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很久了”。
當這句話從白墨口中說出的時候，林序終于徹底松弛下來。
這里的人知道“蝴蝶”這個概念，那就意味著，他們對末日絕不是一無所知的。
自己不需要從零開始，只需要在已經打下的基礎上繼續前進。
當然，或許基礎并不是自己打下的，而是“花粉”。
但沒關系。
都一樣。
林序稍稍頓了片刻，按照白墨的指引在會議室中坐下之后，迅速開口問道：
“所以你們掌握了什么樣的信息？”
“我剛才所說的那些內容，你們都知道嗎？”
“絕大部分。”
白墨回答道：
“我們知道蝴蝶，知道蝴蝶對這個世界的影響力。”
“我們知道末日存在，也知道末日大概率會從火星開始。”
“但是，我們并不知道末日的具體時間，也不知道它的發生形式，更不知道它的原因。”
“我們的所有信息，都來自于一個人”
“江星野。”
林序打斷白墨，后者點點頭，回答道：
“沒錯，江星野。”
“她現在在火星祝融基地，負責航天發射基地的建設工作。”
“但現在，基地受沙塵暴影響，通訊暫時中斷。”
“預計在30分鐘之后，我們可以重新建立與她的聯系。”
“30分鐘？”
林序眉頭緊皺。
開什么玩笑？
30分鐘后，世界末日就要到了！
“想辦法聯系上江星野——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必須要聯系上她！”
“哪怕找個火箭把她發射到天上來，只要能逃脫沙塵暴的影響范圍就夠了。”
“她不需要堅持多久，我們也不需要堅持多久。”
“世界末日將會在30分鐘后到來——我們所有人都沒有時間了！”
話音落下，會議室里的所有都瞪大了眼睛。
白墨難以置信地看向林序，開口問道：
“你確定是.30分鐘？！”
“我當然確定，我看得到時間！”
林序語氣急切地說道：
“我已經進入這個世界26分鐘，按照以往的經驗計算，我每次都只能進入這個世界1小時。”
“一小時后，世界毀滅，然后重啟。”
“這對我來說是一次又一次的輪回，但對你們來說，機會只有一次！”
林序語速極快地向白墨介紹完了情況，而在聽完之后，白墨的神情也變得越發凝重。
她轉向那個坐在最中間的男人，而男人則是操作著眼前的面板，快速下達了一系列指令。
林序注意到舷窗外景象的變化，火衛二從舷窗消失，并漸漸落在了飛船后方。
這艘飛船正在轉向，而與此同時，整個同步軌道空間飛行器陣列也開始以近乎同步的速度轉向。
艦橋指揮室內，全息投影上正在一條一條地快速刷新著信息，林序一眼掃過去，發現男人正在快速向所有飛行器下達收縮指令，命令飛行器向熒惑宮空間站靠攏。
“時間來不及了。”
男人開口說道：
“我們不可能完成所有人員撤離——有人必須要被放棄！”
“沒有必要！”
林序開口打斷了男人，緊接著說道：
“如果僅僅是撤離，這里的所有人都逃不掉！”
“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我是你們現在唯一需要考慮的最重要的問題！”
“信息！給我信息！”
“我需要與這個世界有關的所有信息！”
“你們是怎么來的，你們的技術發展到了哪一步，你們打算怎么逃過末日，你們已經做好了哪些準備！”
“把所有的信息全部告訴我，只有這樣，我才有機會在下一次進入這個世界時做出正確的選擇！”
“這并不沖突。”
男人沉穩開口，隨后下令道：
“智云，向熒惑宮、向地球指揮部發送信息，通報現階段情況，給林序申報最高級別權限。”
“口令：蝴蝶落地。”
“收到。”
人工智能的聲音在指揮室內響起，林序這時候才知道，它叫“智云”。
但，很明顯，想要獲得最高級別權限，就只能先獲取地球的反饋。
而從火星到地球，信號一來一回的時間，末日都快到了！
這還是在不考慮地面上復雜的核實和驗證流程的前提下做出的判斷。
來不及，根本來不及。
他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可還沒等他張嘴，智云的聲音已經再次傳來。
“信息已送達。”
“預計反饋時間，1分30秒。”
1分30秒？？
林序驚訝地看向白墨，而后者則開口解釋道：
“朱雀一號上搭載了量子通訊器，能夠與地面、與熒惑宮空間站進行實時通訊聯系，我們本來也可以聯系江星野，但她被沙塵暴暫時困住了。”
“我們會想辦法盡快建立聯系，別急。”
“另外，我們已經圍繞‘蝴蝶’建立了一套快速反應體系。”
“放心，你的權限會快速得到通過。”
“但現在，我們必須要問你一個問題。”
“假設末日在30分鐘后就會降臨，我們應該如何避開末日？”
“沒辦法。”
林序眉頭緊皺地搖頭，緊接著說道：
“你們的方向完全錯了，你們不應該在火星附近建設大規模空間站！”
“這是不對的末日之前，高維通道最后一次出現是在地球同步軌道上。”
“如果你們在地球同步軌道上部署有大量飛船，還有可能搏一搏，讓這些飛船進入高維通道，試試看能不能避開末日。”
“但即便這么做也沒有意義，因為我不在那里！”
“我不在那里，我就拿不到最新的信息。”
“至少我們可以試一試。”
男人突然打斷了林序，緊接著下令道：
“智云，把消息傳回地球同步軌道。”
“命令泊位上所有深空飛行器全部啟動，準備前往高維通道入口待命。”
“林序同志，請給我通道坐標。”
“明白。”
林序迅速將記憶中的坐標輸入，男人看著他點點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感激。
緊接著，他沒有任何停頓，繼續對林序說道：
“資料已經傳輸，在你面前的屏幕上。”
“按照預案，我先對你做簡單講解。”
“四個最重要的進展。”
“量子技術，宇航技術，基礎物理進展，以及高維通道研究。”
“第一，我們已經能夠熟練掌握量子通訊技術，并在量子計算領域取得相應進展。”
“我們基于唯一一臺成熟的量子計算機搭建了智云人工智能，對天火計劃、以及‘蝴蝶預案’進行統一管理。”
“第二，我們已經掌握了超遠程載人航天技術，在現有核熱工質發動機技術框架下，我們能將飛船航行速度提高到千分之二光速，地火航行時間縮短至45到60天。”
“第三，基礎物理方面，基于引力探測技術，我們已經驗證了量子時空泡沫效應，監測到了時空泡沫引發的引力波高頻噪聲。”
“這個發現基本可以證實時空在微觀層面并非平滑連續”
“但是，基于量子時空泡沫效應的衍生應用，包括如何操縱引力，如何解決時空泡沫造成的光速變化，我們還沒有最新的進展。”
“第四，我們已經發現了高維通道的‘功能性運用’。”
“我們能在特殊情況下偵測到高維通道的出現，并利用高維通道進行有限探索。”
“但是，我們尚不能理解高維通道生成的原理。”
“有學者認為，高維通道很可能與量子時空泡沫有關，但也有另一批學者認為，高維通道與時間晶體理論有關。”
“雙方各自有進展，相比之下，量子時空泡沫理論進展更快。”
“.明白。”
林序一邊聽著男人的介紹一邊看著傳遞到他手頭的資料，而根據這些顯然是簡化、提煉過，還帶著“蝴蝶預案”標記的資料，林序意識到，這個世界的人為了迎接“蝴蝶”的到來，真的已經做了很多事情。
所以，他們對蝴蝶到底了解多少？
有沒有可能，他們對蝴蝶的了解，比自己這個蝴蝶的“本體”還要多得多？
林序正想要開口，但此時，男人已經收到了從地球傳回的信息。
“林序同志，你的權限審批已經得到通過。”
“從現在開始，你升級為天火計劃總指揮。”
“這里的所有資源由你調度，我，沈歷，現正式向你移交朱雀一號指揮權限。”
“沈歷？？”
林序隱約感覺，這個名字他似乎在哪里聽過。
是在上一個世界，跟白墨一起執行星旅一號試飛的那名宇航員。
同時，他也是星旅一號的總工程師。
看來在航天工業進入大規模民用化發展趨勢之后，專業航天員也越來越頻繁地被技術人員替代。
這是必然的趨勢。
林序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
“明白。”
“我接替”
“砰！”
林序的話沒說完，一聲沉悶的巨響突然傳來。
隨后，警報聲立刻響起。
“主艦橋遇襲！主艦橋遇襲！”
“已封閉主艦橋通道！”
“緊急逃生系統損毀！”
“安保人員30秒內就位！”
“請做好迎敵準備！”
主艦橋，遇襲？！
林序目瞪口呆。
這算是什么？
劫機？劫船？
上一個世界我是進攻的，這一個世界攻防互換是吧？？
林序本能地站直身子，在上一個世界淬煉出來的戰斗本能也迅速復蘇。
而這時，安保已經就位。
林序一眼就看到了那張脫掉了骷髏面具的臉。
“齊源！”
他開口喊道。
骷髏頭順勢回望過來。
林序略微一頓，繼續說道：
“給我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