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一座密林內。
呂陽盤膝而坐，身后正道旗飄揚，已然將補天峰主和陳信安收回，閱覽他們在鴻舉身上查出的記憶。
“鴻舉…此人果然非同一般。”
筑基圓滿，五千多年不死，光是這份資歷就足以讓他在漫長的時光之中意外洞察到許多的隱秘了。
當然，其中大部分隱秘呂陽并無興趣，畢竟鴻舉層次有限，不過也有極個別的隱秘，了解之后即便是他也有些吃驚，其中最不為人知的，就是飛雪真君和含光浮天真君之間的愛恨情仇了。
“這倒是讓人有些意外。”
含光浮天真君，圣宗的第三位真君，從尊號的內容來看，呂陽推測對方的果位應該是大溪水。
關鍵在于這位的修為。
“按照鴻舉的記憶，含光浮天真君是圣宗的老牌真君，早在飛雪真君求金登位之前就已經在位。”
“雙方在那時就有過糾紛。”
“最后是在增彩綺羅真君的庇佑下，飛雪真君才安然無恙，直到登位求金之后雙方才立場互換。”
然而微妙的地方就在這里。
“五千年前，飛雪真君剛剛登位求金成功的時候，這位含光浮天真君的修為應該還在金丹初期。”
“又過了百年，道庭太師來犯。”
“圣宗危在旦夕。”
“當時，飛雪真君展現出了非同一般的戰力，將道庭太師擊退，借此徹底坐上了圣宗的頭一把交椅。”
“而在那之前，這個位置一直都是由含光浮天真君坐著的……更氣的是，此后沒過多久他應該就突破金丹中期了，證據就是他的壽命當時已經很大了，卻在千年之后依舊沒有隕落的趨勢。”
這種情況只有突破中期，洞天不墜能解釋了。
“如果含光浮天真君真的突破了，那他必然會找上增彩綺羅真君，讓對方掛靠在自己名下。”
“畢竟這樣一來，才能尋求金丹后期。”
“何況這本就是雙贏之事，兩人一個大溪水，一個桑柘木，又是一男一女，簡直是天作之合。”
想到這里，呂陽又搖了搖頭：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至少就結果而言，增彩綺羅真君當時應該拒絕了……不選擇他，寧愿去等還沒突破的飛雪真君。”
“嘖嘖嘖…”
看到這里，呂陽都忍不住咂了咂嘴，有些感慨：“難怪這兩人會交惡了，這可是赤裸裸的阻道之仇！”
難怪含光浮天真君在圣宗深居簡出，幾乎沒有露面，這也就是打不過飛雪真君，再加上增彩綺羅真君也站在飛雪真君那邊，否則雙方是一定要拼個你死我活的，不見面都算是克制了。
同時，呂陽還有一個意外收獲。
“鴻運其實也早有猜測，認為那個之前在圣宗一直暗中支持他的真君，其實就是含光浮天真君。”
“現在看來，應該是沒錯了。”
“畢竟他肯定不想看到重光證了覆燈火，幫助飛雪真君突破后期，支持鴻運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奈何鴻運不爭氣。”
“其實他應該已經在暗中支持鴻運小幾千年了，可鴻運始終沒能回歸真君位，八成是讓他傷透了心。”
想到這里，呂陽突然目光一亮：
“這倒是一個機會……如果能讓他看到鴻運回歸真君位的希望，再承諾成功后會掛靠在他的洞天下。”
“或許能平白得來一個莫大助力。”
別看含光浮天真君被飛雪真君壓制了這么多年，那是因為飛雪真君太猛，遠不是正常人能比的。
實際上按照呂陽的推測，含光浮天真君的實力絕對不差，能在飛雪真君之前坐穩圣宗的頭一把交椅，說明他很有可能是那種可以和金丹中期打兩下的驚艷真君，只是打不過飛雪真君而已。
而且畢竟是老牌圣宗真君。
就算被飛雪真君用蠻力壓制，難道就真的一點作為都沒有？搞不好只是表面低調，暗地里憋著壞呢！
整理完情報后，呂陽得出了結論：
“此人，值得關注。”
眼下他已經打算將鴻運煉成命形身，以此侵吞覆燈火，可想而知得罪飛雪真君是無可避免了。
然而這一世他是打算隱于暗處的。
所以他需要一個白手套來替自己擋住飛雪真君，而含光浮天真君毫無疑問就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至于重光師叔……祝他好運吧。
緊接著，呂陽便解除了鴻舉身上的天母化生玄光，將這位剛剛飽受摧殘的筑基圓滿大真人放了回去。
此刻，鴻運還在研究如何將自己煉制成命形身。
元屠那邊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想到這里，呂陽干脆沉下心思，神意微凝，眉宇一抬，頃刻間洞開苦海，隨后便邁步走了進去。
‘時至今日，我也該好好修行一番了。
‘畢竟從上一世求金之后，一直到現在，我在修行路上都是一味求快，從沒有真正沉下心思修行過。
何為修行？
昔日，他第一次洞開苦海的時候，太陰仙尊曾經和他說過尋道，逐道，證道的修行之法。
不過當時他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當時他打定主意要吞噬外道果位，快速凝煉真寶，雖然洞見了苦海，卻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最多就是當作一個斗法的工具。
如今帶著“修行”的心思再入苦海，呂陽反而生出了幾分全新的感悟。
“何為逐道”
呂陽環顧四周，看著眼前的無窮意象之海，只見海水翻涌，潮起潮落，重重波浪向著四面八方擴張。
陡然間，他心生明悟：
‘所謂無風不起浪，逐道，逐道，或許就是追逐苦海中的這些波浪，尋覓那些引動波浪的源頭！
想到就做，呂陽當即嘗試了一下。
他隨機尋了一道波浪，接著便逆流而上，在苦海追逐起來，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猛然停下腳步。
“這是…”
霎時間，呂陽目光劇震。
入目所見，赫然是一片空洞的明光，坐落在無窮意象之中，卻輕而易舉地從中剝離出了所需的部分。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一片無垠疆土，其中有禾稼資生，有草木豐暢，花鳥魚蟲各自顯化生態，蕓蕓眾生皆可以從中尋得……重重意象就這樣堆疊在一起，最后須彌化芥子，匯作了一道明光。
‘……臥槽！’
呂陽猛然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沒有任何猶豫，他直接抽身后退，身形一閃就消失在了苦海，沒有再去看那一道明光。
幾乎同時，明光之中，一雙眼眸陡然睜開。
霎時間，明光坍縮，不復之前的無垠疆土，而是化作一張頭戴冕冠，珠旒半遮的面龐垂落煌煌目光。
而后，宏音隨之回蕩：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