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兩位身著官服,面色凝重的中年男子緩緩步入大殿之中。
這兩人正是南北縣的縣令、縣丞。
正廳內的眾人見到他們,不由自主地安靜了下來,目光紛紛聚焦于這兩位地方父母官身上。
“諸位,今日請大家前來,朝廷下達了征役的征召。”周縣令面色凝重,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什么?征役?”
“敢問縣令爺,這次朝廷征的什么役?”
正廳的眾人聽到要征役了后,一個個面色大變了起來。
“安靜,這次征役使朝廷直接下來的征召,并不是府城或是縣衙下的。
并且,這次征召,是征的兵役。
每戶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三人者征兵一人。
不符合條件者,無需征役,從今日即刻起,更改戶籍、銷戶、分戶,皆視為逃避征役,嚴懲不貸。”劉縣尉在一旁補充道,他的眼神銳利,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正廳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偶爾傳來的低語和不安的喘息聲。家中有適齡男丁的家庭,更是面露焦慮,相互間交換著擔憂的眼神。
周縣令聞言,眉頭緊鎖,他理解在場每一個人的擔憂與恐懼,但作為一方父母官,雖然心有不忍,他必須執行朝廷的命令。
這年頭,天災人禍不斷,百姓生活已是苦不堪言,而今這突如其來的兵役征召,無疑是雪上加霜。
周縣令深吸一口氣道:“本官知道,大家心中定有諸多顧慮與不安。但朝廷此舉,必有深意,或為抵御外敵,或為保家衛國,皆是為了我們大好的河山與子孫后代的安寧。”
“兩位大人,這才征兵役,可以用銀錢抵嗎?多少銀錢呢?”頓時有人問道。
聲音之中,帶著期許,希望可以用銀錢抵征兵役的名額。
往年征役,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以錢代為服役。
“今年的情況與往年不同,邊疆告急,朝廷急需兵源,以銀代役之事,怕是難以通行。
衙門會統計每家每戶的戶籍人數,符合要求者,半個月之內,我親自帶兵先按照每家每戶的戶籍上名單征兵。
你們各自回村通知村民,讓符合征兵的人家選好人選。
等征召后了,不日就要送到邊疆。
別想著拒征兵役,到時候強行征召,被打一頓是輕的,到時候還要連累家人受罰,甚至可能被視作叛逆,也并非沒有先例。
提前知會一聲,也是希望你們能積極配合,”劉縣尉面色凝重,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那眼神中既有威嚴,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在場的人,并不是每個人都害怕、擔心、憂慮,其中以張里正最為開心和慶幸。
除此之外,桂花村、吳江村、白楊村三村的里正也微微松了一口氣。
因為他們三個村子嫁了不少人在他們張家村,張家村每家每戶分家了之后,這些嫁到張家村的婦人就回娘家,也讓娘家人趕緊分家。
雖然很多人聽之不信,但是依舊有人害怕,老實的分家了。
不信的,接下來的,就該倒霉了。
“大人,這次征兵役是按照每戶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三人者征兵一人,要是咱們縣征兵役的人數太少了,會不會再強制征兵役?”這時,張里正一咬牙,他上前一步,恭敬的朝周縣令和劉縣尉兩人道。
“目前來說,就是按照這個條件征兵役,符合條件者征兵,不會強制征召不符合條件者。”劉縣尉肯定的沖張里正點了點頭。
“好了,此事就這么辦,今日就散去了。”周縣令嘆了一口氣,示意眾人離去。
“大人,老朽有話要說。”等眾人離去,張里正走到最后,他快步折返,恭敬的朝周縣令和劉縣尉兩人一拱手道。
“你是哪個村子的里正?有何事情要稟告的。”周縣令捏了捏自己眉心,看了一眼張里正問道。
“老朽是平安鎮張家村的里正。”張里正恭敬的回道。
“平安鎮,張家村?就是你們村子圍村建了城墻,名氣不小的那個?”劉縣尉好奇地插話道,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探究與興趣。
前些日子,衙門抓到上百個黑風寨的土匪,并且大當家一并擒拿住了,得知是一個村子抓獲這些土匪的后,劉縣尉大吃一驚。
黑風寨在南北縣周圍作惡多端已久,易守難攻,趁著這個機會,劉縣尉帶著兵馬圍剿了黑風寨,給他和周縣令增加了一項大大的政績。
來年評審,升官有望了。
連官府都頗為頭疼,沒想到竟被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張家村給解決了。
所以,不僅僅是劉縣尉對張家村有印象,連周縣令對張家村很有好感。
“正是,大人。我等村民為求自保,合力筑起了簡易城墻,以防盜匪侵擾。”張里正微微點頭,神色中帶著一絲自豪。
周縣令聞言,輕輕頷首:“張里正,你此時返回,所為何事?”
“兩位大人,我們張家符合征兵的,一戶人家都沒有呢?因為去年這個時候,我們村子每家每戶都分家了。
所以村子每家每戶都不符合這次征兵役的條件。兩位大人不信的話,可以查看我們村子所有村民家的戶籍。”張里正一咬牙,他豁出去道。
“你們村子這是有高人指點?還是你們提前知道會征兵役,讓你們村子都分家了。”周縣令和劉縣尉兩人聽到張里正這話,他們兩人相視一眼,各自的眼中露出狐疑之色的問道。
“回想一下張家村,這幾年天災人禍,似乎都沒有波及他們村子,完美避開了災難,到如今圍村建了城墻,發展的越來越好了。
難不成你們張家村是汽運匯聚之地嗎?”劉縣尉雙目閃爍,盯著張里正看了幾眼道。
“有可能運氣太好,提前做好了各種準備,才能夠在這個世道生存下來的。
大人,這樣會影響我們村子征兵嗎?”張里正面對周縣令和劉縣尉兩人,可謂是壓力極大,后背已經被汗水浸濕,但他依舊強作鎮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周縣令沉吟片刻,目光在張里正身上來回掃視,似乎在評估他話語的真實性。
“張里正,你所說的情況我們自會核實。若真如你所言,張家村確實無符合征兵條件的男丁,那自然不會對你們村子征兵。
一切都會按照朝廷征召的條件來征兵。”
張里正聞言,心中稍安,接著又道:“大人,今年我們村子播種水稻后,發現了一個增加水稻產量的辦法,對我們大燕國的糧食產量或許大有裨益。
我想,若能得到大人的支持與推廣,不僅能解我們村子的溫飽之憂,更可為國家增添一份糧倉的穩固。”
這時,張里正把寫好再生稻如何種植的詳細方法遞給了周縣令。
那紙張上,密密麻麻地記錄著他們村民經過多次試驗總結出來的經驗。
如何在第一季水稻收割后,如何利用殘余的稻樁重新萌發新苗,以及如何精細管理這第二季的水稻生長,確保其與第一季同樣豐收。
周縣令聞言,他起先也沒有多重視,因為大燕國種植的水稻,每年的產量都頗為穩定,每個地區少有大幅度增減的情況。
周縣令接過張里正遞過來的紙張,他原本只打算隨意的看看。
可是隨之閱讀下,看到增加水稻的產量不用播種,只需要利用收割第一次水稻的稻樁進行二次栽培后,他眉頭時而緊鎖,直接覺得不可能的事情。
隨著慢慢深入閱讀,周縣令的眼神逐漸變得凝重而專注。
紙上所述的方法條理清晰,似乎并非空穴來風。
他注意到,張里正他們不僅詳細記錄了如何保留并滋養稻樁,以促進其二次萌發,還列出了在再生稻生長期間需特別關注的灌溉、施肥及病蟲害防治等關鍵環節,很明顯他們這么做過,這才得到這些過程和結果出來。
當他看到尾后,說他們今年試驗過再生稻,并且每畝地第二次收獲,都能夠收上近兩百斤的水稻,比往年多收上近二分之一的糧食后。
周縣令面色凝重,猛然的抬起來頭朝張里正問道:“這里面所寫的,你確定屬實?”
隨后,周縣令把手上的紙張遞給旁邊的劉縣尉看。
“千真萬確的事情。今年我們村子利用再生稻,不僅僅收獲了兩次水稻,收成還比往年多四成五了。”張里正肯定的朝周縣令點了點頭。
“要是此事是真的,本官記你們村子一大功。”周縣令聽到張里正如此肯定的答復,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但周縣令隨即又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農業收成對于百姓生活的重要性,也明白這項技術的突破若真能實現,這是對他們大燕國國之根本,而糧食產量的提升,更是關乎國家穩定與百姓福祉的大事。
“好,這事情我知道了。
你且先下去,征兵一切都是按照朝廷下的征召征兵,你們村子沒有哪戶人家不符合征兵,那便不會征。”周縣令朝張里正揮了揮手,示意他先回去。
“這事情是真的?”等劉縣尉看完再生稻的種植辦法后,他臉上又驚又喜的問道。
要是再生稻真的能夠收兩次糧食上來,一畝地能夠多收上百來斤的糧食,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天大好事。
“看張里正信誓旦旦的保證,并且寫的這么詳細,沒有自己經歷過,很難寫出這些東西出來。
這事情估摸著是沒跑了。”周縣令心中振奮道。
“周大人,你現在想怎么處理這個事情?”劉縣尉問道。
“我們信歸信,但是把這個再生稻寫個折子上去,怕是難以讓上面的人信服。
畢竟此事前所未聞,若非親眼所見,恐難以令人相信。
我想,今年下南北縣旗下的村子,都按照這上面所寫來培育再生稻,看看今年的是不是真能夠二次收獲,一畝地能多收獲百來斤糧食。
我們再詳細記錄其種植方法、產量等關鍵信息,一同上報給知府大人。
如若有必要的話,再生稻長成了,上頭不信的話,可以派人下來一看就知道事情真假了。
如此一來,既有實物為證,又有詳盡的報告,想必能讓上面的人更加重視此事。”周縣令沉吟片刻后,緩緩說道。
“周大人此計甚妙,這樣一來,既能確保信息的真實性,又能彰顯我們對此事的重視。”劉縣尉聞言,也點了點頭道。
要是再生稻的事情真的成了,大功一件,他們加官進爵,指日可待了。
“這個張家村不簡單啊!
這么多年來天災人禍不僅僅沒有波及,不僅僅圍村建了城墻,今年還抓到黑風寨上百人,征兵役之前,全村分家,現在又整出一個提高糧食產量的辦法,這太過巧合了?
難不成張家村運氣這般好?是一塊風水寶地不成?”周縣令心里頭嘀咕道。
“要不我派人留意一下張家村的近況?
張家村這一系列舉動,確實透著幾分不尋常。若說全是運氣使然,未免太過牽強。那城墻的堅固、對抗黑風寨的勝利,再到這提高糧食產量的新法,樁樁件件,都似有高人指點一般。”劉縣尉心里頭也泛起了嘀咕,他望向周縣令,眼神中帶著幾分探尋與猶豫。
周縣令輕輕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目光深邃:“派人留意一下張家村即可,不必伸張。
張家村若非得天地之利,便是有高人指點。”
后續,征兵役的消息一傳出來后,瞬間就引起了百姓的恐慌了。
往年征兵役,一去不回,十之八九,就算能夠回來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
全須全尾能夠回來的,基本上就沒幾個人了。
這不,知道征兵役的條件,知道自家符合條件后,一個個跟家里頭死了爹娘一樣,一家家一戶戶都籠罩在陰霾之中。
家庭不和的,甚至在家里頭吵著要誰誰去征兵役,一個個都怕死。
在這個時候,別說鄰里之間的和睦了,就連平日里關系最親近的家人之間,也因為征兵役的事情而產生了裂痕。
父母與子女之間,兄弟姐妹之間,都在暗自盤算,希望能找到辦法讓對方去服兵役,自己則能逃過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