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大唐第二百零三章:秦淮溫情、龍場悟道!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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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秦淮溫情、龍場悟道!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16日  作者:一片蘇葉  分類: 武俠 | 武俠幻想 | 一片蘇葉 | 劍出大唐 


嶺南山城九層之上的混亂勁風終于平息。

于兩大高手而言僅是試招,可在旁人看來,卻是一場叫人心驚肉跳的大戰。

宋家子弟向來以天刀為榮,此番頭一遭見識到能與閥主正面相抗的人物。

當年宋缺擊敗霸刀岳山名震天下,其后數十載,江湖各路高手乖乖避開他勢力范圍所在的嶺南一帶。

故而,

能從天刀刀下逃走生還,譬如鐵騎會任少名這樣的,便能扛此大旗響徹一方。

宋缺沒把這些人放在眼中,他琢磨刀術,自封嶺南,才讓他們有蹦跶起來的機會。

只不過,恐怕旁人難以想到。

宋缺一戰之后,已產生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想法。

宋智宋魯在與周奕說話,復請他去磨刀堂方向。

作為一地之主,宋缺卻始終沉默,只是時而側目看周奕一眼。

當身后的宋家子弟正處理狼藉的戰場時,宋智緊張地瞥看兄長。

大兄的情緒狀態很不對啊。

他駭然想到,難道是在方才一戰中受了暗傷?天師的武功高到了這等地步?

若非周奕在身邊,他早就開口詢問。

宋魯在最前方引路,過了數道溪橋月洞,終至一間頗為雅致的內堂。

磨刀堂,就在這內堂的側邊。

此地已不是等閑客人能進入的宋閥密地,因內堂周圍一些布置涉及到了宗族辛秘,比如進門右側屏風后邊的墻上,就掛著嶺南山城的地形水文圖,甚至還標注糧倉所在。

如今,就大大方方展示在周奕面前。

宋魯手扶長須,在一旁給他介紹另外一幅嶺南地形圖。

宋缺走了出去,他要將寶刀送回磨刀堂。

宋智終于等到機會,朝周奕知會一聲,快步追上宋缺,貼近時匆忙發問:

“大兄,你受傷了?”

這話莫名其妙,我何時受的傷?

宋缺眼中淡淡的憂郁之色濃了一分:“為何有此一問?”

看來是沒受傷,宋智松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想多了。

還好,天師還沒離譜到那種程度。

他尷尬一笑,解釋起來:

“實是方才之戰已超過我所理解范疇,這周天師名副其實,比我想象中厲害,見大兄苦思冥想,我心中拿捏不定,便有些擔憂。”

宋缺自嘲一笑:“沒想到我也有叫你擔心的時候。”

宋智一邊朝磨刀堂走一邊追問:

“大兄,你若出第九刀,有勝過他的把握嗎?”

宋缺肅容:“不知道。”

“但是關乎生死的一刀,一刀既出,我本身已無法控制。而且,他給我的感覺非常特殊,就算出了這一刀,也無有必勝把握。”

宋智聽到這里,真是把眼眶都瞪大了。

“大兄是在謙虛嗎?”

“自我刀法大成,人刀合一再無其他之后,又養刀多年,可在嶺南養刀這些年的感悟,或不及方才一戰中的短短時刻,你看我沉默不言,便是在想這些了。”

宋缺英俊的臉上涌出求知之欲:

“他年歲不大,如何能在這短短光陰中積攢出這份武學境界?著實讓我費解。”

“寧道奇、畢玄,傅采林這些人,都是在悠長時光中飽經霜雪,打磨出自身的道。譬如我,天賦不算差吧,放在他這個年紀,可是遠遠不及。”

說到這,老宋有了點挫敗感。

宋老二吸了一口氣,不差?你的天賦那能叫不差嗎?

分明是中原武林百年難遇的奇才。

人活久了,什么荒誕事都能見到。

竟有一個叫天刀感慨自己天賦遠不及的人,宋智暈乎乎的,一不留神,宋缺已把刀放回原位。

“大兄,你打算怎么做?”

宋缺知道他在問什么:

“不用擔心,你試想一下,天師既有此實力,也就不會忌憚我宋家。但他愿意親身來此談過往淵源,足顯誠意。我們支持他,也是最合適的。”

宋智稍有遲疑:“我聽三弟說過這一路與天師的交談,只怕彼此之間的關系還不夠穩固。”

宋缺雖沒對族內兩派中的任何一派表示支持。

但他一方面叫宋智招募兵員,進行種種訓練和做戰斗的準備功夫。

另一方面又指時機未至,按兵不動。

嶺南想要出兵,任何時候都可行動。

外界的局勢,宋缺更是心知肚明。

他目眺北方,對宋智道:“若我所料不差,與江南戰事有關的消息很快就會送到這里,我們便可以出兵了。”

“有道是兵貴神速。”

“一旦我們出兵配合,可南北夾擊梁吳楚三方勢力,以最快速度平定南方。”

“那時天下便已成定局。”

宋智點了點頭:“好,待會我就去安排。”

“玉致回來沒有?”

“沒有。”

說到這事,宋閥兩位掌舵人都皺起眉頭。

宋缺的女兒去尋二哥宋師道去了,而宋師道則迷上了傅采林的大徒弟,對傅君婥一見鐘情。

這許多時日,也不見回來。

最看重的兒子,竟也變成了舔狗。

想他老宋雖有成為梵清惠舔狗的苗頭,卻能用天刀斬去,宋師道可沒這本事。

“我派人將他們帶回來。”

“不必了,我自會去尋他們。”

宋智吃驚不小:“大兄,你要親自出嶺南?這兩個孩子還算乖巧,只說你叫他們回來,命人傳話就好。”

宋缺搖頭:“也不是全為了他們。”

“我在嶺南窩居多年,也跟不上變化,如今這江湖上翻天覆地,此番正想去見識一下。”

“原來如此。”

宋智不禁失笑:“讓大兄生起走出嶺南的想法,這算是天師的另一項成就。”

兄弟二人又聊過幾句后,便來到內堂。

宋缺臉上看不出什么,宋智的情緒卻有很大變化。

周奕感知精微,猜到他們一定有過商量。

等宋缺來后,宋魯停止了風土人情介紹,周奕與宋缺像是有默契一般,淺聊兩句后,情不自禁說到方才的對戰上。

宋老二與宋老三想插話也插不上,默默旁聽。

銀須地劍,他二人在嶺南也是響當當一號人物,可兩位武道大宗師的交談,涉及諸多難以理解的武道領域。

饒是如此,他們也大有收獲。

尤其是宋智,大兄說什么他一概不聽,只將周奕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中。

對于一名用劍高手來說,這或是他此生僅有的機會。

話語投機,也就越聊越深。

周奕看向宋缺,問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一項:“不知天問第九刀,作何闡釋?”

宋缺道:“這將是最終極的一刀,雖然威力極大,但多年以來,我也僅僅是把握到一絲方向,難以進一步延伸。”

他越說,周奕越好奇了。

又見他一臉肅然,念念有詞:“明明暗暗,惟時何為?陰陽三合,何本何化。”

宋缺像是沉浸其中,忽然沉默。

周奕也沒想到,天問第九刀,竟有此造化。

這就不怪宋缺多年不出嶺南,只在山城養刀。

此等武學奧秘,就算是武學奇才窮盡一生,也多半會落下遺憾,沒法在武道極致中窮原竟委。

陰陽參合而生萬物,何為本源何為演變?

《天問》這一問,放在宋缺的刀中,委實難以駕馭。

“天師有何見教?”

宋缺見他神色有異,果斷問道。

周奕稍有遲疑,還是點評了一番:“閥主的第八刀至第九刀,跨度實在太大,故而予人一種身臨在跨不過去的天塹之前的感覺。”

“想要一刀劈碎虛空,必須登臨天人無極。”

“而陰陽三合,還在天人之上,須知至陰無極至陽無極歸一,可以破碎虛空。人之三合,直指精氣神,乃是先天三寶歸一,從萬物反推到一,是極致的大三合。”

周奕悠然道:

“尋常先天高手,掌握先天真氣,合以元神。但元神難以修煉到先天,因此只算三反二的初步掌握。元神、元精、元氣,三者皆練到先天,才是三寶歸一的前提。”

宋缺才情甚高,武道之心極其堅定。

此刻卻情不自禁地露出訝然之色。

驚訝之中,又有了一絲明悟。

他一味練刀,沒瞧過四大奇書,并不通曉這等武道秘辛。

周奕一說,他便知道自己這天問九刀,步子跨大了。

既求陰陽無極,又求大三合。

這豈是凡人能跨越的。

對他而言,簡直像是在空想。

難怪多年苦修,也沒法掌握,只能是毫無保留地拼死一擊。

細細回想周奕的話,腦海中的一團迷霧像是被剝開一般。

甚至在想,原來我宋缺缺的是這個。

他暗自一嘆,看向周奕時,眼中充滿感激之色。

卻又生出疑問:

“當年我宋家先祖與謝家先祖一道面對的孫恩,他是什么境界?”

“他是至陽無極。”

宋智總算找到一個說話的機會:“不知這樣的人物有何等手段?”

周奕話語簡短:“掌握了天地之力。”

宋智與宋魯聽罷,既覺匪夷所思,又露出向往之色。

宋缺沉吟了一會,又向周奕打聽起凈念禪院那場打碎虛空破碎的大戰。

周奕詳述之后,就連宋缺都難以淡定。

常居嶺南,竟變成了井底之蛙。

宋缺踏出山城的念頭,愈發強烈。

這一日晚上,在宋魯的安排下,嶺南宋閥進行了一場盛大的歡迎宴會。

許是見過日間兩人大戰的緣故,宋家子弟在敬畏中更顯熱情。

周奕打聽了一下二公子與三小姐的下落,這才得知他們已在長安。

宴會上,作為宋家主戰派代表宋智,主動向周奕提出要參與江南戰事。

他誠意十足,表示已在調動戰兵。

周奕一直沒朝這上提,宋閥主動開口,屬于是皆大歡喜。

盡管沒有宋閥幫忙,蕭銑幾個也蹦跶不了多久。

可他們參戰,無疑能加速平定天下的進程。

周奕的語氣更顯友好,在這一宴中,與宋家幾位推杯換盞,賓客盡歡。

他本打算談完事就走的。

可宋閥幾人實在熱情,翌日由本地通宋魯領著他去郁林郡游逛。

周奕瞧見不少用珊瑚、硨磲、珍珠制作的海邊物產,以及一些藤編器具,金銀飾品。

他不僅看,還花錢購買。

有些物件很有嶺南特色,姑娘家也許會喜歡。

想到各有不同的喜好,周奕買的就挺多,宋魯但笑不語,只是叫人護送。

在嶺南山城又待了兩日,主要和天刀交流武學心得。

他們各有所獲。

周奕告辭時,宋缺一路相送,從郁林直至蒼梧。

此事飛速傳遍嶺南,讓許多人驚掉下巴。

就算是寧散人來做客,宋缺也最多送到山城門口,別提到蒼梧郡城了。

天刀可是嶺南說一不二的人物。

他做到這一步,便是讓整個嶺南看到了他的態度。

就連那些消息閉塞的俚僚各族,也明白了“天師”二字有多么重的份量

“大兄,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蒼梧郡城城樓上,望見遠去的那道白影,宋智感慨起來。

一旁的宋魯也不斷點頭。

宋缺面含笑容:“其一是我們之間的淵源,其二是我對他看重與感激,其三乃是審時度勢。”

宋魯也頗為認可:“天師有這等驚世駭俗的才情,能叫大兄看好也不算奇怪。”

宋缺應了一聲,又道:“戰事已起,這一次,我們一道行動。”

宋魯宋智沒再驚訝。

大兄送天師至蒼梧,已引發軒然大波,親自參加戰事,也就不稀奇了

周奕返程途中,又一次從沈法興的地盤上路過。

他穿城而過,一路打聽消息,早聽到了江都公開支持自己的傳聞,與來時相比,沈法興的防守正在收縮。

江都大軍本是抗周聯盟設想中的助力,臨江宮中傳出的消息,可謂給了沈法興一記迎頭痛擊。

他現在連反攻吳郡,奪回太湖的心思都沒了。

梁帝蕭銑同樣陷入困境。

他指望搭上嶺南宋閥,這條退路直接斷開。

周奕返回建康那天,小寒已深,空氣中更有幾分涼意,李靖正率軍攻打宣城,徐世績再戰江夏。

建康城營帳中,唯有虛行之坐鎮,處理南北各地傳來的戰況。

軍營之中無比忙碌,不斷有人進出跑動。

一見自家主公回來,虛行之先是一臉喜色地匯報近況。

跟著問起嶺南宋閥。

得知宋缺已經出兵,虛行之大叫一聲好。

“蕭銑、林士弘、沈法興雖是枯木朽株,冢中枯骨,但他們掌握的兵力當真不少。我們雖能贏下,也需不少時日。”

“如今宋閥從南向北,將大大加速這一過程。”

“主公麾下兵多將廣,我們可從東西夾擊,兩面作戰,又在江北伏一軍人馬,將這些人全部逼到江邊,讓他們逃無可逃!”

虛行之估測了一下:

“我可斷定,勢頭一成,這三家地盤上立刻會有大批城池投降,也許到了年初,就能有結果。這也符合主公心愿,將此戰對平民的波及降至最低。”

周奕點頭,笑著問了句:“可需我出手?”

“除了林士弘,沒有一個人值得主公動手。”

“不過,聽說此人一直在閉關。”

虛行之話罷忽然面色一變,輕拍大腿道:

“有一件事,非得主公出馬不可。”

周奕見他有些激動,想來定是棘手得很,不由問道:

“是哪里來的高手?”

虛行之上前一步,低語幾句。

周奕又驚又喜:“果真?”

虛行之苦笑道:“屬下哪敢說假話。”

周奕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閃身而出

朔風挾冷意,自北而來,長驅直入南國。

秦淮河上,水色凝滯如墨玉,映著灰白的天穹。岸邊垂柳褪盡青綠,枯索枝條掛滿冰珠,時時在風中輕顫,敲出微細的清響。

聽著這嚴冬獨有的曲調,周奕來到秦淮河畔。

岸邊有連排屋舍,位置極好。

能時時欣賞秦淮風光,看那樓船燈坊,既有南國盛景,還有人間煙火氣。

此地有一座水石相映的園林,當時由丹陽守備陳陵負責打理,原本屬于廣神的產業。

丹陽宮沒有建造起來,這些園林卻留了下來。

畢竟是皇家遺留,沒人敢用,只能歸屬周奕。

路過碼頭,沿著河畔走上數百步,終于到了。

遠遠的.

他便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那是一棟雕梁畫棟的四層閣樓,可以觀賞秦淮河。

周奕見到樓上美人靠旁邊的身影,加快腳步,一躍而起。

一見他來,那人立刻將目光移開。

周奕湊過去看她,她便把頭扭向一邊,連續幾次。

總之,就是對他視而不見。

那一席藍衫與搭在肩頭的青絲隨風拂動,長長的睫毛也在跳動,卻對下方一雙明眸毫無干擾,總是不食煙火,平靜無波,俏臉沒甚么表情,只微微翹起的嘴角,也被她收斂的極好。

所以,難以看清她的喜怒。

“青璇。”

“青璇.”

周奕笑著喚了兩聲,她終于開口了:

“你是哪家公子,如此孟浪,我們又不熟,你喚我作甚。”

石青璇說話間,眼波橫過來,貝齒輕咬著嫣紅的唇瓣。

周奕挨著她坐了下來,這次,她沒再躲開。

他得寸進尺,拉起一只小手:“我本打算這次江南的事結束,立時就去巴蜀尋你的。”

“你張口就來,多半是騙人的。”

“哪有,沒騙你。”

石青璇沒給他往下說的機會:“我好長時間沒見到一個叫周奕的人,其實這人沒什么好,不值得記掛,我早將他忘了。”

說到“忘了”二字,她眼神卻亮晶晶地閃著光,斜瞧他一眼,靈動無比。

周奕沒說話,把她小手翻開,將隨身攜帶的一物放在她手上。

石青璇眼睛微亮。

那竟是一柄精致竹簫,她拿到眼前細看:

“是你家軍師透露,然后你在建康城中隨手買的,對不對。”

周奕轉出正色,復述郁林街市上那位老樂師的話:

“嶺南竹簫制作對竹材極為考究,首先是薄厚適中,避免音色發悶、漂浮,多以本地紋理細密桂竹為首選,且刨根桂竹,選得竹筋密集、質感佳的為材,故而南簫高音蒼勁有力,低音悲涼渾厚。”

“此簫得來不易。”

“我與嶺南天刀大戰之后,才得宋閥認可,這才請得宋魯帶我去郁林,從他的一位老朋友手中購得。”

“一路帶在身邊,正準備去巴蜀送你的。”

“青璇若不信,可去城中的街市瞧瞧,決計沒有一樣的。且我才回建康,一聽到你的消息,我驚喜不已,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就急忙趕來。”

周奕輕嘆一聲:“萬沒料到,青璇竟將我忘了,此乃人生大悲,我自跳秦淮河算了。”

少女再也忍不住了,用手輕打他一下,連聲笑了起來。

“你又編了個動聽故事,比那些說書人厲害多了,不過這簫我喜歡。”

她比劃了一下簫的長度。

“嗯,長短正好,可用來打你這個負心人的頭。”

石青璇拿著簫停在他頭上,又笑著收了起來,哪里能舍得。

她柳眉微挑:“此物旁人有嗎?”

“沒,就你一個。”

“誰信你。”

她說不信,但眉眼間多是笑容,方才不食煙火的氣息,瞬間消散一空。

周奕稍稍松了一口氣。

“青璇,你怎突然來江南了?”

她把玩著竹簫,舉眸看他一眼,隨口說道:“你慢慢想,總之我不是想你就對了。”

話罷,她試了幾個音。

接著便將一曲江都宮月奏出。

對于她這樣的音樂大家來說,曲調是最能傳達心情的。

石青璇吹奏時,時而與他目光相對。

這嶺南之簫她才入手,似是沒把握好,竟把江都宮月吹出了歡快調子。

正值午后,石青璇看了看天色,忽然把竹簫放下。

想到周奕方才的話,問道:

“你才回建康,午時可曾用飯?”

“沒有。”

“走,”石青璇拉起他的手笑道,“我請你。”

“這不是巴蜀,這是建康,該我請你。”

“不要,我就要你欠著。”

周奕只得順她的意,石青璇來此地已好多天,秦淮河邊的一些酒樓小店,都被她了解過。

因在巴蜀時見周奕喜食錦江魚。

于是帶他去了一家擅治鱸魚的臨河食鋪。

周奕在江南的時間比石青璇長,可他也沒怎么游逛秦淮河。

所以,看到鱸魚膾,他還挺新鮮的。

忽然想起一句詩,此行不為鱸魚鲙,自愛名山入剡中。

與之搭配的酒,自是金陵春。所謂堂上三千珠履客,甕中百斛金陵春。

這都是李白喜歡的。

今次一嘗,果真不錯,尤其是一路上從嶺南奔波回來,突然在秦淮河邊坐定,還有青璇帶來的一份安逸,讓他更覺鱸魚味美。

石青璇問起嶺南之事。

周奕一邊吃一邊說給她聽。

少女起初與他對坐,因為她是吃過的。

沒一會兒就坐在他身邊,雙手抱著那個覆著一方小小紅布的青瓷小酒壇,時不時給他添酒。

看他吃東西,聽他說話。

顯是很愛和他這樣待在一起,再沒之前假裝生氣的樣子。

周奕說到一半,忽然握著她的手:“青璇,這次就別走了。”

石青璇又將筷子塞回他手中:

“想什么呢,我當然要返回巴蜀。”

“只是聽說東都與江南的事,知道你要兩地奔波,若是來尋我,又得翻越巴山,不想耽擱你做正事,我才來見你一面。等戰事消停,你可沒有理由了。”

“那時你不來尋我,我就練慈航靜齋的劍法,把你煉化掉。”

她‘兇巴巴’地看了周奕一眼,嘴角卻帶著笑容。

周奕看出她功力有長進。

“地尼的功夫沒有什么好練的,我來教你,保管你青春永駐。”

“哦變老了你就不喜了是吧。”

“當然不是。”

“那是什么?”

“是不許歲月將你從我身邊帶走。”

石青璇明媚俏臉含著甜甜笑意,她嗯一聲,又道:“討厭死了,就你說話好聽。”

她當然沒拒絕,把他杯盞拿來給他添酒,也不說什么把他煉化掉的話,叫他繼續吃,同時把嶺南的故事說完。

周奕說了好久,從嶺南,又說起東都。

譬如那九頭蟲的故事。

石青璇結賬,二人一道出食鋪時,故事還沒有說完。

周奕聲音停住,朝秦淮河上一瞅。

那邊正有一名花甲老人在盯著他看,他穿著厚實的衣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用黑色的頭巾緊緊包裹。

周奕這位讓他記憶深刻的人,老人怎能忘記?

“認識的?”

“是。”

周奕輕應一聲,二人縱身一躍,上到河船甲板上。

“夫子,可還安好?”

周奕和當初一樣,微微拱手,笑著打招呼。

白老夫子眼中閃爍驚異之色,沒想到周奕會登船,更沒想到他是這種態度。

一時間,不知如何稱呼。

于是,也和那時一樣,作揖喊道:“少俠,許久不見。老朽一切安好。”

當初在江都尋石龍多生波折,靠著石龍的朋友白老夫子與田文,才找到他的住處。

此刻再見

這位老夫子更蒼老幾分。

周奕見到白老夫子身邊還有一位背著藥箱的大夫,不由問道:

“夫子來此是尋醫給人看病的。”

“是啊。”

他應聲繼續說:

“田文上次給石龍打理道場,他出了汗便脫去衣衫,結果吃下許多嚴冬冷風,著了場病。江都的幾位醫師看過不見好轉,便勞駕這位張老醫師,他擅長此類病癥。”

“原來如此。”

周奕也打算去江都一趟,忽聞此事,便道:“我與你一道去看看。”

白老夫子吃了一驚。

周奕料想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我與田文也算朋友,去看看有什么打緊。”

那張老醫師摸著白須,時不時打量周奕一眼。

白老夫子略有恍惚,又拱了拱手。

他們順秦淮河入長江主道,東至揚子津,順風順水來到江都。

入城后,叫了輛馬車,直奔田文家。

一路上,周奕與白老夫子說起揚州三龍之事。

對于這三人,他都熟悉得很,也聽過江湖傳聞。

只是遠不及周奕說得詳盡。

到了田文家中,周奕本打算敘舊的,但那位老儒生緊閉雙眸,額頭滾燙。

他便搶在張老醫師之前,用真氣給田文理脈。

好在不是什么大病。

他以長生真氣過了一遍之后,由張老醫師再治,要不了幾日就能痊愈。

不過,暫時也不適合與田文說話。

與白老夫子聊了幾句后,便在田文家人的道謝聲中離開了。

周奕才走沒多久,隨著老醫師好奇一問,田家上下震驚已極。

“白兄,方才那位是天師嗎?”

白老夫子點頭:“是。”

田文的兒子田瑾年驚駭不已,他身量頗高,這時把脖子一縮,矮了半個頭,哆嗦道:“白叔,你.你是說,給我爹運功過氣的人,他是天師?!就是臨江宮廷榜文中的那一位!”

“是他。”

田家人不知說什么好,更料想不到,田文竟與這樣的人物認識!

此前,可從未聽他說過。

“那我爹還有救嗎?”

張老醫師咳了一聲:“本來拖這般久,能否活命尚說不準,我一來時,只看田先生一眼,便知他病情深重,可能回天乏術。不過現在嘛吃幾副藥,便能好轉。”

他嘖嘖稱奇:“聽說天師能逆轉陰陽,果然不假。”

田家大宅不止此刻難以平靜,未來許久,都難以忘記今日之事。

周奕離開田家,本打算去尋獨孤盛了解一下江都的具體情況,忽然改變了想法。

他走在繁華的長街上,許久,默默不出聲。

“你有心事?”

“沒有,只因見到幾位故人,忽然發現,在他們身上,時光流逝的痕跡更為明顯。”

“那當然,絕大多數人都是如此,你這樣的人,就像是大湖中的一瓢水。”

石青璇看了他一眼:“難道這種感觸,也能讓你聯系到武道上?”

周奕點了點頭。

見狀,少女憬然有悟:“我總算明白,為何你能有此成就。”

“哦,為何?”

石青璇本想夸他的,忽然改了主意,莞爾一笑:“因為你喜歡胡思亂想。”

就在這時,周奕停下了腳步。

他們恰好來到已關門大吉的石龍道場的門前,當初此地火熱的緊,乃是揚州練武打拳的第一道場。

風動無聲。

周奕帶著石青璇一路來到道場最深處。

因為田文等人常來此打理,枯葉不多,更無雜草,看上去不像是荒棄之地。

在一進寬大的院落中,置有一口深井。

靠內一點,是一個茶室。

周奕喝過石龍調制由廣陵茶姥流傳下來的‘仙釀’。

這茶室布局,一看就很石龍。

尋到一個干凈的蒲團,面朝天井,盤腿而坐。

周奕沒有急著運功,反而與石青璇聊起“和氏璧”,以及其中宇宙能量產生的星辰幻象。

在修煉元神過程中,周奕的劍法已發生改變。

此時,石青璇是一個很好的聽眾,無論是否聽懂,她都不會因為好奇而打斷周奕的節奏,從而讓他不斷往下說。

大明尊教的智經,闡述虛實之道。

能有“萬法根源”這一稱謂,乃是靠實質精神擬化各種所思所想,從而幻化萬法,虛以實之,這極為考驗一個人的智慧,也即元神修為。

周奕沒看過智經秘中之秘最后三頁,卻悟出虛實之理。

他原本就有一條清晰的道路。

和氏璧的出現,那龐大震撼的幻象加速了這一進程。

風神無影能化作星辰中的風,離火劍罡則像是一道流星,它們都是萬法中的一員。

虛以實之,需要的是元神上更真實的感觸。

周奕感覺到,自己在對那巨大幻象的感悟中,少了一些東西。

那就是時光的流逝。

這或許是星辰幻象中最大的破綻。

說著說著

他進入了更深層的元神修煉之中。

石青璇發現周奕闔上雙目,于是盯著他的臉看了許久,很想將他被西風吹亂的鬢發撥弄一下,可又怕打擾到他,只好候在一旁。

好在她有一柄竹簫。

沒有周奕盯著,石青璇的眼中流露出更多喜愛。

她本就喜歡這類樂器,何況是他費心從嶺南帶回來的。

周奕沉浸在靜功中,不知何時,他閉著眼睛,卻能感覺眼前越來越亮。

那仿佛填不滿的眉心祖竅,忽然水到渠成,完成氣發,成就玄妙無比的性命雙修!

在先天的基礎上,進行了一次‘后天返先天’的過程,玄真之氣,長生真氣、道心魔氣,霎時間從正經奇經中涌入祖竅,三道真氣,在祖竅中合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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