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榆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樣純粹的惡。
難怪第一次見面，她就覺得袁寡婦的眼神挑剔，打量自己像打量貨品一樣，原來一開始就存著狠毒心思。
“怎么樣，你答不答應？”
“休想算計老子。”朱洪冷哼一聲，“萬一那姜榆不聽你的忍氣吞聲，選擇鬧大報警怎么辦？老子不得被拉去槍斃？”
袁寡婦努了努嘴：“她一個小小知青，不能有這么大膽量吧？”
“總之老子不干，老子要干也只，干干癟癟的知青，哪有爽。”
“討厭，不干就不干，想想她就算是城里人，變成二手貨也配不上我兒子，以后勾三搭四的也麻煩，算是便宜她了。”
便宜我？
姜榆冷笑一聲，若說之前還考慮這袁寡婦的后路，現在她則鐵了心的要揭露出去。
她真的從來沒有這樣生氣過，就算是被姚偉逼著下鄉、被牛春花指著辱罵，她都沒有像今天這樣恨不得沖出去殺人。
甚至于她和袁寡婦一點交集都沒有，只因為那可笑的心思，就要用那最惡毒的方法來算計自己。
人徹底離開，姜榆慢慢從林子里走出，抬眼便撞見神情有些著急的楚宵。
“你……”他想問她為什么進林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來，轉而說起剛才所見。
“我見著朱洪和袁寡婦從這里出來，他們……”
姜榆聽著，知道楚宵已然猜到。
“就是你想的那樣。”
楚宵忍了又忍：“你怎么知道的？”
“偶然發現。”
“那……”
“我打算揭穿他們。”
“好。”
這下輪到姜榆驚奇了：“你不問我為什么這么做？不覺得我做事太狠？”
楚宵五官輪廓明顯，眼神深邃，此時黝黑的眸子似乎只能裝下她，語氣堅定信任：“火車上，黃妙妙屢次挑釁你，你還是提醒她有小偷，來到安和鄉之后，大隊長表現對你的質疑，你依舊寫文章贊揚他，所以我知道，定然是這兩人做了什么讓你非常憤怒并且無可原諒之事，才讓你下這個決定。”
姜榆喉嚨動了動，心臟微微有些酸澀，她沒想過會被楚宵徹底信任。
這個人看著就像玩世不恭的富家少爺，對什么事都漫不經心，高高在上的睥睨著安和鄉的眾人，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這樣的人，也有這么細膩的一面嗎？
“姜榆，你沒錯，是他們不對。”
“你這樣無理由的支持會讓我覺得你對我有好感。”
她說完見楚宵沒出聲反對，驚愕的抬頭，撞入深邃的眼眸，呼吸一窒。
想想下火車時他幫自己拿行李，來到安和鄉之后，屢次不經意的照顧，還有半夜去套朱鑫麻袋……
一個大少爺，若不是內心喜歡，哪里用得著這么盡心？
可是這表現的也太隱晦了吧？
她以為楚宵這樣的人，對待喜歡的人應該是濃烈的、熱情的，而不是現在這么……隱忍，感覺和他的氣質有些割裂。
“抱歉。”姜榆后退一步，近日發生的事讓她對感情特別排斥。
就因為她長得漂亮，所以這些人一個接一個的質疑，一個接一個的算計，她明明只想簡單的活著而已。
眼神逐漸變得陌生、疏離，姜榆直白拒絕：“楚宵，你不要喜歡我，我沒這方面的打算，所以是不會有好結果的，謝謝你的好意，以后不用特別照顧我。”
看到她眼神轉變的時候，楚宵的心就開始慌亂起來。
當聽到她沒留余地的話語，心更是沉到了底。
“我……”
還不等他說些什么，姜榆直接跑開，在她看來，既然選擇拒絕，既然不會有結果，那么不接觸、不交流，才是最好的。
更甚至她懷疑楚宵也只是因為這張臉才生出好感……哪有那么多無緣無故的喜歡。
才因為這張臉經歷這么多惡意，姜榆雖然不至于討厭自己，但對看臉而來的人，她現在確實喜歡不起來。
楚宵僵在原地，像失了魂似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
這種感覺就像是又回到了那天的夢里，非常的無力、恐慌，仿若永遠失去了她。
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被這樣拒絕，在他的設想中，他們會慢慢生出感情，回歸結親的正途。
而不是一次退親，就永遠沒有交集。
項天佑找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宵哥像是被世界拋棄了一樣，整個人陷在孤寂之中，感覺特別凄涼。
“宵哥？宵哥？”
喚了好幾聲，楚宵才僵硬的抬頭。
項天佑急了：“宵哥，你這是怎么了？”
“沒事。”他聲音嘶啞，像破舊風箱里漏氣的最后呻吟。
“你絕對有事！宵哥，振作起來，以前不服輸、意氣風發的你去哪兒了？”
楚宵的聲音依舊無力：“這次和以往不一樣。”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對姜榆不能太直白，所以一直小心翼翼。
但他沒想到姜榆會這么敏銳，更沒想到她能這么果斷，連一絲機會都不肯給。
所以一開始錯過之后，就要一輩子錯過是嗎？
畢竟這樣好的事，上天哪能給他兩次機會呢？
項天佑從來就沒見過這樣挫敗的宵哥，仿佛所有的精氣神都被耗盡了一樣，陷入了無限的自我懷疑和否定當中。
姜榆知青可真厲害啊，到底說了什么傷得宵哥這樣深。
“宵哥，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姜榆知青被別的男人追走？”
楚宵沒問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心意的，只是嗤笑曾經的自己太過自負。
項天佑抓著頭皮：“你不怕那馮斌趁虛而入？”
楚宵還是沒反應，他于是破罐破摔道：“就算不處對象，也可以做朋友嘛，這對象以后還可能分手、離婚，朋友可是一輩子的，你能一輩子守護著。”
楚宵睫毛動了動，項天佑覺著有戲：“姜榆知青是拒絕了你的心意，但是都住一個知青所，還不知道住幾年，總不能一直不說話吧？你不尷尬，姜榆知青也尷尬啊！你這是喜歡她，還是為難她？”
楚宵喉嚨嘴唇又動了動，似乎聽了進去。
“跟我回去，就當今天什么都沒發生，明天照樣打招呼。”
楚宵起身，眼神深邃如黑洞：“你說的對，我和她還可以做朋友。”
項天佑覺得他宵哥聽進去了挺好，就是這想法有些懦弱。
“但不會一直是朋友。”
項天佑笑了，這才對味嘛！
剛才的宵哥就跟被鬼上身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