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勝主義就是投降主義，我們不相信速勝。”
“當年我們抗戰的時候，也有許多隊伍、許多戰士犧牲在了主戰場之外。”
“現在看來，我們這個世界就不是主戰場，難道非要打成主戰場才有價值嗎？”
“有的同志說，既然有一個世界是能夠活下去的，那這個世界為什么不能是我們的世界？”
“那我要說了，既然有無數個世界是要犧牲的，那我們為什么不能是其中一個？”
“孰輕孰重，我們要分清楚。”
“當然，我們一定還會有更多、更大的分歧。”
“但我們要控制好分歧，盡可能地為蝴蝶提供更多的幫助。”
“糾錯者的問題一定要解決，并且要盡快解決。”
“這是死命令。”
“這樣，部隊先動起來，優先保證蝴蝶的安全”
江星野的電話已經掛斷，但林序的耳邊似乎還始終回響著那個男人的聲音。
他已經猜到那是誰了。
但他沒確實沒想到，那個人會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做出決策。
速勝主義就是投降主義，這一點，實在是整個論斷最精髓的部分。
實際上，張黎明搞的那一套，不就是速勝主義嗎？
他不想犧牲、也不愿意丟失任何一城一地，他想用最快速、最強硬的方式，去取得最終的勝利。
可歷史已經無數次用它不可阻擋的車輪碾碎了所有白日做夢者的骨頭，它已經無數次用車輪下面碾壓出來的血路告訴后來者，在任何事情面前，“速勝”都只不過是一個看似美好的幻想罷了
他為什么不知道？
或者說，他為什么不承認？
林序隱約感覺到，這或許也跟他的人生經歷有關。
聯盟時代的文化大融合，再加上他曾經長期在海外工作的經歷，不免讓他習慣性地從“精英化”的視角去考慮問題。
他的底色當然沒有變。
但當精英化的習慣開始侵蝕這種底色的時候，最終導致的，就是現在的結果
時間還有最后10分鐘。
而這時，門外已經響起了警笛聲。
紛亂的、上樓的腳步聲同時響起，林序打開房門，在同時，秦風那張嚴肅、冷峻的臉出現在了樓梯口的位置。
“林序同志。”
秦風走上前來，伸手跟林序簡單握手。
隨后，他的眼神看向了林序的身后、看向了還倒在地上的于長聞。
“這個是于長聞？”
“沒錯。”
林序簡單回答，隨后說道：
“我已經對他進行了簡單的審訊，他透露出的信息顯示，張黎明很可能藏在一個穩定的高維通道附近。”
“并且，在組織內部，還有他提前安排好的線人。”
“大概率，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他已經利用高維通道逃脫了。”
“明白。”
秦風點點頭。
“但沒那么重要。”
“我們會用更加直接的方法來對抗他們的影響。”
“當然，我們也會嘗試去抓住他、抓住其他跟糾錯者關聯的人員。”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接下來，我需要對你進行特殊保護。”
“你能不能預知，下一次你再進入這個世界，大概是什么時候？”
“2029年。”
林序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雖然目前還不清楚時間點選擇的機制具體是什么樣的，但大概率，下一次我再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會是2029年。”
“前提是，我離開之后，林序這個人，沒有死在2027年之后。”
“明白。”
秦風再次點頭。
“我們會保護好你的。”
“你還有多少時間？”
林序抬手看了一眼手機，回答道：
“5分鐘。”
“該輸入的關鍵信息我已經輸入完畢了，你們需要做的，就是沿著設定好的路線走下去。”
“到2029年時，我會進行驗證。”
“如果發展的趨勢正確，我們可以繼續向前推進；如果趨勢錯誤，我可以利用自殺重來。”
“對你們來說，世界并不會發生變化。”
“因為.你們不會記得的。”
“不。”
秦風搖了搖頭。
“我們會記得的，你就是我們的記憶。”
“我們選擇了你但有一點.”
“你必須替我們做到。”
“你必須替我們，記住那些已經犧牲的世界。”
“他們不應該被淹沒在混亂的、不可追溯的時間里。”
“他們應該被記住。”
“我知道。”
林序重重吐出了一口氣。
時間只剩下最后三分鐘。
林序已經做好了準備，打算離開這個世界之后，再立刻重新開始。
但也就在這時，已經被保衛人員控制的于長聞，聲嘶力竭地叫喊起來。
“你們永遠！永遠不可能成功！”
“你們太理想化了你們以為所有人都跟你們的想法一樣嗎？？”
“這個世界沒有那么簡單，我們做出的才是最符合人性的選擇！”
“你們以為人性是無足輕重的東西嗎？”
“我們.”
“人性確實不是無足輕重的東西。”
秦風抬手打斷了于長聞。
“但這個就不用你來操心了。”
“我們的人民沒有那么脆弱。”
“我們總會找到辦法，讓他們去面對無可選擇、但必須要面對的命運的。”
“把他帶走！”
于長聞被拖著下了樓。
但這一邊，林序卻是陷入了沉思。
確實。
人性這個問題.
永遠都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
“所以，你們打算怎么辦？”
林序看向秦風，眼神里帶著幾分探尋。
在技術上，他可以解決很多問題。
但在這樣的“社會學”問題上，他卻無能為力。
秦風輕輕搖頭，沒有立刻回答。
停頓了幾秒鐘，他才開口說道：
“有些事情，越是對民眾隱瞞，越是容易引發不可控的結果。”
“尤其是在我們可能受到糾錯者影響、被潛在影響力扭曲發展方向的前提下。”
“所以.”
“上級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對民眾公開末日信息。”
“或者說，以什么樣的方式去公開。”
“這個問題，或許應該留給你？”
“你覺得，我們應該對民眾公開末日真相嗎？”
林序的眉頭瞬間皺起。
“公開末日真相？”
沒錯。
這或許是
最有效，也最直接的一條路了。
想到這里，他開口回答道：
“按照你們的想法，公開吧。”
“兩年，我們還有試錯的機會。”
“下一次再來的時候.”
“我就能看到結果！”
話音落下，時間也走到了最后一秒。
林序的意識瞬間模糊。
而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秒，他聽到了秦風的聲音。
“別擔心。”
“我相信我們的人民。”
“或許，他們會給我們帶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