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微胖女生站起來,問道:“陳貴良,你能給我們講一下創業過程嗎?”
這位女同學陳貴良有印象,好像姓梁,元培班的團支書,某省文科高考狀元。
具體叫什么名字,陳貴良卻是忘了。
“對啊,你仔細講講,班上只你有經驗。”又一個男生附和道。
“講講,快講講!”
越來越多人催促。
大家對其他小組的同學太陌生了,除了班干部之外,也就認識陳貴良的人最多。今天聚在一起沒啥好聊的,倒是有同學開公司更具話題性。
“說說吧。”陳貴良的輔導員龍翔終于開口。
陳貴良微笑道:“那我就大致講講。”
“我是個農村孩子,以前也沒見過幾個錢。考上北大時獎勵了幾萬塊,寫東西也賺了點稿費。這些錢閑著也是閑著,就想能不能做什么生意。”
“正好呢,我又比較喜歡看《三國演義》,想著把里面的人物做成卡牌游戲。但我沒有開公司的經驗,就請教了師兄師姐們,其中就包括輔導員龍師兄。”
“于是我就麻著膽子,去北大科技園試試,結果真通過了孵化器項目審核。”
團支書梁玉婷又問:“北大科技園和孵化器項目是什么?”
其他同學也都豎起耳朵,他們的關注點集中于教授、課程和社團,今天還是第一次聽說北大有什么科技園。
陳貴良介紹道:“北大科技園創立于12年前,由北大科技園有限公司運營,這是家北大的全資子公司。一直到2000年,都還屬于初創階段,以基礎設施建設為主。比如隔壁的太平洋大廈,就是北大科技園公司參與開發的。”
“哇!”
一陣驚嘆聲響起,他們經常看到太平洋大廈,卻沒想到北大科技園也在里面有股份。
陳貴良繼續說:“三年前,北大科技園被定為‘國家級大學科技園’,再加上前面九年的積累,資金變得更加充裕。于是,又在兩年前成立孵化器公司,專門扶持北大師生、校友以及京城海歸的創業項目。”
“這兩年都在大搞基建,許多設施即將竣工。我運氣比較好,因為那些房子快修好了嘛,科技園把重心轉移到孵化項目上。扶持力度變得更大,入駐科技園名額變得更多,所以審核也比以前容易得多。”
“我是先做好了商業計劃書,通過項目審核之后,由科技園方便幫我辦各種執照。當然,也要交一定的代辦手續費。”
“我不建議大家現在就創業。一是應該以學習為主,二是我自己心里都沒底,一不小心就血本無歸了。”
又有男生問:“你的項目,只是賣這種卡牌游戲?”
這人陳貴良認識,理科班的學習委員曾常高。記憶力超變態那個,蔣君來為了跟他較勁才選20門課。
陳貴良說:“實體卡牌游戲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我還要推出相應的網絡游戲。目前正在做了,下周就要請人來給游戲角色配音。”
“如果游戲推廣得好,我還打算搞線下高校卡牌競技大賽。先把京城各大高校組織起來,接著再慢慢推向全國。如果每個高校,都有一個跟三國殺相關的社團就更好。”
眾人一聽,更加佩服。
這些計劃可比單獨賣卡牌宏偉得多,難怪能成為北大科技園的孵化項目。
不談別的,只說在京城各大高校創立三國殺社團,組織起京城高校線下競技大賽。這個設想如果能夠落實,陳貴良肯定成為名人,無論去京城哪所大學都會受學生追捧。
元培班的學生們很難想象陳貴良能賺多少,他們更直觀的感受是陳貴良在各大高校會有多出名。
甚至有人幻想,如果我那么出名,找女朋友還不輕輕松松?
14位大三輔導員都沒說話,而是互相用眼神和表情交流。他們已被這一系列計劃震撼到了!
當然,計劃聽起來很美好,能不能實現卻是另一回事。
一切都以三國殺能火爆為前提。
那么,三國殺能火嗎?
“陳貴良,你來教大家怎么玩吧。邊玩邊聊。”七組的輔導員師姐說道。
元培班此刻在未名湖畔的空地聚會,許多人直接就坐在地上,講究點的也只在屁股下面墊本書。
師兄師姐們圍過來,陳貴良當即講解基本規則。
講完之后,他讓輔導員們先圍著,自己又去自行車上取來第二套。
于是,16個人分別玩起兩桌三國殺,剩下的就在旁邊圍觀閑聊。更多同學擠不過來,就打散了跨小組交流,聊著亂七八糟的話題。
只玩了幾局,玩牌的和看牌的,都覺得三國殺能火。
因為他們已經上癮了!
“陳貴良,你這卡牌哪里有賣?”有個男生等不及輪流上場,想要直接去再買一套。
陳貴良露出笑容:“附近的便利店就有,30塊錢一套。”
那男生隨便扶起一輛自行車,也不知是元培班哪個同學的座駕,一溜煙兒的就蹬車遠去不見蹤影。
“不錯啊,陳總,這么快就有生意了。”某女生開玩笑道,還給陳貴良起了個“陳總”外號。
陳貴良說:“全靠同學們幫襯。”
對門寢室的鄧陳贊嘆道:“全班現在就你最牛逼,一不留神都成大老板了。我聽云帆說,你還成了袁教授的入門弟子。”
“袁教授是誰?”有個理科男生問。
云帆解釋:“北大國學研究院的院長。”
“我靠!”
附近好幾個男生爆了粗口,女生們則是發出驚嘆。
媽的,做生意就不說了,教授也那么喜歡他?
陳貴良道:“以訛傳訛,我哪里是什么入門弟子?只是平時可以去請教袁教授。”
九組的輔導員師姐問:“那你去請教了沒有?”
“下周再去。”陳貴良得整理一下材料。
干巴巴的跑去,沒有任何意義,無法給袁教授留下深刻印象。
“那你得抓緊了。”
“對,不要錯過好機會。只要跟袁教授搞好關系,保研肯定沒問題!”
“我以前聽過袁教授的課,他最喜歡陶淵明的詩。你不是會寫詩嗎?寫一首跟陶淵明風格相近的,拿去請袁教授斧正。不需要寫得多好,能逗老爺子開心就行。”
師哥師姐們,紛紛給陳貴良出主意。
陳貴良從善如流,誰說話他都表示接受,至于照不照做則另說。
今天的元培班聚會,對于陳貴良而言非常圓滿。
輔導員外加全班同學,徹徹底底把他給記住,而且印象極為深刻。
傍晚回宿舍,繼續碼字,盡量多寫點《明朝那些事兒》。
周末白天,陳貴良又跑去推廣三國殺,而且直接殺向南邊的人大校園——清華那邊,敖師姐帶著兩個同學在跑。
轉眼到了周一,陳貴良通過查找全校課表,得知袁教授在教另一門課。
他把自己的課上完,立即沖出教室,騎自行車狂蹬,正好看到袁教授從理教樓走出。
“袁教授!”陳貴良沖過去喊。
袁教授已經把他忘了,只當是有學生在問候,微笑著點頭回應。
陳貴良說:“我是04級元培班的陳貴良。上次您授課的時候,說我如果有什么問題,可以去您的辦公室請教。”
袁教授這才想起來:“是你啊,一起走吧。”
陳貴良拍拍自行車后座,開玩笑道:“要不我帶你?”
袁教授一怔,繼而哈哈大笑:“好,我也很久沒坐自行車了。”
陳貴良:“……”
剛剛聽完袁教授講課的學生,此刻大都從理教樓走出來。他們就跟見鬼一樣,看到袁教授坐上自行車,被一個學生騎車載著遠去。
什么情況?
也不怕把老爺子摔著!
陳貴良騎車路過之處,引來陣陣側目。不只是學生,就連許多老師都愕然當場。
“就在前面。”
“行嘞,您坐穩了,我馬上靠邊停車。”
袁教授小心翼翼下車,看著陳貴良將五把鎖依次鎖上,忍不住問:“這是怕被人偷?”
陳貴良郁悶道:“別提了。上次聽完您講課,出理教樓一看,自行車原地失蹤了。”
“那怪我。”袁教授笑道。
一老一少走進辦公室。
袁教授要去給茶杯續水,陳貴良把一篇論文拿出來:“袁教授,您坐下讀論文吧,續水的事情交給我。”
袁教授沒有拒絕,坐在椅子上,戴上眼鏡看論文。
這篇論文,就是關于《滕王閣序》注解錯誤的。以前曾在《萌芽》刊登過,但不是以論文的形式。
現在,陳貴良將其改為論文格式,而且還在北大圖書館,找到更多書籍作為證據。
論文標題變得更委婉,用的是“商榷”二字,沒直接說教科書錯了。
當然,英文部分也沒有,陳貴良懶得浪費精力。
袁教授只看完摘要,表情就嚴肅起來,認認真真往后面翻。
他恰好是下一版人教版高中語文教材的領銜主編!
而且,去年一月份就已經“上任”。
但袁教授沒那個時間和精力,僅僅掛名而已。執行主編是另外兩人,整個編寫團隊共有十多人,來自全國各大知名高校。
陳貴良給茶杯續水之后,安靜站在旁邊。
終于,袁教授抬頭說:“陳貴良是吧?”
“對。”陳貴良回應。
袁教授贊揚道:“有質疑精神是很好的,你以后應該繼續保持。這篇論文,我會轉交給新課標高中語文教材編寫組。新版教材,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就會采用。”
“那我就先告辭了。”陳貴良鞠躬道。
袁教授說:“給你留一個我的電話,下次不必再到教學樓來堵我。”
陳貴良保存電話號碼閃人。
袁教授拿起鋼筆,在陳貴良那篇論文上,寫下自己的評價:“資料詳實,論據充分,可供編寫組同仁參考。”
這事兒到此為止,不會有誰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