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做工沒有上午的時間長,因為每家每戶都還有點自己的事,再加上村子里又沒有通電,所以基本四點左右,便收工回家。
姜榆他們找上中午的劉嬸,跟著去挖竹筍、采野菜,罕見的情緒外露,格外興奮。
春日的暖陽撒在她烏黑的秀發上,襯得肌膚似會發光,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投下一片薄影,嘴角帶笑,比春日里的嬌花還要艷麗,引得楚宵悄悄朝她看了好幾眼,呼吸都似乎停滯了幾瞬。
上輩子,只能待在療養院的姜榆就有三件非常樸實的小愿望,那便是采蘑菇、挖竹筍以及趕海,如今一下便能實現倆,怎么可能不開心。
安和鄉梯田多,山林也多,如今正是春天,到處都是郁郁蔥蔥,風一吹來,竹葉互相碰撞,響起沙沙聲。
也就是人多,要是大晚上的一個人來這兒,估計要被嚇到。
“這里面的竹筍你們自己挖就是,不過長出竹節的就不要了,可以多挖點,這幾天太陽大,正好剝了煮水曬干,保存得當,能吃上一年,不管是燉肉還是燉雞都好吃。”
他們這些知青都是北方人,竹筍都是昨天第一天吃,自然不知道還能這樣保存。
姜榆心念一動,爸媽也沒吃過這些,正好寄點回去,順便報平安。
“都小心點啊,竹林里有蛇,尤其是那竹葉青,顏色和嫩竹葉非常相似,別被咬了,那竹葉青毒性大的很,咱們這兒去市里醫院遠,每年都有被咬了喪命的,還有那土狗子,和泥巴一個顏色,也是劇毒……”
劉嬸越說,知青們的臉就越白,尤其是黃妙妙,已經打起了退堂鼓:“這么危險,要不咱們回去吧,我可不想被蛇咬。”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來都來了,又不一定會遇見。”許紅霞是個膽子大的,已經按照劉嬸說的方法如何挖竹筍。
黃妙妙又看向姜榆,本以為姜榆膽子會比她更小,沒想到已經走進了深處,頓時跺了跺腳,顯得她好像多么無能一樣。
楚宵一直跟在姜榆不遠處,他動作又大,若是有什么蛇蟲鼠蟻,也能最先被驚擾。
挖春筍不需要什么技巧,不像冬筍一樣埋藏地下,直接用鋤頭挖斷就是,有些細的,用手都能掰斷。
可能是實現人生愿望的原因,姜榆一點都覺得累,不一會兒就挖了一籮筐,不過這筍看著多,但她估摸著曬成筍干也沒多少。
“姜榆,夠了吧?”
“我再挖點,想曬干寄些回去給我爸媽。”
“對哦。”許紅霞經她提醒,才知道他們是可以寄東西回去的,“我媽總說下鄉有多苦多苦,至少這邊肉、菜都不缺,在城里的時候還沒這方便呢,一個月上頭都吃不了兩餐肉,拿著肉票都沒肉可買。”
“這也就是安和鄉了,別的地兒真不一定有這么多好吃的。”
她剛到的時候就有注意,安和鄉這地方管的比較寬松,至少農戶們可以自己養些雞鴨,甚至家里有條件的,還喂的有豬,雖說收入沒有城里高吧,但生活條件要好多了。
一旁的項天佑聽著也加快了挖筍的速度,他爸媽屬于下放改造,去的還是西北比較艱苦的地方,生活質量肯定跟不上,他也可以寄點過去。
楚宵低聲道:“到時候我再想點辦法,看能不能寄點臘肉香腸,肚子里長期沒油水可不行。”
“宵哥,謝了。”
“咱們兄弟,說這些做什么。”
項天佑現在的身份肯定沒有他方便,以項天佑的名義寄,不知道要過幾遍檢查,最后能不能落到項家叔叔阿姨手里都不一定,他就不同了,他家老頭子風頭正盛,爺爺也還沒退,那些人總要顧忌點。
挖到天際擦黑,一行人總算挖了個夠,至于摘野菜,就只能再等明天。
“我來。”楚宵兩步上前,在姜榆沒反應過來之前直接將姜榆的籮筐背到自己背上,那天下火車,他也是這樣。
就在姜榆要多想的時候,他又道:“你和許紅霞抬一筐就行。”
原來不是幫她一人,姜榆放心了。
雖然知道回城還需好幾年,但她沒想過在這邊結婚,她甚至覺得下鄉這幾年挺好,到時候熬成老姑娘,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自己一個人過。
黃妙妙本想讓楚宵幫忙,見他已經背了那么多,就對著項天佑努嘴:“你怎么就不知道主動點?還和人家楚宵是兄弟呢,沒人家一點眼見力。”
項天佑本來對她感官就不好,被這么一說,更加不會幫:“我從小身體不好,背不動。”
“你糊弄誰呢,長這么高,還身體不好。”
“不知道看我的名字嗎?天佑天佑,就是生下來體弱,我爸媽才給我取這個名的。”
這點楚宵倒是可以證明,不然項家叔叔阿姨都是文化人,不能取這么“樸實”的名字,但沒必要和黃妙妙解釋。
“而且你挖的又不多,自己哪里背不動了?”
黃妙妙氣的不行,轉頭去看另外兩個男知青,付鵬眼神躲閃,走的比誰都快,至于戴眼鏡的程建輝,則幫著邢思敏一起抬,也就說,四個女知青,就她沒人照顧!
一氣之下,黃妙妙干脆將剛才砍的竹筍全倒了,反正她又不用寄回家里,她家里有錢,什么買不到,哪里還用得著自己寄這些鄉下貨,也就是姜榆這個窮酸的,一點點筍干,也值得老遠寄回去。
“先說好,等會兒你們煮竹筍的柴,得你們自己去撿,別占便宜。”
“當誰稀罕占便宜似的。”許紅霞一個白眼,懶得和她交流。
回到知青所,也就是他們那兩棟茅屋,姜榆眼尖的發現水井有被使用過的痕跡,甚至連屋邊的菜地也有被挖掘過,面積又朝他們這邊移了一點,那梅老太真是一點都不打算給他們留。
項天佑不想慣著:“我去找隊長。”
“不用。”楚宵將人攔住,“一點小事就去找隊長,會讓人覺得我們知青多事,我去找他們家兒子談談。”
“宵哥,你別沖動。”
“不會,就是問問以后種到我們這邊的菜,是不是可以隨意摘取。”
姜榆覺得他挺腹黑的,這么一問,人家哪還敢再種到這邊來,這種上了菜,又要施水又要捉蟲的,萬一到收獲被摘了果實,辛辛苦苦不白干了?關鍵是還不好說理,畢竟這菜地不是你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