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蕩魔真人不明白,呂陽也不明白。
‘他居然還追過來了.’
蕩魔真人劍意被破,卻完全沒有返回劍閣的意思,而是直接離開,這還不能說明他對劍閣的態度嗎?
呂陽都看得出來,這是蕩魔真人依舊心存仁慈,饒了劍閣眾人一命,這才選擇前往凈土,否則以皆斬劍意的酷烈,回頭去劍閣大殺特殺有什么難的?至少比去凈土和廣明佛子硬拼簡單多了!
可饒是如此。
這幫劍種卻還不識趣,卻邪真人堂堂一個筑基圓滿的大真人居然都沒有弄明白蕩魔真人的言外之意。
與此同時,卻邪真人還在愣神。
‘.殺我?’
蕩魔真人要殺我?七個字每一個字他都認識,然而放在一起卻讓他突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荒謬感。
因為蕩魔真人是不殺人的。
這是自從他開啟第三世,以劍修身份筑基之后就踐行的原則,而現在的他已經處于第五世的晚年了。
以他的年紀其實不應如此。
只能說這其中涉及到了葉家,涉及到了那位承天正德真君,哪怕卻邪真人都不知道其中的詳情。
他只從劍閣的另一位真君口中隱約打聽到過。
想到這里,卻邪真人死死地看著蕩魔真人:“昔日承天正德真君為你重塑肉身,對你何其看重?”
“如今你就是這樣回報他?回報劍閣的?”
“怪不得當初真君說你是無心之人,天生近道,視萬物為芻狗,如今一看,你果然是一個冷血之徒!”
卻邪真人直言呵斥。
然而呂陽卻從這一番呵斥中聽出了幾分色厲內荏.因為怒斥之余,卻邪真人的身子卻在慢慢挪后。
“前輩退什么?”
呂陽貼心地說道:“走近點,看清些。”
卻邪真人沒有回應,他并不是蠢貨,只是和蕩魔真人說的一樣,在劍閣呆的久了,做人做事走的都是劍閣的道理,又是筑基圓滿的修為,再加上對蕩魔真人的刻板印象,所以一時沒反應過來。
如今看到蕩魔真人動真格的。
哪里還敢久留?
電光石火,只見卻邪真人掐動劍訣,指尖已然捏了一道神通,二話不說便朝著蕩魔真人的方向扔去:
埋金地!
這是一道辛金神通,和巳火相合,巳為爐冶火,內藏戊土,金埋其中形不能變,與死又何異?
“轟隆!”
一時間,呂陽只覺得眼前一黑,體內的劍基也變得沉重,竟是被這一道神通的余波給影響到了狀態。
‘這一道神通專克金鐵!’
劍修亦在其列!
‘如果換成我此前的仙靈本體,此人光憑這一道神通,加上筑基圓滿的位格恐怕足以輕松將我制服!’
‘若是不出我所料,這恐怕是專門對付蕩魔真人而煉的.這卻邪真人和蕩魔真人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此針對,不惜用上重要的天賦神通,難道他就不怕道途斷絕.哦,他修的是白蠟金。’
他的道途早就斷了。
既然如此,蕩魔真人呢?
呂陽趕緊側目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束光。
這道光并不璀璨,反而帶著幾分柔和,卻讓人難以移開視線,就這樣輕描淡寫地照向了遠處的卻邪。
“咔擦!”
沒有半點懸念,卻邪真人全力催發,劍修克制性拉滿的埋金地就像是笑話也一樣被斬了個粉碎。
“啊!!!”
此時此刻,只見卻邪真人完全拋去了平日里的從容和高高在上,一甩袖,便放出了數不勝數的靈寶!
這是他第一次直面蕩魔真人的劍,平日里從旁觀摩,不覺得有什么,甚至是蕩魔真人三劍梟首凈觀佛女的那一戰,他也在看,沒什么厲害的,就是很普通的三劍,甚至讓人覺得是佛女太弱了。
可如今他卻不這么想了。
只有真正面對蕩魔真人的劍時,才能徹底體會到有多恐怖,根本就不像是筑基真人能夠領悟出來的!
‘除了金丹真君,誰能直面這一劍?’
‘我要死了?不可能!’
卻邪真人拼命催動神通想要逃離眼前之地,心中猶自不可置信:
‘他敢殺我?他真要殺我!’
‘是了.一個快死的人了,他有什么不敢的?不如說我為何要來此不對!有人在暗地里影響我!?’
——是誰!?
這一瞬,卻邪真人只覺得如墜冰窟,然而他卻沒有心思繼續思考了,因為蕩魔真人的劍光已經到了。
“轟隆!”
霎時間,天地黑白,分作兩邊。
一邊如旭日東升,白晝明亮,另一邊則是昏瞑浮沉,叫人難以視物,蕩魔真人的劍光則是居于正中。
“啊!!!”
在這黑白之景中,卻邪真人的五道神通此刻齊齊綻放光輝,卻又齊齊被斬滅,法軀也炸裂成了漫天血肉,濺射向四面八方,卻無一逃走,全部被劍光煉成飛灰,唯有一道靈光倏爾消失在天邊。
“想逃.”呂陽當即摩拳擦掌。
畢竟這可是一道金性!還被蕩魔真人重創,身為優秀的圣宗真人,他最喜歡做的就是痛打落水狗了!
“不必追了。”
蕩魔真人見狀搖了搖頭:“中了我的皆斬,死亡只是時間問題我時日無多,盡早去凈土了斷。”
呂陽聞言立刻收斂了神態:“弟子遵命。”
‘倒也不急。’
說到底他這一具也不過是分身,修為不高,主要是負責吃苦的,就算真的追了過去,也未必能拿下。
這種享福的事情還是交給本體吧。
劍閣,極天崖。
卻邪真人和蕩魔真人的碰撞并沒有被遮掩,至少對筑基后期的大真人而言還不至于連觀戰都做不到。
然而眼下,葉紹英卻寧愿自己看不到。
“殺人了”
只見這位葉家家主甚至還沒有回過神來,如魂飛天外:“光紀.不是被算計,而是出于本心地殺人?”
怎會如此?
他不是不殺嗎?
就算劍意被破,可他應該還是那個掃地不傷螻蟻命,可以隨便欺負的老好人才對,怎么就想殺人了?
想到這里,葉紹英的臉上頓時布滿了冷汗,尤其是在看到昔日對葉家做出百般承諾的卻邪真人都狼狽逃回后,更是牙關微顫直到看見蕩魔真人沒有回歸,而是繼續遠去后才終于松了口氣。
‘呼還好!’
葉紹英咧開嘴角:‘光紀.蕩魔終究是念舊情的,葉家生他養他,他到底還是記得,不會大開殺戒.’
一念至此,他的心思頓時活泛開來。
皆斬劍意?
‘如此厲害的劍意劍訣又是什么?他居然沒有將相應的法門留在家族里,這是對家族不信任嗎?’
就連卻邪真人都擋不住的劍意,倘若葉家能得到.
還沒等葉紹英從幻想中回過神來。
“轟隆!”
只見劍閣山門之外,竟有一聲巨響陡然傳來,引得不知多少劍閣弟子抬頭,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何人.敢犯我劍閣?”
“吃了熊心豹子膽,哪里來的魔頭?”
“找死!”
一時間,包括葉紹英也好奇地投去視線,卻見劍閣外,云端里,一位俊美青年正雙手背負悠然而立。
“這是.那個天外散修?”
“他為何來此?”
葉紹英認出了對方,卻見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神識,猛然回過頭,朝著他露出了一個和藹的微笑。
一瞬間,葉紹英的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來者,不善!
——事實也確實如此。
劍閣外,只見呂陽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的劍閣山門,強烈的貪婪仿佛化作一團烈火,讓他愈發激動。
這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江南之地,真君隱世,而劍閣的兩位筑基圓滿,一個離開,一個重傷,如今的劍閣就是一個空架子!
‘蕩魔真人不會在劍閣大開殺戒,是因為他有底線,不忍心對生他養他的葉家動手,也不愿意牽連無辜。’
‘我可沒有。’