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粒子，僅僅10公里的距離。
這一次實驗，就像是剛學會走路的嬰兒，顫顫巍巍地嘗試著邁出了第一步。
但，沒有人會嘲笑嬰兒的第一步。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從他站起來的那一刻開始，他會極短的時間內，學會走路。
在這個聯盟時代的世界里，人類掌握空間傳送技術幾乎已經成為了定數。
而這樣的技術，也會進一步反哺到命運石主世界，讓那個世界的發展速度，得到進一步提升。
只不過，這里的人，還缺少最關鍵的一步。
“宏觀傳送和微觀粒子的傳送之間存在天塹一般的壁壘。”
看著正在慶祝的人群，江星野開口說道：
“我們邁出了第一步，可從現在的速度來看，想要真正實現空間穿越，還是太難了。”
“我甚至在想，這樣的技術到底有沒有意義。”
“我們只有20年的時間，可花在這項技術上的時間就已經達到了3年。”
“它帶來的影響.或許只有生產力的提升。”
“而生產力的提升.反饋時間太長了。”
江星野的話說完，林序的腦中仿佛劃過了一道閃電。
確實，這就是這項技術與“末日”之間的矛盾。
在此前的穿越中，他從來沒有發現這個聯盟時代的世界發展出真正意義上的“空間傳送”技術。
張黎明確實能利用這種技術，但他卻并沒有將其規模化。
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這項技術的“投產比”太低。
想要讓它變得真正有用，這個世界就必然需要投入大量時間、大量資源。
而最終，能收回的部分卻是極少的。
對于他這樣一個極端的賭徒來說，注定是負收益的賭局，他是一定不會參與的。
這就是原因！
林序輕輕吐出一口氣，坦誠地對江星野說道：
“這項技術對你們這個世界來說確實意義不大。”
“因為，你們已經沒有時間去收回投入的成本了。”
“你說的對，這項技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只會產生負面效果。”
“但，對于我所在的主世界，并不是。”
“如果我們可以直接獲得最終的技術成果，我們那個世界的生產力會得到一次質的飛躍。”
“而這，就是我們能跨過末日的基礎。”
“明白。”
江星野先是點頭，隨后，臉上又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所以，我們其實已經完全綁在一條船上了。”
“這個世界確實已經沒有希望了但至少，我們給你們留下了希望。”
她這兩句話說的輕描淡寫，但林序卻知道，對這個世界來說，他們到底是做出了什么樣的犧牲。
這樣的犧牲，應該被記住。
略微停頓了片刻，林序抬頭看了一眼全息屏幕上顯示的時間。
距離自己進入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26分鐘，他還有34分鐘。
“回到我們剛才的話題。”
林序開口說道：
“粒子傳送、和宏觀物質的傳送之間確實存在著一道天塹。”
“但這道天塹，并不是不能被打破的。”
“你們真正解決的問題，首先是信息抗干擾的問題。”
“信息抗干擾？”
江星野愣了一愣。
“什么意思？”
林序把自己命運石主世界進行超流體氦實驗的情況完整地向江星野描述了一遍，而她也是立刻將有關信息傳遞給了物理專家組的成員。
屏幕上，王一帆的頭像顯露出來。
下一秒，他的聲音響起。
“所以無論是我們正在推動的升維項目，還是正在進行中的空間傳送項目，其核心就是信息抗干擾？”
“沒錯。”
林序點點頭，緊接著說道：
“但這是升維的最后一步，要解決的是適應性的問題，你們.”
“不對！”
王一帆突然開口打斷。
他的神情嚴肅，眉頭已經緊緊皺起。
“這個原理，并不是單純只能解決‘升維后’的問題。”
“是的，如果想要實現‘升維’，想要實現高維適應，我們當然要解決這個信息抗干擾的問題。”
“但，即便是前置步驟、也就是限制器技術，也需要這條原理來做指導！”
“我們需要做的，是人為創造出可以穩定存在的量子時空泡沫集群。”
“而要穩定”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頓，目光直視著林序問道：
“林序同志，你還記得嗎？”
“你曾經向我們提到過，量子時空泡沫之所以會‘坍縮’，有三個可能的原因。”
“量子退相干，熵增驅動，和能量不穩定。”
“而目前看來，無論是哪一種原因，其本質，都是一種干擾！”
振聾發聵。
這一刻，林序突然意識到，自己通過“升維”獲取的那些知識、那些理論，在一個真正耗費了幾十年時間去研究、去探索，并且已經形成了自己的一套體系的大牛面前，有多么不夠看。
他的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敬意，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王一帆、包括其他物理專家組的成員看他，也就像他看王一帆一樣。
所以這只蝴蝶.
早就已經找到了問題的核心？
或者說，就算他還沒找到核心，也已經探明了大致的方向？
要不然，你怎么去解釋這只蝴蝶一次又一次帶來的信息中暗藏的那些關聯性？？
從量子時空泡沫，到限制器，再到現在的信息抗干擾理論。
每一條理論都是層層遞進的，而且恰好是在這個世界的技術遇到瓶頸的時候出現！
蝴蝶
恐怖如斯。
相比起那些只能通過粗暴試錯達成目的的糾錯者，這樣穩定且高效的輸出，實在是太讓人心安了。
此時，王一帆的眼神已經發生了些許變化。
他看著林序，再一次開口說道：
“林序同志，這條理論真的很關鍵。”
“有了這條信息，我們至少可以把限制器項目的進度，加快兩年以上！”
“所以你們是超流體氦來完成實驗的對吧？有沒有可能，我們可以借助其他物質來完成同類實驗？”
“別誤會，我不是說你的理論存在問題，我們只是需要通過實際驗證，來獲得更多的信息。”
“當然。”
林序立刻點頭，緊接著回答道：
“理論上說，所有處于低熵狀態的物質都可以完成類似的實驗。”
“但你們的世界本來就處于永痕迭加態，在信息熵的穩定程度上應該是更高的，或許，你們可以嘗試更多的方案？”
“明白了。”
王一帆輕輕吐出一口氣。
“我會盡快把實驗安排下去，下一次你再來的時候，應該就能看到突破性的進展了。”
“沒問題。”
林序鄭重回答，略微停頓之后，轉而又問道：
“所以你們的限制器項目，現在具體進展到哪一步了？”
“株洲環已經建立。”
王一帆回答道：
“我們正在嘗試進行小規模的高維信息粒子對撞實驗，進一步驗證靳小川的理論。”
“他距離最終的體系只有一步之遙了，只要完成一次實驗，我們就一定能找到那個最終的K值！”
這也就是說，這個世界在限制器技術上的發展，已經達到了幾乎與主世界同步的水平。
下一次再來的時候，這里的技術，應該就能超越主世界了。
時間還剩下16分鐘。
粒子傳送實驗仍然在不斷進行中，而根據林序剛剛提供的信息，這項試驗的操作方式也開始進行調整。
在最后的16分鐘里，實驗總共進行了3次，成功了兩次。
雖然成功率沒有達到百分之百，但兩次成功的實驗中，監測器接收到粒子串流的時間，一次比一次短！
從8分鐘，到5分鐘，再到3分鐘。
這證明，實驗的穩定性在提高。
蝴蝶的影響力再一次以一種超高的效率反饋到了這個世界中，而他在這個世界的“話語權”，也在不斷提升。
最后30秒。
林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對江星野說道：
“下一次再見不確定是什么時候，有可能是2036年，有可能是更晚。”
“但一定要堅持住，按照這條路線，繼續走下去！”
“明白！”
江星野的話音落下，林序的意識，也隨之漸漸消散
睜開眼睛，林序快步走到書桌前，記錄下了自己從手環世界里帶回的信息。
這一次，他可以說是大豐收。
提前列明的所有任務全部都已經完成，甚至他還帶回了少量與AGI、量子計算相關的技術信息。
花費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林序把所有信息全部謄抄在了筆記本上。
緊接著，沒有絲毫猶豫，他回到沙發上重新躺下。
手環上的數字是一個穩定的“1”，還有一次機會。
不能耽誤，現在就去看結果！
輕輕觸摸手環，林序的意識再次向著手環世界降臨。
而這一次，再睜開眼睛時，他發現，自己正處在一片開闊地上。
抬眼望去，遠處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
森林之間，夾雜著少量似乎像是被人工開墾出來的平原。
這里
是北方？
不對。
氣候和植被都不像啊！
林序莫名其妙地環顧了一圈，而也就在他不經意間抬起頭時，卻突然發現了異常。
現在是白天。
可在天空之中，卻能清晰地看到月亮。
而且
是兩個月亮！！
這里不是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