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了艙中,卻不是做那種事情。
這當著眾多長老的面進屋亂來,夜聽瀾如今的臉皮做不出來,陸行舟也不想把她的矜持給搞沒了……可能也搞不沒。
夜聽瀾甚至只是虛掩著艙門,以示光風霽月,轉過頭就有些求懇般低聲說著:“不要在這里好不好?回去再獎勵你。”
瞧這剛揪著耳朵氣勢洶洶的,進屋就成這樣了,陸行舟已經覺得極度滿足:“瞧你說的,我是那種人嗎?”
夜聽瀾眼里有些媚意:“你不是嗎?”
“別這樣……我會忍不住。”
“呸,還說不是。”
陸行舟笑著取出魂幡,挨著夜聽瀾坐下:“這里有個俘虜,我快控不住了,幫個忙。”
萬魂幡本來就是專克陰魂,加上他的紅蓮劫焰對這方面又是凈化壓制,雙重效果之下都束縛不了這個陰魂。此刻魂幡已經開始亂晃,有些斷裂感,絲絲黑氣從幡上彌散,場景很魔道。
整得像是正義的小伙伴被大魔王關起來,正在試圖脫困似的……
夜聽瀾往日里看到這種場景明明會非常反感,結果現在看著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一指點在幡上。
里面掙扎著的陰魂一下就昏了過去。
夜聽瀾道:“這個是奪舍段凝的?”
“嗯,還是個男魂,虧他奪得下手。”
“他恐怕也是無可奈何之舉,他的神魂很衰弱,遠沒到應有的暉陽水準,茍延殘喘罷了。這種狀態下,恐怕奪不了方啟昊那類更穩健強盛的,只好瞄準那個姑娘。同理,如果他足夠強盛,你的魂幡和紅蓮劫焰也沒有用……超品終究是超品,你以后不可如此沒有敬畏。這個陰魂衰弱,不代表別的超品也這么廢物。”
“好好好,知道了。”陸行舟忍不住笑,現在看她的媽味說教就覺得萌。
所以說人在不同位置上面對同樣的事物感受是不同的。要真是個弟子,被說教只會腹誹臭老姑婆,元慕魚逆反估計和這都有一定關系來著……可當你是個隨時能把她的叭叭小嘴封著啃的人,她的說教就只剩萌了。
其實歸根結底,不管對是弟子還是情郎,她的說教本意都是好的。
夜聽瀾研究著他的萬魂幡,有些奇怪:“你的魂幡級別也升上去了,不然差距太大根本不可能束縛它……奇怪,我這半年一直都和你在一起,沒見你動過魂幡啊,什么時候偷偷升的?”
陸行舟笑道:“魂幡升級靠主魂。當初在降魔域一層下二層的沙漠里,陳羽他們借用那里的沙漠火種坑我,那個火種我喂給炎魔了,破滅金火是后來在二層火山收取的。”
夜聽瀾恍然:“也就是說你當時其實拿了兩個火種!”
“嗯,別人以為我只得到一個,其實另一個早喂給了炎魔,它升階了,魂幡自然也升階了。”
夜聽瀾并不是特別了解這類邪修,感覺有些稀罕,因為單純從能量反應上說,魂幡本身幾乎沒啥能力,你讓它把墻壁打個洞都難。但針對陰魂類簡直天克,完全是上三品的威能。
針對正常修士來說,那針對神魂的招魂控魂能力也很強,是個很可怕的越級之寶。可他平時幾乎不需要養,這升階就這么無聲無息且快速。
邪道魔功,果然有過人之處,特別適合急功近利的魔道徒。
夜聽瀾有點想叫他放棄……魔道之物,優點明顯,當然也會有很大缺陷,比如練魂幡就很容易讓主人的性情變得陰翳——據說以前判官就挺陰沉的,陸行舟剛到夏州那段時間也沒好哪去,和現在笑呵呵的模樣是兩個模板。
但轉念一想,他魂幡從來沒停過,似乎也沒妨礙他越來越開朗,是不是與此無關……他自有主見,并不需要管太多。
于是便也不說這個,轉而道:“這陰魂給我吧,你的魂幡級別想控制他依然很吃力,難保要遭他反噬。不如給我,我這邊撬開他的嘴之后,有什么結論會告訴你的。”
陸行舟哭笑不得:“你們姐妹倆真是……”
“嗯?”夜聽瀾神色危險:“可以給她一個,不能給我一個是吧?”
“哪的話。”陸行舟直接把剛才昏迷的陰魂從魂幡里揪了出來,遞了過去:“這些玩意兒的價值就是探索古界,對你還額外有個搞清楚他們對付天瑤圣地的根源。反正古界的事離我也有點遠,暫時不是我管的事兒,本就該是你的。”
夜聽瀾整了個不知什么袋子,把陰魂裝了進去。旋即看了看陸行舟,有些猶豫。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他探索古界確實相對算有點遠,作為三品修士他現在還有很多夯實自身的東西要練,比如他丹學的進修被各種事打岔得幾乎沒啥長進,他肯定還是得繼續深造的。眼下的狀況,海中波瀾起,兆恩去向未知,短期內夜聽瀾肯定要坐鎮東海不會隨便瞎跑了,那……他能不能也留在這里深造,別回去了?
感覺他不會同意,他的心其實不屬于天瑤圣地,他可從來不是圣地弟子。
另外夜聽瀾從來不贊成枯坐修行那套,歷來鼓勵歷練。養小白毛也是讓她自幼歷練寒川,之前也對陸行舟說過,建議他獨自歷練修行,別跟著自己,甚至連阿糯最好都別帶。如今哪能因為自己舍不得,就強留他在天瑤圣地呢?
陸行舟發現先生忽然沉默了下去,心中有些莫名。再是聰明也不可能盡窺百轉千回的女人心,剛剛還在媽味說教的,轉眼就想到離別愁緒上去了……
還以為她是因為這陰魂引發了海中狀況的憂慮,便安慰道:“他們想要快速建立人間支點的計劃破產,如今你手頭又有陰魂可搜,主動權盡在手中,何必憂慮。”
夜聽瀾回過神來,笑了一下,柔聲道:“我知道……嗯,我們到了,等會再說。”
鸞輦已回到天瑤圣地,夜聽瀾出了艙,長老們偷偷對視一眼,都是松了口氣。
門都是虛掩的,里面更沒有奇怪的聲音,偶爾聽聞都是在談論正事話題。
誰說圣主和小奶狗這樣那樣的,圣主是那種人嗎!胡扯!
海中大比的變故已有長老通過玉符傳訊告知宗門,此時宗門見她們回歸,一片歡騰。
圣主大人又率眾打了一出漂亮仗,威鎮東海,天瑤圣地的含金量還在上升。弟子們與有榮焉,鸞輦所過之處,人人沖著船頭的夜聽瀾躬身行禮,避讓道旁。
夜聽瀾面無表情,只是傳音各處:“金風島之事是眼下圣地頭等大事,近期弟子的歷練任務也以這個方向布置。”
“是。”
夜聽瀾停下鸞輦,目不斜視地走向自己的寢殿:“陸行舟跟我來一下,剛才的事沒有談完。”
陸行舟跟了過去,長老們絲毫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獨孤清漓和阿糯一起抱著膝蓋坐在通往寢殿的橋上,看著下面的龍鰲吃東西,過了好半天,獨孤清漓才道:“阿糯,你師父找了師娘之后,好像不理你了誒。”
阿糯道:“你師父也是。”
獨孤清漓:“……”
阿糯從兜里摸出一塊糖,丟到池中給龍鰲吃,隨口說道:“怎么,難道你不是因為這個問我?”
獨孤清漓道:“你不會覺得很不習慣嘛?我慣常獨行,都覺得不習慣。你慣常都和你師父膩在一起的,怎能反倒樂呵呵的……我真心求教啊。”
“因為以前師父和魚姐姐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我早就習慣了……”阿糯摸著下巴:“不過現在不好,太多了……白毛姐姐我們結盟吧。”
獨孤清漓道:“怎么說?”
“我要想辦法拖師父后腿,不能再增加師娘了。”
“那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離我師父遠點。”
獨孤清漓:“……”
阿糯喂完了龍鰲,終于站起身來,晃悠悠地離開了:“走啦,今晚我師父是出不來了……”
獨孤清漓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虛心請教:“他們剛才不是表現得很正常嗎,都在談正事。”
“你也知道那是剛才。那時候在船上,這時候在床上。”
小白毛覺得自從在夏州認識這對師徒之后,自己的知識庫持續被污染,現在已經歪沒邊了。
而在人們眼中胸有成竹剛剛定鼎乾坤的圣主大人,在進了寢殿之后關上了門,立刻就轉身把小男人抱住。
抱得如此用力,甚至有些小小的顫抖。
陸行舟覺得她從剛才起就不太對勁,伸手輕輕拍著她的粉背,柔聲問:“怎么了?”
“我短期內不會離開海中。”夜聽瀾靠在他懷里,低聲說著:“如果我讓你留在天瑤圣地陪我,你愿意么?”
陸行舟怔了怔,沉默。
沉默就是一種回答,夜聽瀾聽懂了,低聲嘆了口氣:“我就知道。”
旋即環抱著他后背的手摸了摸:“你背上的內甲已經裂了,脫下來我給你修繕一下。”
陸行舟從善如流地脫了下來,露出精壯的上身。
夜聽瀾直接把開裂的降龍甲放進了戒指,沒有半點修繕的意思。
陸行舟:“?”
夜聽瀾咬著下唇,輕撫他的胸膛:“你受傷了……難道不應該先考慮治療?”
陸行舟便也把降龍甲的事暫且拋開,附耳道:“到了這里,先生該賞什么進度了?”
夜聽瀾微微抬頭看著他的眼睛,美目有些迷蒙。
這種沉默同樣也算一種回答,陸行舟不用等她回應,很快躬身將她橫抱起來,大步走向床榻。
夜聽瀾順從地被他平放在床,伸手勾著他的脖子,低聲呢喃:“那天,我說你要我的話我愿意,但因為浪費元陰、以及我的元陰有可能對你造成沖擊的緣故,終究沒答應你。”
陸行舟低頭吻著她的耳垂:“今天還是要這么說么……我三品了還不夠?”
“我要說的是,那天其實就是在騙你。元陰固然是會浪費的,但說對你沖擊則是危言聳聽,不至于。真正的原因,還是我放不開,天瑤圣主聽瀾真人在世人眼中是個出家人,你我曖昧終究沒有實據,如果真破了身子被人所知,我……我不知道怎么做人,也不知道怎么面對宗主之位。”
元慕魚說,你也有心魔。
心魔就是太重顏面,被天瑤圣主的身份綁架得太厲害。
以至于和小男人的交集之中,明明知道瞞不過,還非要各種找馬甲,騙人騙己,仿佛只要不是天瑤圣主就可以,只為了那一個臺階。
但既明知是騙,如何騙得過自己的心?
自始至終,她都沒能完全放開。
和沈棠撕不動,就是因為自己囿于身份,沒有辦法公然搶。
元慕魚說,你不敢公開,所以是姐夫么?不是。
如今分別在即,依然不是。
陸行舟沉默片刻,低聲道:“時至今日,還是不肯面對么?”
夜聽瀾喘息著,低聲回應:“行舟,給我點時間……我們可以、可以像上一次那樣,就在外面……”
“先生答應了加一進度的。”
夜聽瀾求饒:“行舟……別逼先生了好嗎……”
“那我們換個方式?”
“只要、只要不那個,什么方式先生都答應你。”
陸行舟手揉天瑤峰,附耳低言:“上次的那個話本故事,夫人看完了么?”
夜聽瀾被揉得有些渾渾噩噩,茫然回應:“看、看完了啊。”
“那故事里,男女主角還走過邪門歪道的。”陸行舟的手輕輕解開了她的羅帶:“正巧,我就是邪魔外道。”
夜聽瀾瞪大了眼睛,腦子一時懵了。
直到醒悟他的意思,夜聽瀾心中泛起極其荒謬的感受,可心臟卻按捺不住地砰砰跳,心里也有一種沖動在喚醒。
如果正道不想走,兵出斜谷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認識以來,他解決了多少問題,包括這一次如果沒有他,夜聽瀾不知道天瑤圣地會不會丟人現眼……可自己從來什么都沒給過他,就連給個護甲,都還是借著大比獎品的名目,本就應得。
還有什么可以給他?他本也不需要別的。
如今臨別在即,為什么不能瘋狂一下?
夜聽瀾自己也想瘋狂一下。
為了束縛了一輩子的身份,為了這場心魔。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仿佛來自天邊,媚得就像要滴出水:“小舟不行水路……所以叫陸行舟,是么?”
陸行舟差點被這句話逗笑出來,旋即反應過來,她會調笑,而不是拒絕,那就是……同意了?
這時候傻子才會繼續追根問底,只需要行動就好了。
他低頭吻上了圣主大人的唇,大手極其熟練地分開了她的宗主法衣。
剛剛在外力破超品、威鎮東海的天瑤圣主,順從地迎合著。
他的撫慰很溫柔,夜聽瀾明知道這溫柔只是為了最后的粗暴,但卻有些期待。
“轉過來?”不知多久,夜聽瀾感覺自己都已經快迷糊了的時候,耳畔隱隱約約傳來他的聲音,似有力道抱著她翻身的樣子。
夜聽瀾似幽似怨地白了他一眼,還是順從地翻過身。
舟行旱地,對于一般人來說會比較艱難,還會痛苦。可對于都是道武雙修的兩人而言,最多只能算略顯粗暴。
就像之前經常讓他用牙一樣,反應的都是圣主大人壓抑的宣泄,感受到痛苦,才覺真實。
不知不覺,痛楚襲來,夜聽瀾伏在枕上悶哼一聲,咬著自己的小臂。
心中壓了數十年的瘋狂,在痛苦之中徹底綻放開,倒有一種輕松了的心情泛起——好歹也算與他共赴同歡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