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不說暗話,鬼鐘先生,我想偷你的能力來用一用。”黑蛹說。
時間是8月12日的正午,此刻離在無名島上正式開戰,還剩下一日半的倒計時。
大阪書店往下一層,地下室內部。
顧卓案此時身上正穿著一件白色背心,他剛在悶熱的地下室鍛煉完身體,額頭上還淌著熱汗,因充血而發紅的肌肉微微起伏。
見他沒有反應,黑蛹琢磨了一會兒,手抵下巴說:
“不對,偷這個詞實在太骯臟太齷蹉了,準確來說是‘借’,這樣聽起來是不是好多了……嗯,你為什么要瞪著我?這樣顯得你眼睛很大么?”
“偷我的異能?”顧卓案一邊垂著頭用毛巾擦汗,一邊沉聲問道。
“沒錯。”黑蛹點點頭,“事情是這樣的,我聽蘇蔚先生說,你的能力不是進化了么?現在你已經可以做到穩定地暫停時間了。”
“然后呢?”顧卓案抬起頭來。
“然后我盜取你的能力,自然也會是進化后的樣子,對我們來說是雙贏。”
“雙贏在哪?”
顧卓案把毛巾披在了肩膀上,扭過頭來,冷冷地看著黑蛹。
“拜托,我們可是合作伙伴。”黑蛹抬起拘束帶失望地扶額,“你怎么可以說出這么冰冷的話?難道要我死在你面前就滿意了么?”
“你可以抓緊時間去死。”顧卓案冷冷地說,不帶一秒猶豫。
黑蛹瞇起了眼睛,兩人大眼瞪小眼。地下室內燃著一盞盞蠟燭,照亮了他們的身影。蘇蔚搬了一張凳子和茶桌,正坐在旁邊喝茶。
見氣氛忽然劍拔弩張了起來,蘇蔚便開了口打破沉默。
“卓案。”蘇蔚說著,忽然揉了揉鼻梁,欲言又止,“算了算了……”
“總之我需要你配合一下,讓我用拘束帶捆一捆你。”黑蛹雙手叉腰,“這樣我就可以復制你的異能,以后我是黑色鐘樓人,你是恐怖鐘樓人,我們就是鐘樓人父子。”
“沒戲。”顧卓案語氣堅決,“你想偷異能,去找幕瀧,或者到時把虹翼那群雜種的異能偷去玩,別來煩我。”
“就煩你就煩你。”黑蛹吹了個口哨。
顧卓案的嘴角微微抽動。
“讓他試試。”蘇蔚頭也不抬地說,“別有那么多意見。”
顧卓案皺了皺眉,抱著肩膀沉默了片刻,最后不情不愿地嘆了口氣,“行吧……既然岳父都這么說了。”
“哎,不用那么害羞,大家都是一家人,親近點沒什么大不了的。”黑蛹的拘束帶在半空中揮舞,似乎已經蠢蠢欲動了。
“快點完事,別逼我把你的嘴縫上。”
“好的。”
黑蛹咧開了嘴角,向前伸出拘束帶,纏繞住了顧卓案的全身。他看得出來,顧卓案的身體仍然有些抗拒。
天災級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覷,拘束帶跟起伏的小臂肌肉抗衡著。過了一會兒,對方還是收斂了力氣,于是拘束帶成功地把顧卓案團團圍住,只給他留了一個透氣的腦袋。
而在“拘束帶探測”的作用下,顧卓案的屬性面板在黑蛹眼前呈現了出來。
達成條件:觸碰目標的身體,已發動被動技能——“拘束帶探測”。
目標性別:男
目標屬性:力量:S級;速度:S級;精神:A級
超凡人種:異能者(Superhuman)
早在還是準天災級的時候,顧卓案的力量屬性便是三種屬性中最為突出的一項。而晉升為了天災級,顧卓案的力量自然就更加可怖了。
正如那句俗語所說,“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的時候,又會為你打開另一扇門”——上帝雖然為鬼鐘關上了智力的門,但又在肌肉上做出了彌補,這何嘗不是一種大愛的表現。
“S級屬性上邊應該是SS級吧,SS級應該就是神話級和限制級才能達到的數據了……不對,限制級的屬性應該是一串問號?”
黑蛹撓了撓下巴,一邊看著鬼鐘的屬性一邊想。
顧卓案板著臉。他強迫自己不抬起頭瞪這個家伙,免得又莫名其妙被岳父訓斥兩句。
“好興奮好興奮,這還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地偷到能穩定做到時停的能力,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展身手了。”
黑蛹一邊說著一邊發動了“異能竊取”。
剎那間,拘束帶像是蛇類般躁動起來,猛地捆緊顧卓案的身體。過了一會兒,拘束帶緩緩泛起了水銀色的光澤,像是經過時間長河的洗刷,從而染上了顏色。
提示:你的拘束帶已竊取了異能者“鬼鐘”的異能力,可在48小時內釋放(“釋放技能”或“超過時限”后,儲存的異能將會自動消失)。
異能介紹:“鐘樓之影”:
1、創造一座鐘樓,時針每5秒會轉動到一個你指定的時間點,位于每個時間點的鐘樓會發揮出不同的力量。
2、把你的影子從地面上立起來,讓它成為你最忠誠的戰士。(影子本身不具備能力,但可能會根據鐘樓的鐘點發生變化)
這一刻,鐘樓十二個鐘點的能力盡數地流入了黑蛹的腦海之中,像是水融化在了水里,整個流程暢通無阻。
這么點信息量,對比起創建機體時涌入大腦的大量記憶來說簡直不提一提。僅僅瞬息,黑蛹掌控了十二種能力的運用方式,并且在大腦中構建出了一套作戰體系。
“我的天哪……”黑蛹抬起頭,感喟地說,“這種能力是真實存在的么?為什么像你這種肌肉選手會需要十二種能力,天道不公。”
“完事了沒?”顧卓案不耐煩地問。
“當然完事了。”
黑蛹說著,伸出一根泛著淡淡水銀色的拘束帶。
末端接觸地面的那一刻,一座高達十米的鐘樓拔地而起,矗立在了地下室的正中心,緊接著一陣隱隱約約的鐘聲響蕩開來。
“才十米?”顧卓案皺眉,“比我矮上了整整一截,你確定你這破東西能用?”
“我懂,我都懂。你就是網絡上說的那種反駁型人格吧,鬼鐘先生。難道就不能多說兩句夸人的話?你平常對你的孩子是不是也這樣?多夸夸你的藍弧好大兒一兩句,他說不定就不會做出……行吧,不聊他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黑蛹絮絮叨叨說著,側著身子倚在了鐘樓的表面上。
蘇蔚瞇起眼睛凝視著那一座高大的鐘樓,先是愣了一愣,而后忍不住扶了扶眼鏡,嘴角微微向上揚起。
他心說,果然顧文裕這小子放在異能者里,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
無論是顧綺野,還是顧文裕,乃至于蘇子麥,在蘇蔚眼中都是天賦超群的能力者,但這也歸功于他們的父母——蘇穎本就是驅魔人的天才,只不過荒廢多年,失去了與天驅的共鳴;顧卓案更是一名時間系的天災級異能者,翻遍史書也找不出幾個這種系別的人物。
“蘇穎,雖然你想要自己的孩子過上平凡的生活,但他們的天賦可不允許他們那么做……”蘇蔚抿了口茶,感喟地呢喃道。
“讓我看看,轉到十二點就是暫停時間兩秒,對么?”這么說著,黑蛹叩了叩鐘樓,巨大的鐘盤內指針開始轉動,隨后剎那間停了下來,筆直指著正上方的數字——“12”。
望著這一幕,顧卓案微微瞇起眼睛,似乎不相信黑蛹真的能偷走自己的時停能力。
然而就在這一刻,鐘樓轟然作響。顫鳴中,鋪天蓋地的水銀色蔓延開來,把地下室內的每一寸地板籠罩,接著是墻面,乃至天花板也被染成了相同的色澤。
萬籟俱寂的世界里,水銀如月光般撒了滿地,又像是一條河流般恍惚流淌,漸漸地浸沒了一切事物。
顧卓案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瞳孔微縮,眉毛幾乎要擰到一塊;
而在不遠處,蘇蔚正好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臉上是無可掩飾的詫異。
黑蛹抬起右手,在零點五秒內釋放出了拘束帶化身,化身用了半秒成型,而后花了半秒鐘,用拘束帶捆向了顧卓案。
他想要試試,能不能自己偷一座鐘樓,再讓化身也偷一座鐘樓,這樣一來他可以整整時停兩次,一次不夠解決的敵人那就再來一次。
可惜的是,他失敗了。
提示:一號機體在24小時內,無法連續盜取同一個對象的異能兩次(無論是分身還是本體,都共享這個規則)。
“有24小時的冷卻期,所以本體和分身不能竊取同一個異能啊。”黑蛹低著頭心想,“真可惜,本來想偷兩份時間系異能留著打決賽用。”
這一瞬間,籠罩著世界的水銀色褪去了,就好像潮水從沙灘上漫回了大海里。鐘樓的鳴聲再度傳來,惹得黑蛹不禁撓了撓耳朵。
時間的流動只暫停了1.5秒鐘,黑蛹竊取的終究是拙劣版的異能,沒辦法像鬼鐘那樣把時停延長至2秒。
但也已經夠用了。戰場瞬息萬變,擁有著1.5秒的時間支配權,足以改變局勢——由此可見,鬼鐘的異能有多么的強大,而使用者的頭腦又是多么的拙劣。
這一會兒,在蘇蔚和顧卓案的視角里,就好像黑蛹瞬間創造了一具分身。然后那具分身又瞬間用拘束帶纏住顧卓案的身體。
微怔了片刻,而后他們都馬上回過神來,意識到黑蛹在剛剛暫停了時間。
“那是……分身么?”蘇蔚瞇起眼睛,關注點反而在于黑蛹放出的拘束帶化身上。
“居然真的能行。”顧卓案喃喃地說,“看來你這條蟲子也沒我想的那么沒用。”
“感謝夸獎。”黑蛹說,“你就不好奇為什么換成了我的分身綁著你么?”
顧卓案看向了那具歪歪斜斜、尚未完全成型的拘束帶化身。
“你還想做什么?”他問。
“其實我想要試試讓我的分身也偷一偷你的能力,但我失敗了。”黑蛹攤了攤手,“我沒辦法連續盜取一個目標的能力兩次,分身也不例外。”
“鬼點子還挺多。”顧卓案深吸一口氣,“滿意了沒,放開我。”
“滿意了。”黑蛹說著,拘束帶化身收回了捆在顧卓案身上的拘束帶,而后整個身子化為一片灼熱的蒸汽揮發開來。
他拍了拍手,接著說:“開戰時間是14號的凌晨,我必須在那之前再盜取一遍你的能力,也就是13號下午。”
顧卓案正想說點什么,便被蘇蔚提前打斷了。
“聽他的話,卓案。”蘇蔚坐在木制凳子上,打開茶壺的蓋子。
“一天后來找我。”顧卓案把擦汗的毛巾披在肩上,走到了茶桌邊上,在凳子上緩緩坐了下來。
他垂著大汗淋漓的頭部,閉目歇息,蘇蔚則是在靜靜沏茶。
“這就對了,我們可是戰友。”黑蛹滿意地點點頭,“好好享受最后的寧靜時光吧,二位。”
就在這時,從地下室入口的通道走下來了一個白發少年,他的肩膀上還坐著一只圓不溜秋的藍色小鯊魚。
“我們來了,鬼鐘先生,蘇蔚先生,還有大撲棱蛾子先生。”西澤爾微笑著說。
“為什么我是撲棱蛾子先生?”
“啊,因為亞古巴魯經常那么叫你,所以我嘴誤了。”西澤爾捂嘴。
“算了,無所謂。”黑蛹叉腰“既然來了,那跟我們的兩位合作者展示一下你的小伙伴吧。”
“我們拭目以待。”蘇蔚溫和地笑,提起茶壺,在幾個茶杯里倒滿了茶水。
顧卓案垂著頭不說話。
打從一開始,他就沒對這個小孩和這頭莫名其妙的鯊魚抱有什么希望。他心想,再怎么說,都不該把復仇的任務寄托在外人身上,更何況這個外人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這地方太窄了,不足以展示出鯊鯊的一半實力。”亞古巴魯用魚鰭抱胸,冷哼一聲,“不能換個好點兒的地方么?“
“一半實力也已經夠了。”黑蛹說,“快點讓他們大開眼界。”
“這頭鯊魚怎么和你一樣,嘴那么碎?”顧卓案隨口問,“你們就不能話少一點?”
“你說什么?鯊鯊忍你很久了——!”亞古巴魯怒了,隨即氣沖沖地從西澤爾肩上躍起,向前撲去。那一刻它的體型急劇膨脹。
眨眼功夫,便成了一頭難以望清全貌的宏偉巨物,沖著顧卓案張開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