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的演武場,兩位身著紅衣的姑娘策馬奔馳,一前一后相互追逐,不時還有兩人的說笑聲,馬蹄聲伴隨著偶爾的嬌叱聲驅散了演武場因久未使用的灰敗,逐漸有了生氣。
晉媛兒本也不屑,覺得不雅,看久了又有些眼熱,忍不住幻想自己也能自在策馬飛馳。
此時的柳氏又到了謝輕容跟前,“聽說母親已經命人將郡王府的賬冊都送到了金烏院。”
“郡主年歲也不大,會不會太辛苦”
對于郡王府中饋她始終沒有放棄,但這次她不是為自己,見謝輕容沒有不高興的神色,膽子也越發的大,“非是兒媳眼皮子淺想要占郡王府便宜,是媛兒的年歲不小了,還不會管事,兒媳就想著能不能讓媛兒跟著郡主好好學學,以后到了夫家也能被高看一眼。”
算盤子珠子都崩到了謝輕容的臉上,可她并未生氣,“颯颯身邊有一位姓藍的管事嬤嬤,你可知曉?”
“兒媳知道。”
柳氏不明白她為什么提及此事,“母親不提兒媳還沒注意,那位藍嬤嬤好像沒跟著一起回來。”
“她半路上病了,過幾天才能回來,你可知此人的本事?”
柳氏搖頭,謝輕容說此人是當年太后指派到樂游的身邊,“規矩儀態無一不出色,還是管家理事的好手,據聞在太后宮里就管著太后半個私庫,在她的調教下金烏院的幾個一等丫頭皆善管事,算數也都是上乘,你不會以為那些賬冊到了金烏院會是颯颯親自看?”
這些事柳氏從未聽說過,謝輕容抬眼,“你想讓媛兒去和那幾個丫頭學?”
柳氏打的可是接近樂游的目的,可不是去和丫頭學管家,“是兒媳想差了,還以為是郡主親自管家。”
“她是主子,只用坐著拿主意就是,瑣事自有下面的人做。”
謝輕容想了想,是應該給晉媛兒找點事做,免得她一天到晚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惹人生厭,“我會請人進府教導媛兒規矩,你要盡快讓媛兒學會算賬,我這里有兩冊晉家的賬冊,晚些時候給你送去,讓媛兒好生參詳。”
柳氏忙不迭的道了謝,這原本是她的事,只怪她出身實在太低,實在是沒有頭緒。
“稟老夫人,寶郡王府的瑤臺郡主來訪,說是來尋郡主賽馬,此刻正朝著梨堂院來。”
謝輕容‘嗯’了一聲,倒也沒太意外,“郡主到后直接請進來,無需通傳。”
“是。”
看向低眉順眼的柳氏,“你也無需回避,就候在一旁。”
老夫人身邊都要標配一個兒媳婦伺候,這是排面。
很快瑤臺郡主就笑著進了門,“老夫人,晚輩不請自來了。”
謝輕容笑著起了身,“這梨堂院還是第一次有郡主這般嬌客來訪,著實讓人欣喜,郡主請坐。”
“老夫人也請坐。”
謝輕容是有誥命在身的三品淑人,說來可笑,這誥命還是晉文昌給她爭來的,只可惜他這身份面對瑤臺郡主還做不到四平八穩的坐著等人家請安。
寶郡王府的人送上拜禮,謝輕容又是一番客氣,瑤臺郡主并未著急去尋找樂游,而是打量了謝輕容好幾眼。
昨日傍晚她去了一趟林家,她的外祖母給她說了些當年之事,若不是親耳聽聞她還不知道低調如同隱形人的晉老夫人年輕還挺風光。
翰林院學士謝老大人嫡孫女,容貌耀目才情出眾,連她祖父都曾動過心思。
聽說快五十歲了,瞧著也就四十出頭,即便臉上有了些許歲月的痕跡,依舊端方美麗,“老夫人慈愛端方,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呢。”
謝輕容附和著玩笑,“能得郡主這句話,可見老身尚未老到不能見人的地步,郡主生的端麗,可見你母親亦是容貌出塵之人。”
瑤臺郡主眉眼都是笑意,“老夫人這話合該和我母妃說說,恰好明日宮里要辦瑞鶴宴,我母親聽了定然高興。”
“明日瑞鶴宴老夫人會去吧?”
到此謝輕容已經明白她今日來的目的,嘆息一聲,“除去到佛祖跟前上香我已多年不曾出門,素日也多喜清凈,喧囂熱鬧的場面早已經不適應了。”
“老夫人不去赴宴?”
謝輕容想說就沒邀請她去,請帖上只說了請明德郡主,她是明德郡主嗎?
“不了,老身這兩日也略感不適。”
這么明顯的推辭瑤臺郡主自然能看出來,倒也沒有強求,又寒暄了兩句后樂游和唐柔就來了,兩人額頭都是汗,神采奕奕,只一眼就曉得她們方才騎馬有多暢快。
又是一陣寒暄瑤臺郡主也跟著一起去了演武場,柳氏迫不及待的開口,“宮宴難得,母親怎么不去?”
要是能將她和媛兒一并帶去多好。
謝輕容的目光像是在看傻子,“自身不硬,去了也是被嘲諷,少湊熱鬧。”
此刻的柳氏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在晉家的時候她已經覺得自己是人上人,到了郡王府才覺得自己沒開眼,到了現在何止是沒開眼,雙腳都還在泥里。
可能讓她從泥地里出來只有眼前這個老不死
謝輕容累了,“下去吧。”
昨晚沒睡好,她要去補眠。
柳氏走的不甘愿,想到什么她朝著演武場去了,今日演武場里有兩位郡主一位侯府姑娘,若是她的媛兒能與之交好也是好事。
與此同時,錦春已經回到了她的家,她的家在一條巷子里,并不算大,他男人以前是個讀書人,可惜天賦欠缺連個秀才都考不上,家境又貧寒,蹉跎到二十出頭還沒媳婦,偶然幫了錦春一回兩人就好上了,婚后得了謝輕容的資助買了個小小的雜貨鋪,勉強混個溫飽。
謝輕容還了錦春的賣身契,想的就是她的孩子以后可以讀書考取功名,可惜兩個兒子都隨父,不是那塊料子,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此刻她的兒子富順正在家里劈柴,孫子們去了學堂,孫女在洗衣裳,見到家里最體面的人回來都放下了手里的活,錦春點頭后只是叫了富順進屋,得知有差事落在了自己頭富順上喜不自勝,別看他嘴巴硬,但沒了鏢局的活兒就沒了收入,心里慌的很。
激動接過老娘遞過去的二百兩銀子一陣傻笑,“就是走一趟平西就給這么多?老夫人怎么想起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