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德林接到林燃的電話后,第一反應是,教授是先打給我還是阿姆斯特朗。
讓他感到遺憾的是,這不過是簡單的寒暄。
奧爾德林轉念一想,第一次登月要困難得多,他們這只是第二次,對阿美利肯和白宮來說很重要,但對教授而言,也許只是一次普通任務。
掛斷電話后,奧爾德林扭頭看了眼報紙,阿美利肯的報紙只有兩個話題。
一個是登月,另外一個則是即將到來的紐約數學家圣誕晚宴。
冷知識:紐約數學家圣誕晚會從來不在圣誕節當天舉辦。
因為最開始舉辦的時候,主辦方,也就是林燃和哈維·科恩等人想著大家在圣誕節當天要和家人們一起過,所以把圣誕晚會放在了圣誕節的前一天。
報紙上鋪天蓋地的造勢消息,關于教授要鏖戰國際象棋高手。
甚至從新聞熱度來說,紐約圣誕晚會可要比白宮的新聞發布會熱度高得多。
“此時已半隱退的國際象棋冠軍羅伯特·詹姆斯·費舍爾表示會讓教授的人生迎來第一次失敗”
“羅伯特·詹姆斯·費舍爾聲稱教授在國際象棋領域是不折不扣的新人。”
“羅伯特·詹姆斯·費舍爾認為教授不是天才,他不過是被猶太集團包裝出來的怪物。”
國際象棋,在當下,其實也帶有一點冷戰特色。
尤其是羅伯特·詹姆斯·費舍爾其人。
他是阿美利肯國際象棋大師,也是第11任世界國際象棋冠軍。
在14歲的時候就贏得了他生涯中的第一個冠軍,而且是全美錦標賽冠軍,創下了紀錄。
1964年,他更是以110的成績獲勝,這是該錦標賽歷史上唯一的滿分。
原本他在冰島雷克雅未克戰勝蘇俄選手鮑里斯·斯帕斯基贏得了冠軍。這場比賽被宣傳為美蘇之間的冷戰對抗,比之前或之后的任何國際象棋錦標賽都吸引了更多的全球關注。
和林燃比起來,羅伯特·詹姆斯·費舍爾也同樣是傳奇,不過他是國際象棋領域的傳奇。
對媒體來說,他們需要素材,需要一位足夠具有代表性的人物。
不然排名前八的八位選手都拿過冠軍,大家都想狠狠賺一波名氣,當然IBM也會給他們一筆不菲的出場費,八個人報道起來,那就沒有了重點。
媒體需要有焦點人物,在這場年底的營銷活動中,林燃毫無疑問是正面角色,反派同樣要有焦點。
顯然,排名第一的羅伯特·詹姆斯就是媒體眼中的焦點,他一個人獲得的媒體聲量,比其他七個人加起來都更大。
今年的紐約數學家晚宴之后,IBM組織在技術方舟進行被譽為人類歷史上的奇跡,由教授對陣八位國際象棋冠軍,只有贏下了這八位國際象棋冠軍,林燃才有資格和IBM最新的深藍2.0對弈。
這件事本身新聞價值十足,除此之外,加上IBM的媒體公關能力,導致盡管圣誕假期已經開始了,但還是有大把的記者來到了現場。
技術方舟門前,也擠滿了來看熱鬧的紐約市民。
“感覺今天的技術方舟門口和我們第一次來時候人一樣多。”安妮和丈夫菲利普·迪克經過門口的時候不由得感慨道。
作為著名科幻作家,菲利普·迪克已經從加州農村搬到了紐約大城市。
這就好比法蘭西作家出名之后得搬到巴黎,俄國作家出名之后要搬到莫斯科或者圣彼得堡一個道理。
菲利普·迪克搬到紐約不僅僅是因為紐約生活便利,方便和出版商洽談合作,更多的是因為這里才足夠的賽博朋克,能夠給他帶來足夠的靈感。
在加州農村靠占卜的靈感太有限了,已經很難支撐起他的創作需求。
“是啊,這就是教授的號召力。”菲利普·迪克點頭表示贊同。
安妮接著道:“珍妮人真好,如果不是她給我們邀請函,我們就需要和這些市民一樣站在外面看教授和國際象棋高手們的對弈了。”
這場對弈是半公開性質,只有獲得邀請函的人才能進去觀看。
因此除了參加紐約數學家大會的數學家們,剩下的票就已經少之又少。
珍妮只給了他們兩張,所以菲利普·迪克沒有把女兒帶上。
“當然,我絕對相信教授,雖然費舍爾是國際象棋冠軍,又有著神童的美譽,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但顯然教授超出了天才的范疇不是嗎!
教授在需要思考的領域是無可匹敵的,就像我懂得如何帶領阿美利肯走向更偉大的未來一樣,我在這方面也是無可匹敵的。”
“哦,當然,如果教授能夠競選,我會毫不猶豫地成為他的副手,甘愿輔佐他,教授如果想要學著成為阿美利肯總統,我相信他也能做的很好,比任何人都更好,但遺憾的是現在的規則不允許。
這就是林登·約翰遜愚蠢的地方,如果我當選總統,我第一時間會推動修改關于總統參選的規定,我當八年之后再讓教授當八年總統。
我們會一起塑造一個前所未有的偉大羅馬!”
“讓我們帶領阿美利肯變得更加偉大!”
他們在入口排隊的過程中,站在旁邊的弗雷德正在接受記者采訪,他左右手牽著他的兩個兒子,其中一位皺起眉頭,另外一位則若有所思。
圍著他們的除了記者外,還有一部分民眾,民眾聽得那叫一個如癡如醉。
顯然,弗雷德作為林燃的“摯友”,新晉紐約州的眾議員(1966年參議員選舉),象黨內部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自然能獲得這場名為見證人類智慧之巔的邀請函。
當然,林登·約翰遜同一天在白宮舉辦慶祝晚宴,也不會邀請弗雷德。
林登·約翰遜嫌棄弗雷德就跟嫌棄狗屎一樣,巴不得越遠越好。
“真想不到紐約怎么會有這種人的支持者。”安妮小聲在丈夫耳邊說道。
菲利普·迪克搖了搖頭:“在華盛頓里,弗雷德壞的赤裸。
像他這樣的赤裸壞蛋可是珍惜動物。”
安妮笑了,然后片刻后她又問道:“那教授呢?”
菲利普·迪克先是說:“教授是另一個物種。”
“在華盛頓里,教授就像是機器人闖入了人類的世界一樣。”菲利普·迪克補充道,然后就閉口不談,也不談他為什么會這么認為。
技術方舟內部,一些已經獲得了邀請函的觀眾們陸續落座。
開始時間是七點半。
同時棋手們都已經到了。
(1966年全美國際象棋錦標賽選手排名)
一些媒體三三兩兩圍著棋手在做采訪。
其中費舍爾周圍的記者最多,足足有五位,其他都只有那么一兩位。
“費舍爾,能不能詳細談談你對教授的看法?”記者們追著問,就是為了問點更爆的出來。
“當然,我還是之前的看法,教授沒宣傳的那么天才,他是被猶太集團包裝出來的怪物。”費舍爾說道
“你具體是指?”
費舍爾接著說道:“我是指,他的很多成果,來自其他科研人員,最后都歸功于他,包括NASA登月,約翰遜總統說的很好,這是NASA數萬名工程師的功勞,但在媒體宣傳中,被說成了是教授一個人的功勞。
他是被猶太集團包裝出來的,他們全方位包裝了教授,從教授的成果,到媒體造勢。
我之所以會接受IBM的邀請,為的就是戳穿教授的偽裝!”
費舍爾是猶太人,至少擁有猶太血統。
但他卻發表了許多反猶太的言論,包括否認大屠殺。
這種言論甚至出現在他的公開表態中。
他公開否認大屠殺,并稱阿美利肯是“由骯臟、鷹鉤鼻、受過割禮的猶太混蛋控制的一場鬧劇”。
很難評價費舍爾是天才還是瘋子,他甚至在筆記本里赫然寫到:“1999年12月13日,是時候開始隨意殺害猶太人了”。
911事件之后,他說他贊賞這一行動,沒人明白阿美利肯和Israel多年來一直在屠殺Palestinian。
在那個年代,毫無疑問,他是異端,他被視為有精神疾病。
還是當年要更開放,放2020的阿美利肯,他要敢再公開發表這些言論,就不是被國際象棋協會除名這么簡單。
不過來自魷魚們的報復雖遲但到,在去世之后還被冰島方面以驗DNA為由從公墓里挖出來,很難認為其和猶太報復沒有關系。
“抱歉,費舍爾,我們當然希望這是真的,因為要是你說的是真的,那這可是世紀丑聞,是史無前例的新聞。
但即便你在國際象棋領域擊敗了教授,恐怕也無法證明這一點。”記者糾正道。
“我的舉動是火種,這把火種會點燃懷疑教授的浪潮。
懷疑教授從我開始。
教授毫無疑問是猶太集團陰謀的產物,是為了深度操控阿美利肯政府的一根巨大無比的觸手!”費舍爾低聲道。
另一位記者問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說,為什么猶太集團不包裝自己人,而是包裝一位華裔?”
費舍爾搖了搖頭:“這就是猶太集團們高明的地方,包裝猶太裔會被人察覺,包裝華裔則要隱秘的多。”
記者們聽完后面面相覷。
因為老實講他們很難想象有科研人員會把孿生素數猜想、哥德巴赫猜想這樣的成果拱手讓人,就為了所謂的陰謀?
一位記者沒忍住:“先生,難道那些科研人員們就甘心把科研成果供養給教授嗎?”
費舍爾說:“關于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我懷疑那些都是二戰時期在德意志的猶太科學家們,以及德意志科學家們的成果,他們被阿美利肯的猶太人獲得后,提供給了教授。
而原本的數學家們早就在二戰中失去了生命。”
記者們覺得這未免有點太陰謀論了,不過費舍爾和林燃的不對付至少給了記者們一顆定心丸。
這場對弈至少不是提前設計好的。
對,記者們有所猜測,生怕是一場IBM安排好的秀,大家都必須要輸給林燃,給林燃的光環再添一絲光亮。
如果是這樣,那未免也太無聊了。
好在有費舍爾這樣的國際象棋冠軍在,打消了大家的猜測。
當然,如果費舍爾是演員,那這演技未免太好了一點,把相信陰謀論的偏執狂演的惟妙惟肖。
預備時間到,八位棋手分別入座。
正如林燃去年預告的一樣,不是車輪戰,而是一次性一對八。
在場的觀眾們都開始驚呼起來。
“看見沒,教授今晚又要創造奇跡。”弗雷德低聲和自己的兩個兒子說道:“下次讓你們林叔叔和你們下盤指導棋。”
入座后,大廳的燈光驟然熄滅,聚光燈打在棋盤上。
八張棋盤的中央,林燃慢慢浮現。
這是專門布置的舞臺效果。
作為前百老匯歌劇院改造而來的技術方舟,在這方面就是方便,都不需要過多調整,自然就具備這樣的裝置。
林燃出現后,臺下則是山呼海嘯般的掌聲,明明就五百來號人卻鼓出了千軍萬馬般的架勢。
畢竟來的絕大多數都是數學家,大家沒少親眼見證林燃創造的奇跡。
林燃站在中央,雙手插兜,緩緩開口:“各位,感謝你們接受我的挑戰,希望今天的對弈,能成為一段難忘的回憶。”
棋手們或面帶微笑,或面有不虞,畢竟一對八,這多少有些不尊重人。
也有像費舍爾這樣,見獵心喜,找到能給他以為的猶太計劃來上致命一擊的魔怔怪,眼神中都透露著欣喜的光芒。
首先開棋的是羅伯特·伯恩,排名第八
林燃毫不猶豫地推出一枚白卒到e4,標準的開局。
伯恩瞇起眼睛,沉吟片刻,回應以西西里防御。
兩人你來我往,棋盤上殺機四伏。
林燃的步伐輕快,仿佛在跳一場優雅的舞蹈,每一步都精準無誤。
道格拉斯額頭滲出細汗,最終在第28步時嘆息著推倒了國王。
第二的是安東尼·賽迪,排名第七,按照倒序來,名次越靠后,就越先開始。
安東尼·賽迪一上來就火力全開,試圖用激進的進攻打亂林燃的節奏。他推出一連串猛烈的攻勢,嘴里還低聲嘀咕:“看你怎么接!”
林燃最不怕的就是這種,步步拆解對方的攻勢,只需要有一記精準的還擊,對方的防線就會瞬間崩塌。
第22步,安東尼咬牙認輸,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第三盤是威廉·艾迪生。
威廉的防守固若金湯,像一座沉默的堡壘。
林燃沒有急于進攻,而是耐心游走,尋找破綻。
直到第25步,林燃突然推進一枚車,配合主教形成絕殺。
威廉愣住,半晌才低聲道:“輸得心服口服。”
第四盤是亞瑟·比斯吉爾。
亞瑟冒險祭出一個冷門的開局,試圖出其不意。
林燃則早已看穿一切,這伎倆在ai訓練出來的棋風面前不是找死?
他嘴角微微上揚,迅速調整布局,第23步,他用一枚不起眼的卒子鎖死對方的王,亞瑟喃喃道:“怎么可能”
第五盤的詹姆斯·舍溫是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的學生,同時也是擁有紐約州和最高法院律師資格的律師,他在開始前以海岸警衛隊的身份給林燃敬了個禮,說道:“教授,請多指教。”
詹姆斯·舍溫自然想贏,贏下來教授,這對自己的律師生涯職業生涯有多大幫助簡直不敢想。
但正因為他哥倫比亞大學出身,才清楚教授到底有多變態。
詹姆斯試圖用復雜的戰術擾亂林燃,想著林燃以一敵八,說不定會露出破綻。
林燃卻像一臺精密的機器,每一步都洞悉先機。
第27步,他輕輕一推騎士,詹姆斯的防線土崩瓦解,他無奈搖頭:“教授果然是教授。”
第六盤則是帕爾·查爾斯,二戰的時候在匈牙利挖戰壕,后來52年的時候從匈牙利跑到西柏林的阿美利肯大使館,但很不幸,那時候莫斯科方面是一位鐵血人物。
尼基塔會放過他,這位可不會,他一直被關了足足16個月,等到鐵血人物去世之后才被放出來,后來尋找機會跑到阿美利肯。
帕爾展現了他的創意,棋路天馬行空。然而,林燃的計算能力無人能敵,他迅速破解對方的花招,第19步就逼得對方投子認輸。
帕爾苦笑:“我還以為能撐久一點。”
第七盤則是拉里·埃文斯。
他眼睜睜看著六位同行一個接一個的落敗,他不認為自己比同行們就厲害那么多,他本來想把比賽拖入到和局。
林燃卻在第30步時突然變招,一記出人意料的進攻讓拉里措手不及。
他盯著棋盤良久,嘆道:“我輸了。”
林燃從和僅剩的費舍爾棋盤上扭頭望向拉里,點頭表示致意。
七位頂尖棋手接連落敗,場內氣氛達到了頂點。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第八張棋盤上。
費舍爾,也是最后的希望。
他額頭滲出冷汗,眼看著同行們一個個倒下,心里的壓力如山般沉重,心想,“不是,教授難道不是被猶太集團包裝出來的產物?人類真的能這么變態?
還是說其他七位棋手都被IBM買通了?”
“我不能輸得太慘,”費舍爾心想,決定采取保守策略,力求和棋,為棋壇挽回一絲顏面。
他小心翼翼地移動棋子,每一步都像在鋼絲上行走,生怕出錯。
第34步,費舍爾終于忍不住,冒險將皇后向前一推,試圖威脅林燃的國王。
然而林燃只是輕輕移動一枚騎士,低聲道:“將軍。”
騎士如刺客精準地威脅到費舍爾的國王和車。
費舍爾的臉色瞬間蒼白,他拼命掃視棋盤,試圖找到一線生機,但局勢已無可挽回。
他沉默片刻,低聲說:“我認輸。”
說完,他無力地推倒了自己的國王,心想:“我該不會也被IBM買通了,我的那部分猶太血液被買通了,但是我自己沒意料到?
該不會但凡是有猶太血液的人類,猶太血液那部分就有可能被買通吧?
不行,如果是這樣,那猶太集團也太恐怖了一點!我得盡快確定這是不是真的。”
隨著國王的倒下,費舍爾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棋盤上了,他滿腦子都是猶太陰謀。
而林燃則走到觀眾席前,鞠躬致謝,臺下歡呼聲和掌聲似乎要把技術方舟的天花板給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