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火車奔走在山野間,“哐哐當當”地往南方駛去,乘客看向窗外能望見大海和山川,正午的陽光罩在火車的頂部。
一節人跡稀少的車廂內,紋著花紗的白色簾子在微風中搖曳,在地板上投落出一片光影,光影斑駁地蕩漾著。
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了進來,照在了和服少女低垂的眼簾上。
在她身旁,夏平晝靜靜地坐在座位上,一邊吃著巧克力棒,一邊用手機搜著黎京的實時新聞。
他很好奇伴隨著黑日惡魔這一次光明正大的亮相,官方會不會頂不住輿論壓力,選擇把惡魔的存在公之于眾。
畢竟這可是一頭天災級的惡魔,對城市造成了難以預估的損失。甚至遮住了太陽,出現在了所有人都能看見的地方,這幾乎已經是隱瞞不了的事情,總不能說那個掛在天空的黑色太陽其實是異能者吧?
夏平晝轉念一想,還真有不少異能者的能力是變化身體。
官方完全可以扯淡,哪個天災級異能罪犯用異能把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輪會控制觸手的黑色太陽,掛在天上,和城市玩著一場盛大的觸手Play,還帶直播的;
再不濟,也可以說那輪黑色太陽是異能的召喚物,就好像帆冬青能夠召喚出“戾青之舟”那樣,總之解釋權全部在他們那邊。
只不過這么一來,異能者就不得不又把奇聞使和驅魔人的黑鍋全都背上了。
夏平晝利用黑客提供的便捷通道,擠上了訪問量超載的微博,只見這一刻整個互聯網的確都亂成了一鍋粥。
如今官方內部正在努力地溝通,采取各種措施封鎖信息,導致各大社交平臺都暫時無法登錄。即使勉強擠上去,也只會看見“正在加載”的提示,以及一個轉動不停的白色圈圈。
眼前此景,簡直和半個月前的“藍弧之死”事件如出一轍。
“小屁孩,你怎么看?”夏平晝忽然扭頭看向黑客,隨口問,“他們會公布惡魔的存在么?”
“不好說,說不定他們會把難民封口,用另一個熱點把這件事蓋過去。”黑客把左手抄在連衣褲口袋里,另一只手把玩著手機。
“什么熱點?”
“藍弧還活著,還成了刺殺虹翼的通緝犯……你覺得這算不算熱點呢?”
“哦,那的確是可以引爆地球的熱點了。”夏平晝滿不在乎地說。
“是吧?”
“但我感覺官方還不至于這么自爆,這件事傳出去,不就意味著他們親自策劃了‘藍弧假死’,把群眾們耍著玩?”夏平晝撕開包裝紙,往嘴里送了一塊餅干。
“反正這件事的熱度肯定跟這個惡魔事件一個級別的。”黑客淡淡地說,“不過一旦‘惡魔’的存在對外曝光,引起的影響肯定要更大就是了。”
他頓了頓,“總之,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把鍋甩給異能者。然后把這只惡魔硬生生撰寫成什么在逃的天災級異能者罪犯,出動虹翼的‘極冰少女’就是為了逮捕他。”
“你還挺懂的。”
“廢話,稍微上網上久一點就知道他們怎么處理這種事情了,以前又不是沒有惡魔闖入公眾視線,只不過規模沒這么大。”
“說起來,還好當時有個虹翼的人在場,不然我還沒辦法撿漏。”夏平晝說。
“看見了。她當時丟了個大招,剛好給你打了個關鍵助攻。”
“說起來……群眾不會把我和大小姐也當成虹翼的人吧?”夏平晝說,“然后這一次新聞報道出來,就變成‘虹翼三人組’拯救城市了。”
“有可能。畢竟官方總不能對外宣傳,強盜集體和虹翼英雄一起保護了城市,這未免有些詭異……容易引起一些陰謀論,他們只好模糊化你和大小姐的身份了。”
說完,黑客喝了一口旺仔牛奶,“但他們得把傳出去的影像統統處理掉。畢竟你和大小姐的長相都已經在官網通緝名單里公開過了,明眼人會一眼認出來。”
“還挺幽默的。”夏平晝說。
“話說……那個虹翼的人居然沒有逮住你們?”黑客想了想,然后問,“她總不可能就看著你們跑掉吧?”
“沒有,她轉頭救人去了。估計是覺得抓住我們的時間已經夠救走很多人了,更何況她也不一定打得過我們。”夏平晝搖搖頭,“我們在火車上聊這些不危險么?”
“我把監控器黑了,這節車廂也只有我們幾個人,有什么好危險的。”黑客托著腮,無語地白了他一眼。
夏平晝忽然說,“對了,我真三階了,剛才說我不能三階的那個人站出來。”
話剛說完,他的座椅忽然被人從后方猛地踹了一腳,整個晃動了起來,連帶著倚在窗邊小憩的綾瀨折紙也被震醒。
綾瀨折紙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夏平晝。
“是后面的那個人干的。”未等對方控訴,夏平晝便開口解釋道。然后拿起塑料飲料瓶,湊近瓶口抿了口烏龍茶。
“所以呢?”閻魔凜的聲音從后邊冷冷傳來,“你想說什么?三階小貓要變老虎了?”
“說不定三階小貓還真變老虎了。”夏平晝擰好瓶蓋,不以為意地說道。
“安靜一點。”
綾瀨折紙說完,又一次倚在窗邊閉上眼睛。似乎發現睡得不舒服,她忽然睜開眼,看了看坐在對邊的黑客。
“你看我干嘛?”
黑客從手機上抬眼,對上了她的目光。
綾瀨折紙默默地看著他,操控著一片紙頁遮住了黑客的眼睛。然后把頭倚在夏平晝的肩膀上,很快便睡著了。
“不懂就問,我看你們秀恩愛還少么,這和掩耳盜鈴有什么區別?”黑客嫌棄地扯掉了眼睛上的紙罩,沒好氣地問。
“你們就不好奇為什么我這么快升上三階么?”
“還能好奇什么,只能解釋你是千古一見的奇才。”黑客說,“滿意了么?”
“再提三階這個字就砍了你。”開膛手的聲音從座椅后方傳來。
“Okay,我們在海帆城的哪里集結?”夏平晝抬眼問,流暢地轉移了話題。
“一座古玩店。”黑客回答,“聽說那家店的店主是團長的一個朋友,那個朋友還正好認識周九鴉,只不過兩人已經翻臉了。”
“那我們睡在哪?”
“附近的一座旅館。”
“安全么?”
“應該安全,湖獵的眼線在海帆城沒那么廣,再加上他們現在的注意力都放在山上,而不是城市里,我們很難被發現。”
“海帆城不是他們的主要根據地么?為什么眼線不廣?”
“湖獵四大家族分布在更南方一帶的城市,只不過需要預防海帆山上的惡魔作亂,他們才特意在海帆城設立了防線。”
“哦。”
“對了,開膛手不是跟你約好等你三階帶你找契約惡魔么?”黑客撇了撇嘴,“真好啊……你這個隨時都有軟飯吃的家伙。”
“自己去。”閻魔凜的聲音又一次從后方傳來。
“反悔了?”夏平晝問。
閻魔凜沉默了一會兒,“七大罪?”
“對,你可以砍死剩下兩只。但那只暴怒惡魔留給我,我要和他簽訂契約。”夏平晝說,“沒意見吧?”
他頓了頓:“還是說你也要契約惡魔?不過我記得你說過,你的天驅不適合契約惡魔。”
閻魔凜說,“的確不適合,說過了,得先問過團長的意見。”
“殺死七大罪,可能會惹怒年獸大君。”黑客說。
“我們又不需要和年獸大君合作。”夏平晝說,“我們只不過借著白貪狼的情報,在關鍵時刻發起奇襲而已,會不會把大君惹怒對我們來說沒區別。”
“說的也是。”黑客撓了撓頭。
“話說真的會有天驅不適合契約惡魔么?”夏平晝扭頭看向黑客。
“周九鴉的天驅‘通古羅盤’,以及鐘無咎的天驅‘十二獸儺面’就不適合契約惡魔。”黑客說。
“為什么?”
“周九鴉是因為通古羅盤不愿意和契約的惡魔共享它的古董倉庫。”黑客說,“鐘無咎是因為儺面內寄宿著捕獲的神獸的魂魄,神獸不愿意聞見契約惡魔的氣息……雖然所謂的‘神獸’其實也是惡魔的一個種類就是了。”
“原來如此。”夏平晝喃喃地說。
他扭頭看了一眼窗外,澄凈的海空映入眼簾,半輪太陽和它的倒影在海平線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圓,這時火車已經離海帆城很近了。
黎京和這座峽灣城市本就離得不遠,當年小年獸和林醒獅乘著那艘偷渡船,從海帆城前往黎京,不過也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
思緒落到這兒,夏平晝抬手撓了撓額頭,正午的陽光晃得他有些頭暈。他靠在椅背上,緩緩闔上了眼睛,來自四號機體的記憶涌現而出。
十一年前。
小年獸和林醒獅在那座主人暫離的公寓樓里洗完澡后,小年獸換上了原來那套衣服,林醒獅則是換上了干凈的連衣裙。
兩人把鞋子放在了浴室門口,頭發都還濕漉漉地耷拉在額前。
林醒獅看著小年獸額前那一縷紫紅色發絲,“你的頭發好特別哦?染發?”
“小星,染發是什么?”小年獸歪了歪頭。
“好吧,我就知道不可能是染發。”林醒獅笑笑。
她又看了看小年獸身上的衣服,“今天你先穿這件,明天我們再去給你拿新衣服。”
“嗯嗯。”小年獸說。
兩人沒有打開二樓走廊的燈,反而像是在鬼屋里冒險那樣,在黑暗里左晃右晃,時而頂一頂對方的肩膀,“哇”的一聲沖對方做鬼臉。
最后,他們停在了主臥室前,里邊有一張大床和兩個枕頭。月光透過天臺照了進來,在地板上投落出了一片搖曳的樹影。
“今晚我們就睡在這兒吧。”林醒獅眼前一亮,小跑著沖進臥室,一把撲在軟綿綿的床上抱住枕頭,“好久沒在干凈的床上睡覺過了,好幸福……”
小年獸一動不動。
“你還愣著干什么呢?”說著,林醒獅扭頭看向呆站在門口的小年獸。
“我……我我我。”小年獸耷拉著腦袋。
“你你你你,你什么你?”林醒獅歪了歪頭。
“我……從來沒在床上睡覺過。”小年獸囁嚅著說。
“不會吧,你家里的人都這么虐待你的?”林醒獅驚呆了,歪眉擠眼地問,“他們平時都讓你睡地板,還是說,睡狗屋里?”
“虐待?”
小年獸花了一會兒的時間,靠著種族天賦理解了這個詞的意思,“他們在虐待我么?”
“對啊,哪有不讓小孩子睡床上的?”林醒獅又心疼又好笑地看著他,忽然撇了撇嘴,“你以前都在過什么樣的生活啊?”
“哦我懂了,我爹爹在虐待我,爹爹是壞蛋。”小年獸皺眉,“但是……小星,我家根本沒有床。”
“哈?”
“我家里沒有床。所以我才沒在床上睡覺過。”小年獸說。
它心想,自己平時要么趴在森林的樹枝上睡覺,要么趴在荷葉惡魔的頭頂睡覺,它最喜歡在靈心湖睡覺了,湖水流動的悠悠聲響讓它很安心,每次都能睡的很香。
“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小少爺呢。”林醒獅驚訝地說。
“我是小少爺!”
“家里連床都沒有的小少爺?”
“嗯,身邊的人都叫我太子爺。”
“你到底是從哪個原始部落挖出來的太子爺?”林醒獅無語地說著,拍了拍一旁的枕頭,“喏,今晚你就睡這里吧。”
“好!”
小年獸應了一聲,隨后赤著腳跳到了床上。
兩個小孩躺在大床上發呆,扭頭望著天臺外澄凈的夜空。閃著紅光、胡明忽滅的一點從星星中間飛過。
“那是什么?”
小年獸抬手指了一下那個正在移動的紅點。
“飛機。”林醒獅脫口而出。
“飛機是什么?惡魔?”
“哇,你還真是什么都不懂。”林醒獅愣了愣,“飛機就是……飛機就是,會飛的汽車。”
“哦哦哦。”小年獸說。
“走,我們去天臺看看。”
“嗯嗯。”
林醒獅拉著小年獸的手,兩人下了床,踏著冰涼的地板走進了天臺。月光撲面而來,照亮了他們的瞳孔。
他們扒在天臺的圍欄上,望著夜晚燈火通明的長街。到了這個時候,黎京的煙火氣息很足。一眼望去大街上都是小吃攤,男男女女結伴而行。
“啊!”
林醒獅忽然低低地叫了一聲,旋即慌亂地把頭埋到欄桿下邊。
“怎么啦?”
小年獸也趴了下來,看向了林醒獅的側臉。她那雙明亮又飛揚的眸子,此刻正透過欄桿縫隙,偷偷地盯著街道上的一個人影。
“看見那個大光頭沒有?!”
林醒獅抬起手指,指了一下長街上的人影,壓低了聲音問。
“那是誰?”
小年獸一邊問一邊循著她的目光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穿黑色長衣的男人。
其實男人也不是光頭。他剃著寸頭,眼神冷峻,身板硬朗得像一個軍人。
“是我家族的人,他怎么會在這里?”林醒獅說,“難不成我偷跑到這里已經被發現了?”
“那怎么辦?”小年獸睜大眼睛。
林醒獅凝神屏息,把父親教會她的隱匿氣息方法發揮到了極點;
小年獸也把自身的氣息降低到了最低,就好像在林間狩獵的野獸那樣,這是它們與生俱來的本能。
“揍他,他還沒發現我們。”林醒獅嘟噥,“在家里就屬他對我最兇了。以前我犯錯了,爹爹就是讓他把我的頭發剪掉的,我恨死他了。”
“怎么可以?”小年獸嘴上這么說著,卻是已經把右手伸入了空洞狀的縫隙里,右手穿越五十多米的距離,出現在了那個男人的后腦勺處。
他忽然眼神一冷,瞳孔如野獸般豎起,猛地伸手抓住了對方的一寸頭發,狠狠地將其揪了下來。
大街上,那個寸頭男忽然發出了慘叫,猛地向后轉頭,震驚又憤怒地環顧著四周。長街之上的那些游人紛紛向他投去了古怪的眼神。
“趴下!”
林醒獅驚呆了,她沒想到小年獸真的這么做了,于是連忙抱住了小年獸,兩人趴到在天臺的地上。
“是誰?這么大膽?!”這時,男人低沉的喊聲從街道上傳來。
兩個小孩兒盯著彼此的眼睛,一言不發,心臟怦怦地跳著。
月光把他們的影子拉長在了臥室地板上,他們的瞳孔澄凈,都能從對方眼里看到自己的臉龐。
過了好一會兒,男人震怒的喊聲才消停了下來,取而代之是大街上細碎的議論聲,大多數是什么“這人神經病吧”、“噓,別看他”。
到了這時候,林醒獅和小年獸還是倒在天臺地上沒有起來。半晌過后,林醒獅才心有余悸地說:“好啦,他已經走了。”
然后,她和小年獸從地上直起身來。
“小星,我幫你報仇啦。”小年獸輕聲說。
“你怎么那么厲害?”林醒獅呆呆地問。
“厲害吧?”
小年獸說著,亮出了從男人頭頂摘下來的那一撮頭發。
林醒獅盯著那縷頭發,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后臉龐微微鼓起,最后抱著肚子,倒在地上,拍著地板哈哈大笑。
小年獸也呆坐在地上,揪著那縷頭發,開心地看著她。
“你笑什么?”林醒獅擦了擦快笑出眼淚的眼睛,對他問。
“你開心我就開心。”小年獸說。
林醒獅呆了呆,然后偏過臉頰哼哼地說,“我早就看不慣他了,在家里趾高氣揚的,還好有你。”
“嗯,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小年獸盯著她的眼睛。
“我也是。”林醒獅沉默了一小會兒,輕聲說,“我拐走了你,就會對你負責。”
她忽然伸出小指。
小年獸歪了歪頭。
“拉勾呀,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我知道。”小年獸慌忙地伸出大拇指。
“是小拇指。”林醒獅瞪著他。
“我知道……只是伸錯了。”小年獸弱弱地伸出了小拇指。
“算了,不和你拉勾了。”
“為什么?”
“你又不知道拉勾是什么意思。”林醒獅頓了頓,忽然說,“如果你是惡魔就好了。”
“惡魔?”小年獸忽然睜大眼睛,嘴唇翕動,“我……我不是惡魔,我不是惡魔!”
“你害怕什么?”林醒獅沒好氣地說,“我只是聽那些大人說,驅魔人可以和惡魔簽訂契約,這樣那只惡魔就會一輩子陪伴著你,直到你死亡,都再也不會分開。”
“這樣么?”小年獸收起小拇指,喃喃地說,“驅魔人好厲害,惡魔也好厲害。”
“是契約厲害。”林醒獅說,“我小時候翻家族的歷史書,看書上那些惡魔和驅魔人老是打來打去,就在想……發明了‘契約’的人,會不會就是希望大家可以和平共處呢?可驅魔人卻在利用契約的力量傷害惡魔。”
小年獸搖了搖頭,“我不懂這些。”
“你什么都不懂,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你怎么辦?”
“那我們不分開就好了。”
“這可是你說的。”林醒獅話說一半,忽然愣了愣。
只見小年獸忽然小心翼翼靠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掰開她的小拇指,然后牽了牽,“拉勾。”他輕聲說。
林醒獅沉默了很久,“嗯,拉勾了。”
月光把他們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很長很長,這是一個靜謐的夜晚。
8月19日的清晨,海帆山,靈心湖之上,正趴在荷葉惡魔的頭頂酣睡著的小年獸忽然睜開眼來。
它慢慢扭過頭去,看見了一座懸浮在湖邊的銀色十字架。十字架上掛著一個骷髏般的影子,他身上幾乎沒有一寸完整的肌膚。
對方似乎來看靈心湖的景觀的,停在湖邊有好一會兒了,骷髏頭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凝視著小年獸的身影。
“你是叫‘暴怒惡魔’,對么?”小年獸歪了歪頭,好奇地問。
“年獸之子……”
十字架上的那一具骷髏的頭部忽然顫動,下頜開合,“咔咔”地張開了口,自腐爛的喉嚨之中發出了喑啞的聲音,像是被埋在地下幾十年的尸體突然張開嘴說話。
“沒錯,正是小爺。”小年獸說著,踩著荷葉一躍而起,蹄部迸發出了紫紅色火焰,推著這頭小獅子越過了偌大的靈心湖。
他落到了骷髏的身旁,揚了揚腦袋,“跟小爺交個朋友吧,骷髏頭。”
“你,知道我的身份?”
暴怒惡魔張開了頭,下頜一開一合,咔咔的聲響與陰沉的話語聲一同傳出,“別以為你是小輩,我就會容忍你的用詞……要知道,就連你的父親都不敢這么和我說話。”
沒事,到了明天你就會變成我的契約惡魔了,主人給寵物取個外號不過分吧?小年獸心里這么想著,嘴角忍不住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