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樂，你又老了。”賀蘭狩淡淡說道。
“凡人終歸老去，豈能如爺爺青春永駐？”賀蘭尚樂苦笑道：“猶記得當時年少時第一次見爺爺，我就問我父親怎么爺爺比爹爹還年輕。”
賀蘭狩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有這事嗎？金刀……金刀死了多久了？”
“十六年了。”賀蘭尚樂說道：“我父親已經離開十六年了。”
“是嗎……”
眼看成功勾起賀蘭狩的回憶，賀蘭尚樂自然不會打擾他。雖然是親孫子，但賀蘭尚樂跟賀蘭狩并不算熟悉，或者說在賀蘭狩筑基之后，就很難有人能跟他親近了，只有筑基之前的妻子兒女能稍稍引起他的關注，這也是賀蘭尚樂為何主動提起父親的緣故。
過了好一會兒，賀蘭狩問道：“何事找我？”
賀蘭尚樂交出一封信，賀蘭狩接過展開，古井無波的臉上泛起漣漪。
“思無邪的傳承有人能破解了？”他笑道：“我當年可是死活都解決不了那座頭骨塔。”
賀蘭尚樂立刻說道：“他們都是三轉信使，難度自然比爺爺遇到的情況簡單許多，更何況他們還有兩位暴雨信使。”
“如果說前廳還能偷奸耍滑過去，但中庭連我都覺得有點麻煩了，思無邪居然留了個陣法在里面，他的信物里有這種效果的，我記得是混元一炁法劍？他們居然一天就打過去了，不過……這兩次戰斗都需要佛門信物才能破解？”
賀蘭狩皺起白眉：“必須要用佛門信物……難道……”
他沉思片刻，又看了一遍信：“兔女俠？狼師妖？”
“狼師妖是晉國公之女藥師愿，晉國公因為謀逆——”賀蘭尚樂說到一半就發現賀蘭狩臉上流露不耐，便立刻長話短說：“藥師愿之前就往蜀道山逃，無論是從武器、實力還是隨從配置，都可以肯定是她。”
“至于兔女俠，賀蘭家到現在都找不出她的底細。只知道她突然出現救了藥師愿，并且兩人一起斬殺了賀蘭闕，奪走了賀蘭闕的信物。”
“賀蘭闕……我記得他，槍還使得不錯。”賀蘭狩淡淡說道：“里面提到兔女俠有回歸令，但我記得回歸令不是梁國江十的東西嗎？”
聽到冬狩真人對賀蘭闕的死信就只有一句評價，賀蘭尚樂心里嘆了口氣，回道：“確實，所以他也不敢肯定回歸令是真的，但按照常理推斷，兔女俠僅僅是二轉信使就敢殺上蜀道山，面對三護法仍氣焰囂張，只有回歸令才能解釋她的橫行無忌。”
“能夠擋住筑基信使的回歸令……還是思無邪的遺產……確實值得我靜極思動。”賀蘭狩從蒲團上站起來：“這個消息其他家族知道嗎？”
賀蘭尚樂連忙站起來答道：“不太可能，探索尸骨林是蜀道山的絕密，只有他們五人了解情況，而藥師愿和兔女俠根本沒人手往外送消息，其余兩名大護法也是志在筑基傳承的魔道狂徒，只有他是我們賀蘭家的人。”
“而且他跟藥師愿有仇，必然會想辦法留住藥師愿和兔女俠，只要爺爺您駕臨蜀道山，思無邪的傳承和回歸令都必定是您的囊中之物！”
賀蘭狩滿意地點點頭：“事不宜遲，那就出發吧。”
“啊？”
賀蘭尚樂看著賀蘭狩就這樣走出去，甚至沒有穿鞋子，就這樣穿著白襪子離開寺廟。
侍女們發現冬狩真人外出，但自己又沒有得到任何吩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呆呆望著冬狩真人離去的背影。外面的村子也一樣，大人們看著白發青年走出來，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跪下叩頭，只有小孩子們忙著吃零嘴，他們看見老家主跟在白發青年的屁股后面出去，心里也蠢蠢欲動想逃出這個鬼地方。
秘境外面仆人和管家已經等候多時，當賀蘭狩一出來，管家立刻跪下來大聲喊道：“恭迎冬狩真人幸世！”
雖然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但仆人和持弩家丁的身體都立刻跟上管家的步伐：“恭迎冬狩真人幸世！”
“恭迎冬狩真人幸世！”
歡呼的聲音從秘境入口一直傳到整個碉堡，當賀蘭狩走到碉堡門口，馬車和仆人都已經準備好了，許多人特意趕過來瞻仰仙容，神情極為激動，一個個都跪拜在地上，如同看見神仙下凡的信眾。
賀蘭尚樂一直在關注賀蘭狩的表情，后者但凡有一絲不耐他就會大聲呵斥驅逐眾人。然而賀蘭狩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波動，徑直坐上馬車，賀蘭尚樂緊隨其后。
沒有不耐煩就是好消息，說明老祖宗還是愿意接受眾人的尊敬與擁戴。賀蘭尚樂看著閉目養神的賀蘭狩，鼓起勇氣說道：“爺爺，最近皇帝誅殺了晉國公一脈，魏國公楚羅延——”
“這是你們的事。”賀蘭狩睜開眼睛：“子孫輩的事子孫來解決。”
“是。”賀蘭尚樂感覺自己后背都濕了。
幾乎所有筑基真人都是這樣，他們只需要結果，朝廷的紛紛擾擾在他們看來就是一群小孩子過家家，皇帝、柱國、勛貴之間蠅營狗茍的利益，對他們而言只不過是小孩子在爭搶玩具，根本沒有理會的必要，也就只有齊國應樂那種瘋婆娘會愿意當皇帝。
賀蘭狩掀開車上的窗簾，看著外面漫山遍野的梔子花，忽然說道：“你剛剛說，藥師愿殺了鐵頭家的兒子？”
賀蘭尚樂愣了一下，才想起賀蘭闕的父親小名叫鐵頭。
“是。”
“如果她還在蜀道山，就順手解決了吧。”賀蘭狩淡淡說道：“梔子花養的不錯，賞。”
賀蘭尚樂立刻對著外面跪在地上的花農喊道：“冬狩真人見爾等培養花卉有功，所有花農賞三十靈玉！”
花農們一怔，旋即狂熱地連連叩頭，拍著胸膛保證會將花養得更好看。即便賀蘭家的年俸高，但三十靈玉也相當于他們好幾年的收入了！
每人三十，加起來就接近三萬了，綠燦燦的靈玉分給窮人，賀蘭尚樂卻不覺得貴，這點靈玉對百年賀蘭家不過九牛一毛，但只要能讓老祖宗順便幫一下忙，那就是多少靈玉都買不到的底氣！
花要繼續栽，孩子要繼續養，侍女也要繼續換，說不定老祖宗就遇到喜歡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