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顧陌就說道:“我們先去跟齊老掌門打個招呼,一會兒就去找王東籬。”
對于王東籬這個人,顧陌肯定是要查一查的,且不說按照紅衣所言,鐵頭的失蹤或許與王東籬有所關聯,就單純此人有可能是孔雀靈族的人,顧陌就得查一查。
孔雀靈族,是十三禁忌里的七彩孔雀的守護靈族,與當初漠北的魚氏一族與火麒麟的關系一樣。
顧陌的通緝庫里可有收錄著七彩孔雀的通緝信息:
通緝目標——七彩孔雀
任務等級——七星
任務獎勵——全部無極仙丹
無極仙丹,出自《神州奇俠》,一共有十四顆,乃是頂級的丹藥,單顆仙丹可增一甲子內力,且能突破武學瓶頸,化解調和不同武學的沖突,同時兼具百毒不侵、救死扶傷的神奇效果。
十四顆無極仙丹,對于如今的顧陌來說已經幾乎沒有加持作用了,但是,對顧初冬的幫助卻很大。
十四顆無極仙丹,不僅僅是能夠增長八百多年的功力,主要是能夠調和武學,突破瓶頸提升境界。據顧陌推測,一旦十四顆無極仙丹都煉化,應該能夠直接達到肉身飛升境。
此時,天琴山上亂糟糟的,不過,齊天樞卻是直接就離開了,留下滄瀾劍宗當代掌門商不語在那里組織著各方門派的人去往滄瀾劍宗的宗門大山。
顧陌幾人見齊天樞離開了,也快速離開,直接去往了云崖棧道之上的滄瀾山巔,剛一到,便看到草廬前站著滄瀾劍宗的另外兩位老牌宗師葉流云和陳淑,不用說都知道,是在為齊天樞護關。
“顧大俠,顧女俠,紅衣姑娘!”
葉流云和陳淑走上前來,雙雙拱手執禮。
顧陌幾人拱手還禮,顧陌問道:“齊老掌門現在什么情況?”
葉流云和陳淑都知道顧陌與齊天樞關系好,倒也沒有藏著掖著,葉流云直接說道:“情況不是很好……”
就在這時,
草廬的門打開了,傳來了齊天樞的聲音:“你們進來吧!”
隨即,顧陌一行人進入草廬,便看到齊天樞正臉色蒼白的盤坐在一塊巨大的冰塊上在運功療傷,整個房間里都升騰著白霧。
顧陌走上前,輕笑道:“你剛剛在天琴山打得倒是挺拉風的,但是,拉風的代價不小啊!”
齊天樞無奈一笑,說道:“沒想到那王東籬竟然還有著那么一手元神手段,要不是那一劍,我也不至于施展我的向死而生劍了。
我這向死而生劍,迄今為止,沒有人學得會,這是一式搏命的劍法,只不過,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真正的搏命過,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強。”
顧陌詫異道:“你剛剛沒盡全力?”
齊天樞輕笑道:“若是盡全力了,你現在就不是在跟我說話,而是在跟我的尸體告別了,我剛剛只用了三成力。
我這劍法,之所以說是搏命劍法,就是因為講究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用的力量越大,受的傷害就越大,一旦施展超過五成力度,就會出現不可修復的傷,五成以下的內外傷程度,基本上動一次,修養個三五月就能恢復。
但,若是五成之上的力度,受的傷就無法恢復了,而一旦全力施展,當場就死,神仙難救。”
顧陌撇了撇嘴,取出銀針扎在齊天樞穴位上,然后運轉功力助其療傷,一邊運功,一邊吐槽道:“難怪蘇千秋和張道一都認為你的劍道走偏了,但是,又都對你的劍評價非常高,只是,你這種劍法,有些雞肋啊,一輩子都用不了幾次!”
齊天樞輕笑道:“雞肋的確是有些雞肋,但是,作用很大。我一共用過五次,第一次是面對姜若虛,用了四成力,之后分別是張道一和蘇千秋,都只用了三成力,雖然結果是我都輸了,但這三人都不敢惹我了,這就是意義,今日就是第五次,打敗了強敵,這也是意義。
我因為年少時的遭遇,心中一直缺乏安全感,后來,被我師父撿走,卻沒過多久,我就知道她要嫁人了,我跟著她那幾年,心里也一直缺乏安全感。
也正是這個原因,我不信會有永遠的天下第一,所以,我不爭天下第一,但是,我必須要有能夠拉著天下任何人同歸于盡的能力。于是,就有了向死而生劍。”
“厲害!”顧陌贊嘆道,“不過,你此前在天琴山不是說你一生只使用過四次嗎?怎么又變成了五次了,而且,你剛剛沒說第四次是啥時候用的。”
齊天樞說道:“第四次使用的時候,你不是在我身旁嗎?你忘了,去年在青衣村,我師父的精神體入了魔被惡念占據了軀體,那雖然只是一點點精神體,但也是元神力量,我不動用這向死而生劍,也不可能殺得了惡念。”
“原來如此。”
顧陌恍然。
去年在青衣村的那一縷玉驚鴻留下的神識被惡念取代,最后的確是死在齊天樞劍下。
但,那時候,顧陌自身也是剛成就元神境不久,還不太了解這方面的問題,所以,并未覺得有什么奇怪的,現在想想,齊天樞的含金量是真的高,以凡劍殺元神,蘇千秋和張道一都做不到。
只是,想起那件事情,
顧陌倒是覺得可惜了玉驚鴻那個奇女子了。
竟然在數十年前就察覺到白玉京的問題,提前分裂出一道元神等待轉世身恢復記憶。
只可惜,白玉京壓根不是利用元神轉世,而是將元神存檔控制起來,然后復制一個假的出來。
如果白玉京是真的讓元神轉世,那么當初蓬萊島的小白就真的是玉驚鴻活出的第二世了,如今,妥妥的可以達到完整的飛升境。
此時,齊天樞又說道:“王東籬這小子才是厲害啊,他那一劍,動用了元神力量,這種層次的力量,我們那個時代,只有姜若虛一個人觸及到了。
如果不是這個時代出了一個你,我覺得他很有可能問鼎這個時代的天下第一,可惜生不逢時。嗯,對了,你不是在觀察嗎?那小子是不是天生圣人?”
顧陌微微搖了搖頭,道:“我什么都沒看出,我現在過來就是要跟你辭別的,我要去查一查這個王東籬。”
“有問題?”齊天樞疑惑。
顧陌說道:“我前兩天不是跟你說過嘛,我這次是來查案的,但是,沒有線索,所以是靠紅衣算卦來破案,如今卦象似乎與王東籬有關聯,所以,我得去找一找王東籬。”
齊天樞點頭,道:“那行,你快去吧!”
“那還是先幫你穩定一下傷勢!”
當即,顧陌又快速給齊天樞扎了幾針,磅礴的真氣渡進齊天樞身體里運行了一個周天,然后便收功,說道:“不用等三五個月,最多半個月你就能夠恢復了。”
齊天樞微微感受了一下身體狀況,驚訝道:“你這醫術可以啊,沒想到啊,你不但武功這么高,醫術也是獨步天下啊!”
“還行,以后如果遇到啥疑難雜癥的也可以找我,放心,收你友情價!”
顧陌笑了笑,一邊收銀針,一邊又囑咐道:“不過啊,我還是得提醒你一下,你的身體不比年輕時候了,以前可能還能使用五成力,如今,怕是四成力就會造成不可修復的傷了。
而且,我察覺到你體內有兩股很奇怪的氣……嗯,反正盡量別用你那向死而生劍吧,你應該明白的,走了!”
說罷,
顧陌就收好銀針,擺了擺手,便帶著顧初冬和紅衣離開了。
沈白連忙送著離開。
草廬里,留下齊天樞、葉流云、陳淑三師兄弟。
直到顧陌一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風雪里,葉流云扭頭望向齊天樞,疑惑道:“師兄,顧大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他最后說的那句話,好像意有所指!”
齊天樞輕笑了一下,說道:“他剛剛說察覺到我體內有兩股氣,讓我別用向死而生劍,肯定是看出了我那兩股氣來自于向死而生劍,至于最后那一句意有所指的話,有可能只是單純的提醒我向死而生劍有弊端。
但,也不排除,他有可能是知道我修煉的是大日魔功,只是,看破不說破。
畢竟,他是天下第一,能夠在蓬萊島打敗大島主、二島主,他站的層次很高,能接觸到的信息也很深,可能很多在我們看來了不得的事情,在他那里也就一般般。”
在另一邊,
沈白一路送著顧陌幾人下了山。
沈白有些不舍,又拉著顧陌絮絮叨叨的講了許多話,才松手讓顧陌離去。
“下次再來!”
顧陌揮了揮手,便翻身上馬離去。
紅衣和顧初冬一左一右的跟在顧陌身邊,紅衣突然說道:“主上,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事情,齊天樞有些不對。”
顧陌問道:“哪里不對?”
紅衣說道:“向死而生劍,在白玉京那里沒有記錄,齊天樞兩次上蓬萊島見白玉京,理論上來說,白玉京肯定會探查到他最強的武功然后進行推演。我之前是可以查看的,但是,齊天樞兩次見白玉京都推演的是他的滄海天劍。這就意味著,白玉京的探查被阻礙或者欺騙了,理論上來說,齊天樞應該是沒有這個能力的。”
顧陌微微點頭,道:“我剛剛在給齊老掌門治傷的時候已經看明白了,他的向死而生劍,形成了兩股氣,一股死氣,一股生氣,一明一暗,同存同在、相輔相成。”
顧初冬疑惑道:“那不就是跟葉晨的霉運和幸運一樣?”
顧陌輕笑道:“就是如此,然后我給他施針的時候發現他體內的肋骨竟然是緊密相連成一整塊的,我們普通人是12對獨立骨,左右對稱排列,每根肋骨通過肋間隙相互分隔,形成可活動的胸廓結構,而齊天樞卻是一整塊。”
顧初冬不解道:“哥,這說明什么呢?”
顧陌說道:“此乃傳說中的駢脅。”
“天生圣人?”顧初冬一驚。
顧陌點頭道:“不錯,齊老掌門的肋骨形狀,就很符合傳說中天生圣人里的駢脅的記載,再結合他的生死二氣同存,基本可以確定他是修煉了大日魔功。
之前慧能圣僧說過,大日魔功的書靈一直都是在到處尋找天生圣人,齊老掌門是駢脅圣人,會得到大日魔功就很合理,所以,他能以凡劍殺元神,也很合理。”
“這樣么,”顧初冬說道,“那,哥,你不也是天生圣人嗎?大日魔功有沒有來找你?”
顧陌微微搖頭,道:“暫時沒有。”
說到這里,顧陌心頭是有一些疑慮的,他的情況雖然很符合這個世界所傳說的天生圣人里的生而知之者,他也的確是覺醒了宿慧,但是,他真的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天生圣人。
滄瀾山脈的喧囂被甩在身后,王東籬在弟子的攙扶下,沉默地穿行于莽莽山嶺。
五月的陽光已有灼人的熱度,穿透密林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斑,蒸騰起泥土與草木的燥氣。
他臉色蒼白如紙,胸前衣襟被暗紅的血痂浸透,每一步都牽扯著齊天樞那“向死而生”劍氣留下的恐怖內傷。
那并非單純的肉體創傷,更帶著一股毀滅生機的劍意,在經脈肺腑間如跗骨之蛆般肆虐。
行至一處荒僻山坳,一座年久失修的山神廟半隱在瘋長的野草與藤蔓之中。斷壁殘垣,蛛網塵封,只有殘破的神像在陰影里沉默。
弟子迅速清理出一塊空地,鋪上干草。
“師父,您歇息。”弟子擔憂地看著王東籬搖搖欲墜的身形。
王東籬點點頭,盤膝坐下,閉上雙目,對弟子低聲道:“守好門口,不許任何人打擾。”
弟子應聲,緊張地守在搖搖欲墜的廟門口。
王東籬則是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運功療傷,他體內的傷勢遠比外表看起來更重,齊天樞那“向死而生”的毀滅劍意不僅重創了他的經脈,更傷及了他的本源。
不過,就在王東籬運功的時候,他傷口處滲出的血液竟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凝結成細小的冰晶。
緊接著,那冰晶“嗤”地一聲,燃起了一簇簇近乎透明的白色火焰!
冰焰無聲燃燒,沒有尋常火焰的熾熱,反而散發出刺骨的寒意。
它們附著在傷口上,仿佛擁有生命般跳躍、舔舐。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那猙獰的劍創,被冰焰覆蓋的地方,肌肉、血管、甚至斷裂的骨茬,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彌合。
冰焰燃燒過處,焦黑的死皮脫落,露出底下粉嫩的新肉,連帶著那股毀滅性的劍意都被這冰焰一點點吞噬、中和。
整個過程詭異而靜謐,只有冰焰燃燒時細微的“滋滋”聲在破廟的寂靜中格外清晰。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王東籬胸前的致命創傷已愈合大半,只余下淡淡的紅痕。
他臉色雖依舊蒼白,但氣息已平穩許多,那股毀滅劍意造成的滯澀感也消退了七八分。他緩緩睜開眼,眸中冰藍色的光澤一閃而逝,恢復了平日的溫潤內斂。
就在這時,
王東籬突然冷呵一聲:“什么人,在哪里藏頭露尾的!”
隨即,他撿起地上一塊瓦片丟了出去,瓦片破空,勢大無匹,直接擊穿了破廟外一棵大樹。
這時,樹后傳出一個爽朗的聲音:“王掌門不要誤會,在下沒有惡意。”
這時,一個一身儒衫的中年男子從大樹后面走了出來,模樣頗為清秀,微微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拱手道:“在下天神會,黃字護法‘季無咎’,見您受了傷,準備為您送點療傷圣藥,交個朋友!”
季無咎手里取出一個玉瓶,說道:“此乃醫神魏無為親手煉制的長青丹,可活死人肉白骨,萬金難求的至寶,請王掌門笑納!”
王東籬眼神平靜無波,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無功不受祿,王某與你們天神會素無瓜葛,不敢受如此重禮!”
“以前沒有瓜葛,現在交個朋友不就有了么?”季無咎嘿嘿低笑,聲音如同砂紙摩擦,說道:“王掌門,我們天神會是很想與您交朋友的,這枚長青丹還請……”
“不需要,”王東籬直接擺手,道:“你們天神會雖然成立時間不過一年多,但是,你們的作風,王某有所耳聞,我們不是一路人,你走吧。”
季無咎輕笑道:“好吧,那在下就不說交朋友了,合作怎么樣?”
“我跟你們沒什么好合作的。”王東籬說道。
季無咎說道:“那,聯手對付滄瀾劍宗,王掌門也沒有興趣嗎?您今日與齊天樞一戰,雖惜敗,卻也讓他吃了不小的苦頭,正是我等聯手,將其連根拔起的大好時機!天神會愿助王掌門一臂之力,奪回滄瀾山,重現縹緲劍派榮光!”
王東籬站起身,撣了撣衣袍上的灰塵,動作從容。他目光落在季無咎臉上,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王家與滄瀾劍宗沒有恩怨,既然你今日見了我與齊老掌門一戰,那你應該也聽到了我戰前與齊老掌門所說的話。
當年我祖父輸給齊老掌門是技不如人,輸了滄瀾山也是相互定下的賭約,齊老掌門當年也壓上了他的武功秘籍和絕世神兵,至于最后,我祖父郁郁而終,也是個人問題,談不上仇怨。”
季無咎“哈哈”一笑,道:“王掌門,這里沒有其他人,您大可不必如此藏著掖著,你們王家當年的縹緲劍派是何等威望,就因為齊天樞付之一炬,怎么可能沒有仇怨,你那些話在江湖上說說,博個好名聲就夠了,總不至于說得多了,你自己都信了吧?”
王東籬冷哼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道不同,不相為謀,請回吧。”
王東籬拒絕得干脆利落,不留半分余地。
季無咎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語氣也冷冽了幾分,說道:“王掌門,您這是鐵了心的朋友也不交,合作也不談了?”
王東籬沉聲道:“我說了,道不同不相為謀,貴會到處挑起江湖紛爭的風格,與我王某人不搭。”
季無咎輕笑道:“既然王掌門知道我們天神會的風格,那你也應該知道,不愿意當我們天神會朋友的人,那就只能是成為我們天神會挑撥離間的工具了。
王掌門您膽小如鼠,被齊天樞嚇破膽連仇都不敢報,可不代表你們東籬派全都是這樣的窩囊廢,只要今日你死在這里,那么東籬派自然會找滄瀾劍宗算一算新仇舊賬了。”
說著,季無咎招了招手。
當即,十幾名同樣身著玄衣、氣息陰鷙的蒙面人無聲無息的從林中出現,將小小的破廟圍得水泄不通,他們目光全都牢牢鎖定在王東籬身上。
“布陣!”季無咎厲喝一聲。
十幾名天神會教徒同時低吼,雙手結出詭異的印訣。剎那間,一股龐大而邪惡的吸力憑空而生。
空氣中仿佛出現了一個無形的巨大漩渦,以王東籬師徒為中心瘋狂旋轉。
地上的碎石、枯葉、甚至光線都被拉扯扭曲。
“饕餮神功!”
王東籬瞳孔一縮,拉著弟子退到一旁,冷聲道:“難怪天神會殺人都要毀尸只留頭顱,原來是毀尸滅跡隱藏痕跡!”
這時,
王東籬的弟子臉色變得蒼白,只覺渾身氣血翻涌,內力不受控制地絲絲縷縷向外逸散,仿佛要被那漩渦抽干,驚恐地看向師父,艱難道:“師父,救我……我……”
王東籬如礁石般巋然不動,探出手渡出一道真氣,仿佛化作了萬年玄冰,將他那個弟子的真氣封住。
那饕餮大陣恐怖的吸力落在他們師徒身上,竟如同泥牛入海,非但吸不動他分毫精血內力,反而被一股極致的冰寒反噬!
“嗯?”
布陣的教徒們齊齊悶哼,臉上涌起不正常的潮紅,隨即轉為青紫。
他們感覺自己的內力像是撞上了一座移動的冰山,非但吸不動,反而被那刺骨的寒意逆沖經脈,氣血瞬間凝滯。
“這……是什么武功,你東籬派何時有這種武功?”季無咎駭然失色。
“本來不想跟你們為敵,非要找死!”
王東籬聲音冷冽如冰。
他眼中寒芒乍現,手腕一翻,長劍已然出鞘。
劍鋒輕顫,竟似不帶絲毫煙火氣,朝著那無形吸力匯聚的漩渦中心,信手一劃!
“嗤——”
一聲輕響,如同裂帛,又似寒冰初融。那足以吞噬精元的饕餮吸力,竟被這看似隨意的一劍,從中硬生生斬斷。
氣機牽引驟然崩解,空氣中殘留的吞噬漩渦發出一聲不甘的嗚咽,旋即潰散。
王東籬足尖點地,身形如鬼魅般貼地疾掠,帶起一溜殘影。
長劍破空,清越龍吟尚未散去,異象已生。
數道凝練至極的劍氣憑空乍現。
它們薄如蟬翼,近乎透明,邊緣卻流轉著懾人的森白寒光,無聲無息,卻又快逾閃電,仿佛切割開空氣本身,發出細微而尖銳的“嘶嘶”破空聲!
“噗!噗!噗!噗……”
利刃切入血肉的悶響,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刺耳。
圍堵在四周的十幾名天神會教徒,動作驟然凝固,他們脖頸間,一道殷紅的細線悄然浮現,隨即迅速擴張、蔓延,最終——
“噗通!噗通!”
一顆顆頭顱帶著凝固的驚愕表情,滾落塵埃。
熾熱的鮮血如同壓抑已久的赤色噴泉,猛地從斷頸處激射而出,沖起數尺之高,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瞬間在燥熱的空氣中炸開、彌漫,形成一片凄厲的血霧。
季無咎摸了摸脖子上刺痛處的血痕,亡魂皆冒。
他剛剛若是稍微躲避慢一點,此刻就已經人頭落地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這王東籬重傷之下,怎么還有如此恐怖的戰力。
那詭異的冰寒之力竟然完全克制了饕餮神功。
當即,他哪里還敢停留,怪叫一聲,體內內力瘋狂爆發,整個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朝著廟外密林亡命飛遁!
他的輕功非常好,如同受驚的夜梟在林間穿梭,但王東籬輕功也不弱,緊追不舍。
季無咎心頭慌亂不已,就在這時,前方林間小道上,迎面慢悠悠走來三人。
一男兩女。
男子青衫磊落,面容俊朗,眼神深邃平靜,仿佛踏青而來,騎的馬背上還馱著一塊很大的東西。
左邊女子紅衣似火,容顏絕美,眼神卻空洞漠然,仿佛不沾人間煙火。
右邊女子一身黑衣英姿颯爽,背負著一個大大的書箱,眉宇間帶著一股颯爽英氣。
三人都是肌膚白嫩,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大小姐。
季無咎見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眼中兇光一閃,心中狂喜,暗道:“天助我也!正好抓個人質!”
他速度不減反增,枯瘦如鬼爪的右手裹挾著陰風,五指成鉤,帶著凌厲的破空聲,狠辣無比地直抓向看起來最“無害”的黑衣女子的肩頭。
他要一舉擒下此女,脅迫身后追來的王東籬。
但,就在他飛到那黑衣女子面前時,突然心頭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下一瞬間,他甚至沒看清對方是如何動作的,竟然就從背后的書箱里取出了一把長刀。
那一刻,季無咎只覺眼前驟然一亮!
不是陽光,而是一道雪亮、迅疾、帶著斬斷一切束縛的決然刀光。
刀光一閃即逝,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極限,仿佛只是夏日林間偶然晃過的一道刺目反光。
季無咎前沖的勢頭戛然而止,瞬間栽落在地。
他愕然低頭。
兩只枯瘦的手臂,齊肩而斷,正“啪嗒”一聲掉落在滿是落葉的地上。
斷口處光滑如鏡,鮮血遲滯了一瞬,才如瀑布般狂噴而出。
劇痛如同海嘯般淹沒了他所有的意識,身體不穩,癱坐在地。
“啊!”
季無咎眼里充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他實在想不通這個看起來白白凈凈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女怎么會有這么快的刀,慌亂道:“你是誰?”
燥熱的山風穿過林間,吹散了濃烈的血腥。
追過來的王東籬也停了下來,手持長劍滿是警惕的看向顧陌幾人。
顧初冬輕輕一抖勾陳妖刀,妖刀瞬間就蒸發了血液,她冷聲道:“我,顧初冬!”
“你是顧初冬!”季無咎驚恐萬狀,望向顧陌,道:“那你……是顧陌!”
“是我。”
顧陌緩緩望向王東籬,說道:“王掌門,這是你在追的人,就交給你吧!”
王東籬拱手道:“我道是誰有如此不凡的氣度,原來顧大俠、顧女俠蒞臨,在下王東籬,仰慕已久,竟然這么巧在此相遇,三生有幸!”
顧陌微微搖頭,說道:“不是巧,而是我專門為你而來。”
王東籬疑惑道:“不知顧大俠找在下所為何事?”
顧陌說道:“我有一友人,乃是云州六扇門千戶,名喚鐵頭,如今失蹤了,目前查到線索,他在青陽郡,所以,我準備去青陽郡找他,而青陽郡是東籬派的地盤,想請王掌門幫幫忙!”
“自無不可。”王東籬很痛快的答應。
此刻,顧初冬傳音道:“哥,有沒有問題?”
顧陌回道:“沒有發覺問題,我再找機會深入試探一下。”
顧陌之所以直接挑明尋找鐵頭,就是想看看鐵頭失蹤是不是與王東籬有關,他在說話的時候施展了道心種魔大法,但是,沒能夠感知到王東籬有什么異常。
之所以懷疑王東籬,是因為王東籬能夠施展元神之力,符合作案條件。
隨即,
顧陌又指向季無咎,問道:“此人是誰?”
王東籬說道:“天神會護法季無咎。”
顧陌疑惑道:“天神會是什么組織?”
王東籬說道:“是才出現一年多的一個神秘組織,目前在云州各地都頗為活躍,到處挑起武林紛爭,但隱藏得很深,一般不會露面。
我也是剛剛動手才知道,這些人竟然都修煉了饕餮神功,恐怕,這個所謂天神會就是兩年前,顧大俠您殺的鬼差公孫絕的手下余孽組成的,當初,龍虎山羅天大醮期間,公孫絕安排手下那些修煉饕餮神功的人到處吸人,鬧出的動靜可不小!”
顧陌走過去,一點季無咎,立馬就感知到了季無咎的內力,說道:“還真是饕餮神功。”
當即,顧陌又點了一下季無咎的額頭,直接以道心種魔大法影響了季無咎的神識,說道:“我問你答,老實交代,可以給你一個痛快,你們總部在哪?有多少人?”
季無咎平淡道:“不知道,我們天神會都是單線聯系,一個護法帶十五個使者,一個長老帶十個護法,私下都是沒有接觸的。
使者與使者之間不能接觸,也互不認識不知身份,只認護法,而護法與護法之間也相互不認識,只接受長老的命令,只有上級主線聯系下線,下線是沒辦法知道上線的身份和行蹤的。”
顧陌輕笑了一下,這就是當初他在滄州遇到的青葉堂的玩法。
“你們天神會要做什么?”顧陌問道。
“助尊上復活。”季無咎說道:“當初尊上在龍虎山被你殺之后,我們就四散逃走了,后來,長老們又把我們召集了,只說是尊上即將復活,如今即將成就天神,我們聽命行事就行了。”
“你說的尊上是公孫絕?”顧陌疑惑。
季無咎說道:“是。”
顧陌眉頭微皺,又問道:“在哪里復活?”
“不知道。”
王東籬問道:“那你今日找我是做什么?”
“嘗試拉攏你一起對付滄瀾劍宗,如果不同意就殺了你栽贓嫁禍給滄瀾劍宗,挑起武林紛爭。”季無咎說道。
“目的呢?你們天神會到處挑起武林紛爭的目的是什么?”王東籬問道。
季無咎說道:“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反正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復活尊上。”
王東籬沒有再問了。
“你還知道什么?”顧陌又問道。
季無咎說道:“我知道的不多,我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就什么都不過問。”
顧陌知道,在他的道心種魔大法的影響下,季無咎已經是實話實說了,不存在說謊的可能。
于是,他也就不再多問,而是望向王東籬,問道:“王掌門,你說這人怎么處理?”
“修煉饕餮神功的人留著也是禍害武林,殺了吧!”王東籬說道:“我一會兒派我弟子去通知一下滄瀾劍宗來這邊處理一下尸體。”
當即,
顧陌一指點在季無咎額頭上,季無咎當場失去了生機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