疑問和你一樣,我需要你立刻去確認,這是否真的是白宮的官方立場,去見貝森特,或者其他任何能給你確切答案的人,務必小心,不要引起他們的懷疑。”
赤澤亮正立刻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明白,大臣。我馬上安排。”
赤澤亮正掛斷電話后,立刻聯系了他在華盛頓的熟人,最終安排了一場與貝森特的私人會面。
會議地點在一個不起眼的會議室里。
“貝森特先生,我這次來是想確認一些事情。”赤澤開門見山地說,“我們聽說,美方將放寬對霓虹向華國出口半導體技術的限制,包括一些關鍵的材料和設備,這是真的嗎?”
貝森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但他很快恢復了平靜。
他正準備開口,門卻被突然推開。
“別聽他的!”一個熟悉而響亮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走進來的正是大T。
他穿著標志性的深藍色西裝,紅色領帶,走到會議桌旁。
貝森特和赤澤亮正都震驚地站了起來。
“總統先生?”貝森特驚訝地問道。
“亮正,我來親自告訴你。”大T的聲音充滿了力量,仿佛整個房間都在隨著他震動。“你說得沒錯,我們確實會允許霓虹向華國出售這些技術。所有的,我說的所有。”
赤澤亮正感到一陣眩暈。
這是他職業生涯中從未有過的經歷。
一位阿美莉卡總統,又親自來到一場非正式的秘密會議,只為確認一個情報。
又?誒,為什么我會說又?
“為什么?”赤澤亮正脫口而出,他實在忍不住心中的疑問。
他看著大T,這個坐在世界權力巔峰的人,如此突然地出現在這個不起眼的房間里。
貝森特的臉色蒼白,顯然對此也一無所知。
大T沒有理會貝森特的震驚,他徑直走到赤澤面前,臉上帶著一種熟悉的、自鳴得意的笑容。
“我來告訴你真相,直接從我的嘴里說出來,這是最好的,最可信的!”大T的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他正在盛大集會上發表演講。
大T哈哈大笑,拍了拍赤澤的肩膀,力量之大幾乎讓他站不穩:“因為這是個偉大的交易,亮正!我們正在讓阿美莉卡偉大!這次對4V的收割,華爾街的那些聰明人,特別是老摩根,他們做得太棒了。
我告訴他,‘約翰,把他們所有的錢都拿走!’
他沒有讓我失望。
他們正在把4v的股市、債市都給掏空了,我們能拿到什么?我們能拿到臺積電!全世界最好的半導體公司,現在他們要把工廠搬到我們這里來,創造數以萬計的就業機會!這才是真正的勝利!”
大T的目光變得狡黠,他壓低了聲音,湊近赤澤:“你知道嗎?約翰那個老家伙,他知道我喜歡贏,也知道我喜歡大買賣,這次他賺翻了,你們也賺翻了,我喜歡這樣的生意,大家都贏了,尤其是阿美莉卡!”
赤澤亮正知道對方的潛臺詞,對方家族在這輪收割中肯定也賺翻了。
大T直言不諱地將阿美莉卡的行為定義為收割,絲毫不在乎這樣的描述會對盟友造成怎樣的沖擊。
阿美莉卡原來可以隨便收割盟友?從經濟到產業。
大T也絲毫不在乎這樣做,盟友會怎么想,他很清楚,其他國家都是廢物,哪怕阿美莉卡做的更過分,他們也不敢反抗。
因為蘇俄消失后,阿美莉卡更加是他們唯一的選擇,過去也是,現在還是,大T相信未來也是。
既然是唯一的選擇,那就貢獻你們的一切,為了阿美莉卡的偉大吧!
“所以,我們得給華國一點甜頭,讓他們繼續配合。他們一直想要技術,對吧?好,我們給他們。
但不是最好的!我們給他們那些舊的,不重要的雞肋技術。
我告訴我的團隊,給他們一些他們認為很重要,但實際上對我們沒有威脅的東西。”
大T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嚴肅。“我們讓他們相信,他們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他們會花大價錢,會高興地把這些技術帶回去,以為他們贏了,但我們知道,我們給了他們一個永遠也追不上的幻象。”
他用手比劃著一個大大的圈:“我們把他們套在里面,讓他們在我們的規則下玩游戲。
我們把4v當成一個棋子,把它推出去,讓它吸引所有的火力,而我們在后面收割利益。
這是天才般的策略,沒有人能想到,除了我!”
他最后拍了拍赤澤的肩膀,仿佛完成了最重要的一場交易。
“告訴加藤大臣,不要懷疑。我們知道我們在做什么。
這是個百分百的完美交易。
霓虹可以成為我們的伙伴,賺取一些傭金,而我們,我們會永遠是老大!”
說完,大T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留下了震驚不已的赤澤亮正和面無表情的貝森特。
赤澤終于明白,這次所謂的技術轉讓,既不是什么對華國的善意,而是大T又一次為了個人和國家的雙重利益,精心策劃的交易和游戲。
“貝森特先生。”赤澤亮正輕聲道。
貝森特搖了搖頭:“按照總統先生說的做,我們沒有辦法拒絕總統先生的命令。”
大T是阿美莉卡歷史上權力僅次于小羅斯福的總統。
貝森特只能執行。
在與大T會面之后,談判代表赤澤亮正的心情無比復雜。
他把消息傳回東京,雙方后續簽署一系列技術轉讓協議。
4v和內地有巨大的貿易順差,其中最大來源就是電子產品。
他們出口的不僅僅是單一電子產品,而是以電子元器件為主導的復雜供應鏈。
這其中包括芯片、PCB、被動元件、連接器以及各種半導體材料。
這些供應鏈上下游產品如同血液,流向內地的龐大電子產業,支撐著從智能手機、電腦到家電和汽車電子的龐大制造體系。
這種高度的經濟依賴,使得其電子元器件企業對內地市場需求極為敏感。
當內地工廠訂單增加,他們電子元器件企業便能獲得豐厚的利潤;反之,一旦大陸市場出現風吹草動,這些企業便會首當其沖,面臨訂單減少、庫存積壓的困境。
老約翰·摩根和他的華爾街精英們,對這種經濟結構了如指掌。
他們知道,現在直接攻擊臺積電的股價代價高昂,而且一次又一次攻擊下,市場已經有些鈍感了。
但攻擊那些對內地市場高度依賴的元器件廠商,則是一種成本極低、效果顯著的策略。
在技術交易達成后,摩根的基金利用媒體和社交平臺,大肆宣揚霓虹對華國出口技術將如何“增強華國電子元器件的自給自足能力”。
“華國能自己生產這些了,我們還有什么優勢?”
“華國工廠會優先使用自己的元器件,我們的企業怎么辦?”
這些擔憂像瘟疫一樣,迅速在以新竹科技園區為首的電子元器件企業中蔓延。
那些依賴內地市場的上市公司,如IC設計公司、PCB大廠以及被動元器件巨頭,都成了摩根做空的靶子。
摩根的基金以極低的成本在股市上做空這些公司的股票,等待著恐慌情緒發酵。
在短短幾周內,這些公司的股價如雪崩般下跌。有些公司甚至被做空到了退市的邊緣,其市值蒸發了數十億美元。
這場精準的金融手術,不僅讓摩根賺得盆滿缽滿,更對實體經濟造成了沉重打擊。
過去新竹的企業會相信燕京再怎么樣也會給大家一口飯吃,也會給個活路,現在這種信心沒有了。
恐慌情緒空前蔓延,投資者紛紛拋售在臺資產,導致大量資本外流。
面對股價暴跌和訂單減少的雙重壓力,許多元器件公司被迫裁員,引發了社會動蕩。
失去了經濟支持后,一些有潛力的中小型科技公司陷入困境,頂尖人才開始流向更有保障的企業,去的最多的就是內地。
這場二次收割,對4v半導體產業鏈造成的打擊,比第一次更為致命。
因為它動搖了整個產業生態的根基,讓那些原本健康的上下游企業陷入了困境。
臺積電再強,也需要有上下游的毛細血管企業,來維持一個健康的生態。
現在,在摩根的操作下,這個健康的生態開始患病,而且不是輕易能解決的輕癥。
而老約翰·摩根的收割藝術玩的飛起。
然而,在華國的半導體產業園內,氣氛卻異常平靜,甚至有些冷清。
這些由霓虹企業提供的設備,表面上嶄新無比,但對于那些洞悉內情的華國工程師而言,它們更像是霓虹半導體輝煌歷史的見證。
趙明,這位在半導體行業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的老工程師,站在一臺霓虹某知名廠商生產的蝕刻機前。
他的目光犀利,一眼就看穿了這批設備的本質。
“這些設備,都是十多年前的型號。”他對來調查匯總情況的華國技術官僚賈真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復雜情緒。
“光刻機是老款,蝕刻機也是。
它們確實比我們現在用的國產設備要先進,但在最尖端的領域,它們和臺積電的那些設備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賈真的臉上難掩失望。
他曾滿懷憧憬,以為這次合作會是華國的技術飛躍,但現實卻有些殘酷。
趙明看賈真的表情,連忙解釋道:“不不不,賈科長,我不是說這些設備沒有價值,”對我們而言,這些技術遠不止表面那么簡單。
尼康是在2008年掌握的28nm節點以下的光刻技術,離現在已經有17年之久了,我只是感慨,我們在半導體領域和霓虹的差距,我們要努力的還有很多。
它能夠幫助我們節約太多太多時間。”
“趙明同志,你的意思是,這些十多年前的霓虹設備,對我們來說,依然是珍寶?”賈真問道。
趙明沒有絲毫猶豫:“是的,賈科長。
我們現在國產的設備,在參數上已經追上了他們當時的技術。
但是,我們缺乏的是穩定性和工藝。”
他停頓了一下:“最重要的是,它能夠幫助我們獲得knowhow。”
“knowhow。”另一位技術官僚重復著這個詞。
趙明繼續解釋:“是的,是技術訣竅。
我們之前在光刻、蝕刻等環節,雖然能做出設備,但常常遇到良品率低、設備不穩定等問題。
因為我們不知道為什么他們的設備能夠做到那么穩定,為什么他們的工藝流程能讓良品率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這些霓虹設備和他們批量轉讓的技術資料,甚至還有生產資料,就是一份活生生的教科書。”
霓虹的半導體企業也是餓壞了,當華盛頓松綁之后,他們什么都能賣,爭先恐后地把技術賣給華國。
生怕華國不要,連過去存在軟盤、紙質檔案的生產資料,包括調試細節、生產優化之類的資料都一起給賣了。
這其中林燃的強硬和老約翰·摩根的配合,讓霓虹方面無法拒絕。
老約翰·摩根如此配合,也讓加藤勝信更加懷疑,他是不是還在為燕京工作,不然你一個白宮官員上躥下跳這么賣力干嘛?
“我們可以通過逆向工程,拆解他們的設備,研究他們的每一個零件、每一個設計。
我們可以分析他們的工藝流程,理解他們是如何將每一個步驟做到極致的。
這不僅僅是技術,更是工業的哲學。
他們過去積累下來的經驗,現在擺在了我們面前。
我們不用再在黑暗中摸索,而是在他們的肩膀上再往上探索。
阿美莉卡以為他們給了我們的是無用的雞肋,卻不知道,這些骨頭里,蘊含著足以幫助我們重新構建半導體產業生態的基因。”
申海,林燃也同樣在和宋南平聊這件事:
“最重要的不是技術,而是時間。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節約時間。
時間才是一切,我相信華國的技術人員,早晚有一天都能攻克,但是我們現在不費一兵一卒,起碼節約了五年時間。
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